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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九


  岳小玉冷冷一笑,道:「小岳子雖然愚蠢得厲害,但仍然一猜便中。」

  神秘人道:「你且道來,只要答對了,教馬上就收你做徒弟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你心境愉快的時候就是十五歲,倘若愁眉苦臉,那麼你就有一百五十歲了。」

  神秘人呵呵大笑,道:「好小子,好徒弟!」

  岳小玉揚眉道:「你真的要收我這個徒弟?」

  神秘人道:「當然是真的。」

  岳小玉想了一想,道:「既然是緣分來了,小岳子也不會損人於千里之外,反正我還未曾拜過任何人做師父,如今就當作是頭一道拜師可也。」

  神秘人哈哈一笑,道:「好極了,咱們就此決定,但你可以放心,我這個師父是十分隨便的,就算你明天又再拜過另外一個人做師父,我也不一定會生氣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徒兒既已拜了你做師父,又怎會再拜他人為師?」

  神秘人道:「不相干!不相干!師父可不是老子,多一兩個又有什麼打緊的?總要拜的師父本領高強,那就行了,我是絕對不介意的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這話不通。」

  神秘人皺著眉,道:「怎會不通?」

  岳小玉道:「倘若小岳于明天遇上了一個本領高強的江湖大盜,是否也同樣照拜師可也?」

  神秘人呵呵一笑,道:「只要他肯收你做徒弟,拜就拜,怕什麼?」

  岳小玉道:「這樣豈不是會助紂為虐嗎?」

  「哎呀,你這個小夥子真是大笨蛋!」神秘人直跳了起來,道:「師父做江洋大盜,那是師父的事,做徒弟的大可以我行我素,管他娘是大盜還是個大河馬!」

  岳小玉說道:「若是我行我素,萬一我這個徒弟是做了六扇門的捕快,那又怎樣?」

  神秘人唇上鬍子一翹,道:「當然是秉公辦理,鐵面無私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這豈不是變成了件逆師父的叛徒嗎!」

  神秘人搖了搖頭,說道:「大義減親,幫理不幫親,總之公事公辦,管他親不親!」

  岳小玉道:「弟子明白了。」說看,跪下叩頭,拜神秘人為師。

  但他才拜了一拜,就已給神秘人一腳踢得仰天翻倒。

  岳小玉陵地呆住,問道:「你為什麼踢我?」

  神秘人道:「你又脆又拜,簡直是迂腐不堪,而你師父最討厭的,也正是這等繁文耨節,所以一時怒火上沖,踢了你一腳!」

  岳小玉拍了拍屁股,站直身子道:「如此說來,我大可以省去這一重跪拜的工夫了。」

  神秘人道:「當然可以省卻,正是君子一言,快馬一鞭,但從此以後,我是你師父,你是我徒兒,總之為師保證,你跟看我是不會吃虧的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萬一真的吃了虧,那又怎樣?」

  神秘人道:「萬一真的吃了虧,你可以哭,可以苦笑,可以在一個時辰之內喝三百斤烈酒,可以騎看一匹快馬跳進池塘鋰,也可以一頭撞穿九十六塊大石。」

  岳小玉把舌頭一伸,說道:「徒兒的腦袋並不怎麼硬,又怎能撞穿九十六塊大石?」

  神秘人道:「一定撞得穿的。」

  岳小玉一怔,神秘人接看又道:「就算石頭不穿,你的腦瓜子也會穿,那時候就再也不用執拗了!」

  岳小玉苦笑了一下,只好點頭道:「師父教訓的是,弟子永遠都會記住的。」

  神秘人「唔」的一聲,道:「你若能夠看得透種種塵世關節,那是十分值得慶倖的,正是智之大者,俠之愚也,不屈不贛,不怒不嗔,更無牽憂,自有清華蓋慮,切記……切記!」

  岳小玉道:「弟子也記住了。」

  話猶未了,臉上已給神秘人摑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。

  岳小玉又疼又怒,忍不住罵道:「死老賊,你幹嘛無緣無故打人?」

  神秘人道:「我若是無緣無故打你,自然是死老賊,老不死,甚至是烏龜王人婊子養的狗雜種,但我這一記耳聒子,卻是打得一點也不冤枉。」

  岳小玉紅著半邊臉,還是很不服氣地道:「你有什麼臭理由?」

  神秘人道:「你可知道:『智之大者,俠之愚也,不屈不贛,不怨不嗔,更無牽憂,自有清華蓋慮。』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?」

  岳小玉呆了一呆,半晌才道:「你大丟書袋,我怎知道那是什麼意思!」

  神秘人道:「既然不知道是基麼意思;你為什麼不問個明白,就說『弟子也記住了』?」

  岳小玉道:「是你叫我記住的。」

  神秘人道:「我若叫你去吃狗屎飲豬尿,你是否也照做可也?」

  岳小玉又是一楞,道:「這個當然是大有斟酌的。」

  神秘人道:「吃狗屎喝豬尿,你就知道要有斟酌,為什麼我胡說人道的說話,你卻連問也不問就照單全收。」

  岳小玉差點沒給這個師父氣得昏倒過去,道:「什麼?原來你要我切記的幾句話,竟然只是胡說八道之言。」

  神秘人嘿嘿一笑,道:「聖賢也會有錯,師父亦然,你日後在江湖上行走,對於是非黑白,一定要弄得清清楚楚,否則小則上當,大則上吊也後悔莫及!」

  岳小玉苦著臉,道:「這次徒兒一定會切切記住了。」

  「唔,這才是我的好徒兒。」神秘人正想把面具從新戴上,忽然又歎了口氣,道:「這撈什子東西掛在臉上,實在並不怎麼過癮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既不過癮,就索性把它弄掉好了。」

  神秘人想了想,點頭道:「不錯,我又不是那個竹節無面叟,何苦老是戴看這副東西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你戴看它很久了?」

  神秘人道:「當然很久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到底有多久?」

  神秘人道:「差不多十八個時辰。」

  岳小玉一愕,道:「是十八個時辰還是十八年?」

  神秘人道:「是十八個時辰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我還以為師父天天都戴看它哩!」

  神秘人冷哼一聲!道:「這東西贅手贅腳的,為師只不過是一時興之所至,才花了十兩銀子買來玩玩的。」

  岳小玉嘻嘻一笑,道:「原來師父很喜歡玩耍。」

  神秘人臉色一寒,道:「不要胡說幾道,給人知道了可不怎麼好聽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師父放心,徒兒一定為師父保守秘密的。」

  神秘人這才展顏一笑,道:「總算你識時務,否則又要捱一個耳聒子。」

  岳小玉苦著臉,道:「師父是不是有打人的習慣?」

  神秘人道:「偶然而已,你不用擔心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你若打出癮頭來,徒兒這張臉孔遲早會變成豬頭一般難看,那時候,對師父的聲譽可不太好。」

  神秘人道:「你變成豬頭豬臉,那是你的事,跟為師有什麼相干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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