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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六


  歐一神陡地呆住,登時為之語塞。

  鐵帚翁歎了口氣,隨即揮手,說道:「你去見心鳳好了,我還可以活多久,這是上蒼早有安排的事,誰都犯不看太過緊張。」

  歐一神碰了一個釘子,再也不敢逗留,匆匆挑著兩大缸酒「就此告進」去了。

  歐一神進入大門後,鐵帝翁又再凝視著岳小玉,道:「小兄弟,你貴姓?」

  岳小玉心神一震,道:「我不是說過姓岳,叫岳小玉嗎?」

  鐵帚翁冷失一聲,道:「只怕不是姓岳吧?」

  岳小玉道:「我不姓岳又姓什麼?」

  鐵帚翁臉色一寒,道:「大丈夫行不改姓,坐不改名,你應該姓練,叫練無敵才對!」

  岳小玉「啊呀」一聲叫了起來,道:「非也非也!這世間上根本就沒有練無敵這一個人!」

  鐵帚翁哼了一下,說道:「小兄弟,大家都是明白人,你不是練驚虹的乾兒子嗎?」

  岳小玉「唷」的一聲,道:「這些胡謅出來的事,你老人家是聽誰說的?」

  鐵帚翁冷冷地說道:「到底是誰在胡謅?」

  岳小玉一挺胸膛,道:「是我。」

  鐵帚翁臉色更冰冷,道:「你為什麼要向蕭幫主胡說八道?」

  「蕭焯?」岳小玉恍然大悟,道:「是他向你說的?」

  鐵帝翁冷冷道:「是又怎樣?」

  岳小玉吸一口氣,忽然大聲道:「現在我才知道,原來你們跟萬年幫這一夥強盜是有勾結的!」

  鐵帚翁笑道:「萬年幫算得上什麼東西?不要說許軒主,就連我這個老衰翁,也只當這夥人馬是一撮螞蟻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但蕭焯為什麼要把百鳥林的事向你直說?」

  鐵帚翁冷笑,說道:「他想討好我這個老衰翁,所以就把你的行蹤預早向我稟告。」

  岳小玉忽然大聲笑了起來,道:「就是這樣,你真的以為我就是練驚虹的乾兒子?」

  鐵帚翁沉著臉,道:「我只知道一件事:蕭焯的膽子再大,也絕不敢捏造事實來騙我。」

  岳小玉吸了口氣,道:「我承認,我曾經說過,自己是血花宮的人,而且還是練驚虹的義子,但實際上,根本完全沒有這回事!」

  鐵帚翁道:「這麼說,你在百鳥林說的都是謊話了?」

  岳小玉道:「當然是謊話,若不是這樣,我又怎能安然來到這裡?」

  鐵帚翁冷冷一笑,道:「但你的本領可不小,居然接得住大斧的斧頭。」

  岳小玉一懍,只含糊地道:「那只不過是我好運氣而已。」

  鐵帚翁不信道:「一斧砍在你背上,你能夠安然無恙,又怎會是好運氣那麼簡單?」

  岳小玉聳了聳肩,道:「這點小事不要再提啦!晚輩是來找許軒主的。」

  鐵帚翁道:「我已說過,他沒有空見你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他有什麼事?是否大醉不起?」

  鐵帚翁道:「這一點,你是無權過問的。」

  岳小玉一頓足,叫道:「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。」

  鐵帚翁輕哼一聲,冷冷道,「你有什麼事情,儘管對我說好了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這就真真對不住了,因為這事情太重要,萬萬不可傳六耳。」

  「混賬!」鐵帚翁一聲怒喝道:「你這個黃毛小子才戒奶三天,竟敢瞧不起老夫?」

  岳小玉道:「這不是瞧得起瞧不起的問題,而是……」

  「放肆!」鐵帚翁吼叫道:「休說你只是個野雜種,就算真的有練驚虹做你幹老子,今天老夫也要你見識見識『鐵帚魂殺』的厲害!」

  岳小玉猛然吃了一驚,急叫:「前輩且慢動手……」

  但鐵帚翁殺機已起,那裡再理會岳小玉說什麼,只見他手中竹帚一抖,瞬息之間已向岳小玉當胸襲至。

  這鐵帚翁原本姓方名竹,壯年時來頭極大,無論武功和經驗均極老到,當他初出道江湖之時,的確以一柄鐵帚作為武器,被稱為「鐵帚亡魂客」,但到了晚年,雖然一般江湖人還稱之為「鐵帚亡魂客」或者是「鐵帚翁」,但他那柄鐵帚,早已棄而不用,只是拿著一柄竹帚就算。

  但這時候,他的內力修為遠勝從前,縱然只是使用竹帚,威力絕對不會比往年遜色,招式反而更加靈活辛辣。

  休說岳小玉不懂武功,就算他從三歲開始習武,到這個年紀,仍然絕非方竹之敵。

  只聽見「啪」的一聲響,方竹的竹帚已掃在岳小玉的右胸上。

  岳小玉驚叫一下,立時踉蹌地倒退三步,才能站穩下來。

  方竹這一掃之力,雖然只是用上五成力道,但已力足裂石開碑,誰知岳小玉居然只是倒退三步,既未倒下,更是全無半點受傷,這就不禁使方竹為之驚詫極了。

  「好小子,果然有點邪門道兒!」方竹怪失一聲,竹帚又再疾捲而至。

  岳小玉暗叫不妙,心想:「老子雖有銀蠶絲軟甲護身,但這老不死若迎頭掃下來,這顆腦瓜子同樣是掃不住的!」

  但方竹身於極快,就算岳小玉想要閃驟;也是來不及了。

  果然,方竹這一掃,真的向岳小玉當頭猛襲下來。

  岳小玉登時面無人色,忖道:「這番死定矣。」

  但就在這刹那間,突然一道狹長棍影淩空飛過來,不偏不倚正撞向方竹的竹帚上。

  方竹立刻收目竹帚,目光如刀一般瞪看一個人的臉。

  這人也瞪著方竹,此人正是歐一神。

  那一道狹長的根影,其實就是歐一神用來挑酒用的扁擔。

  只見方竹眉峰殺氣陡現,嘿然道:「小歐,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
  歐一神卻是答非所問,道:「心鳳不在裡面。」

  方竹道:「再往西軒去找,不要在這裡蕩來蕩去。」

  歐一神道:「我帶看這位小兄弟去西軒好不好?」

  岳小玉忙道:「這個當然好極,就請歐兄引路則個。」

  方竹卻冷然搖頭,道:「這小子來歷不明,怎可讓他進去?」

  歐一神通:「他是我的朋友。」

  方竹冷冷道:「不要騙老夫丁,你從前根本就完全不認識他。」

  歐一神道:「從前雖然不認識,但如今咱們已成為了好朋友。」

  「胡說!」方竹道:「那有這般怏就可以成為好朋友的?」

  歐一神道:「這種事不分快慢,只要投緣。」

  岳小玉忙道:「歐兄說得對,咱們哥兒倆可說是一見如故,從此以後,咱們直福同享有難同當,你若要殺小岳子,除非連小歐子也一併殺了!」

  歐一神居然應和著說道:「小岳子說得對,你若要殺他,除非連我也一併殺了!」

  方竹面上陵地轉過一絲陰冷的神色,道:「小歐,這種事可不是開玩笑的!」

  歐一神道:「我也不是跟你老人家開玩笑,我雖然對相命之術不及兄長,卻也看得出,這位小兄弟面相極佳,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的。」

  岳小玉感激地道:「歐兄對小弟真是太好了。」

  歐一神道:「你也對我滿不錯,我看得出,你是個很夠朋友的人。」

  岳小玉道:「只要人家當我是朋友,我就絕不會把他出賣。」他生平撒謊無數,但在交朋友這種事情上,卻的確十分坦誠,絕無半點虛偽。

  歐一神聽見他這樣說,極是高興,道:「如此甚好,咱們就地結拜,做對好兄弟如何?」

  岳小玉道:「小弟何德何能,怎敢與歐兄……」

  「少說這一套!」歐一神立刻怫然不悅,道:「你再推辭,那就是瞧不起我這條瘦竹竿。」

  「歐大哥,這是什麼話見了?」岳小玉忙道:「既然這樣,小弟就恭敬不如從命!」

  歐一神大喜,挽著岳小玉的右手,兩人雙雙跪下,就此立誓結為金蘭兄弟,不消說歐一神年紀較大,自然是做了老大。

  方竹冷冷的瞧看兩人,等兩人站立起來之後,才冷冷的道:「真夠爽快,一兩下子就做了兄弟。」

  歐一神抱拳一笑,道:「我這個小兄弟,若有什麼地方開罪了你老人家,遠望原諒原諒則個好了。」

  方竹嘿嘿一笑,道:「有歐家的人看顧著,老夫又還有什麼話好說?」

  歐一神道:「我這個小兄弟,想拜會拜會許軒主,怎麼一直不得要領?」

  方竹道:「老夫早已說過,許軒主沒有空,絕不會在這時候接見任何人。」

  歐一神道:「就算他不接見任何人,最少也該嗅到竹葉青的香氣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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