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郎紅浣 > 劍膽詩魂 | 上頁 下頁 |
| 一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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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紀翠道:「我要是打不通,恐怕誰也都沒有辦法,請交代我啦。」 鶯笑笑問:「你聽講過數年前又秋叔在和公舘鬧的笑話嗎?」 紀翠笑道:「小翠姨娘告訴我的,她說大傻瓜那一次搞得很漂亮。」 鶯笑道:「漂亮嘛!其中可是有一佳話,那是你決不能聽到的。和珅雖然夠壞,他的大小姐和敏卻是很好,不虧她暗裡派身邊大丫頭吉雲通知又秋叔,他臨事就未必能夠那麼從容。」 紀翠笑道:「這位小姐現給了陳輝祖的兒子豈不糟糕?」 鶯道:「你弄錯了,陳輝租是漢人,滿漢不通婚呀!」 紀翠道:「人都說他們是兒女親家嘛!」 鶯道:「非也,陳輝租大兒子娶了和家一個漢女子丫頭做小,這大約就是謠言所由來。和敏的姑爺乃是川督國泰的大公子,他叫德麟,聽說還不錯,為人很端正,讀書也肯用功,可惜他父親是個國賊,贓案積如山,早晚難逃法網,其罪可能抄家,妻孥不免充配……」 紀翠笑道:「嬸子的意思要我暗中救助德麟還是和敏?」 鶯笑道:「我受你又秋叔寶嬸子所托關照和敏,明知和珅終有一天事敗伏法,要我設法保護她安全。愛屋及烏,我們似乎也要顧念到德鱗。 國泰、福崧、陳輝祖這些人必然要毀於和珅之前,而且為期已在不遠,所以這回事最近老是放在我心上,我們必須趕快跟和敏通透消息,教她緊急時來找我幫忙。」 紀翠笑道:「光說通消息我想並沒困難,但人家是個女孩子,我有什麼辦法取得她的信任呢?」 鶯笑道:「人家堂堂首相千金小姐,像閣下這樣不三不四的年輕輕鏢客,想見她可並不簡單,你可以先求她心腹丫頭吉雲。 她們主婢年紀要比你大兩歲,今冬即要出嫁,你可別隨便亂來。我這兒給你一件寶貝,這寶貝一向秘密,今天不能不讓你看看了,你才曉得人家取義行仁的偉大精神,當時這位大小姐志在捨身成全又秋叔,我們應該替又秋叔報德酬恩。」 說著,她打開抽屜,取出夾在書頁中一張桃花色薛濤信箋,含笑遞到紀翠手中。 紀翠急忙搶過來看,看箋上幾行十分秀氣而又相當潦草的字兒:「君入險境,須自振作。敏知君神武不可屈服,而家君愛君至極必欲得君為婿,一切安排無非圈套,心不足諒情有可原,惟君念之。此信留君處作不得已反證辯誣之用,君善為謀,敏無所恨。敏再拜。」 看了這一紙花箋,紀翠很感動,笑笑問:「又秋叔沒用到這封信吧?」 鶯道:「沒用,這也就是他為人忠厚地方,如果拿出來繳官的話,和珅還能不活活氣死?這位好心田的大小姐勢必至被迫自戕……」 小玲叫:「到底怎麼一回事,二嬸,您講我聽啦!」 鶯笑道:「四年前你還是小孩子,大概你是沒留心,那都是一個笨拙的大騙局。簡單說,和珅相中了你又秋叔,千方百計想要他做女婿。 又秋叔那時已經和你趙嬸子訂了婚,他當然是不能答應。和珅急了,不擇手段設局訛詐,恰好前一天上吊死了一位愛妾停屍殮,第二天一早又秋叔拜客到他們家,和賊出妻見女大排家宴,把又秋叔當作家人看待。 又秋叔臉皮嫩卻不過人情,中計酒醉人事不知,他被抬送進死妾房中睡覺,意在誣以迫奸致命,提出問題騙他就範。 那曉得和敏預遺吉雲埋伏床下,五更天喚醒了他,給他信看,他這才恍然明白身在陷阱。震哥哥叫他大傻瓜,其實他何曾儍?事急智生,盜屍交付查夜的巡檢司檢驗,驗明死者斷氣兩日夜,絕非新亡。 因為有了屍格作證,所以用不著和敏的信,這信始終由你寶三爺嬸子代為保存。又秋叔成婚後,信落到你趙嬸子手中,趙嬸子還不也是一個頂好的人,認為和敏當日豁出性命救護又秋叔衷心可感,她那天動身上雲南時將信交給我,一再諄托我相機報恩。」 紀翠笑道:「嬸子是要我拿這封信交還人家取得信用?」 鶯道:「怎麼樣,有困難麼?」 紀翠道:「沒有困難,只是不太謹慎。」 鶯道:「你的意思?」 紀翠道:「我想,請嬸子假冒趙家嬸子寫個字條兒和人家的信密封,封面書大小姐親敢,小寶密緘二這樣似乎比較妥當。 我對吉雲那大丫頭這樣說,說我在昆明府一家大客棧,見到一位大戶人家的體己老媽,秘密受雇保這一封信的鏢,酬勞代價五千銀子,說明交到信就沒有我事,為著必須出脫我自己,我不擬接受她大小姐的委託。」 鶯笑道:「喲,既聰明又機警的。成,那末我的信也可以這樣告訴她,說在大明鏢局交了兩萬金保人的鏢,教她過急暗地派人找總鏢頭柳小婉商量。」 紀翠笑道:「好吧,嬸子寫信啦!密封最好要用火漆打上花草。天也快亮了,我告退。」 他把手中花箋放在案上,笑笑打個扡拉小玲一同下樓。 早餐後,他當眾向總鏢頭請假進城省親,貼身藏好由小玲轉交來的信,雅爾溫文的帶了馬包上馬進城。 和珅貴為宰相,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。 他們家的派頭自是大得唬人。門樓上兩三條長板凳,列坐的豪奴們少說點三四十人,其間卻也有頭戴紅纓緯帽的人物,那就是說宰相門下七品官哪,臉上一片傲岸囂張的神情,你看了保管會矮了半截。 可是柳紀翠並沒當他一回事,大門口下馬石旁系上馬,左臂膀夾起皮馬包,昂著頭大刺刺步上臺階。 上面有人叱問那兒來的? 紀翠他毫不客氣,大聲道:「路遠啦,山西太原府橋頭街。門房上講話。」 就這樣他直闖到門官烏七爺皮靠椅面前,磕的一聲響,馬包慣在斗方磚地上。 烏七爺嚇得一挺手中四尺長的旱煙袋,霍地站了起來,眼睛睜得大大氣虎虎叫:「你幹什麼?懂得規矩麼?」 紀翠拱手笑道:「對不起,懂得不太多。我叫柳紀翠,保了山西陳撫台一千兩金錠子,要見府上魏師爺交割。」 烏七爺轉著黃眼珠說:「你是太原府通達行鏢頭?少來嘛,難怪!」 紀翠笑:「您貴姓?實話說,上您這地方來確是很討厭,您大概要我跪下去拜見才高興,可惜我們當鏢客的就是沒學過磕頭打躬,怎麼辦?」 烏七笑道:「少年人少囉嗦,我這就給你回,我姓烏!」 他放下旱煙袋,整一整衣冠走出門房。 紀翠追在門兒邊叫:「烏老兄,你們這兒有個花豹溫克,喊他來啦!」 烏七沒理他,那些坐在長板凳上的奴才們,差不多有七八個人同聽喝叫:「別嚷,你不會稱呼聲烏老爺。」 紀翠道:「老爺?我不大習慣。」 他們裡頭又有人說:「看樣子你是非要趕出去。」 紀翠道:「何必趕,我並不是來搶奴才做。」 他回頭便去烏七那張皮靠椅坐下。 屋裡當然也有人,人不讓他坐,這就冤不了又吵嘴。 還好溫克來了,是一條精壯的漢子,穿得好,人也長得漂亮,搶進來笑說:「柳兄弟你昨天到……」 放低聲又道:「來這兒最好不要太隨便。」 紀翠抱拳起立冷笑問:「你是溫克兄?」 溫克笑道:「小兄溫克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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