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馬榮成 > 再見無名 | 上頁 下頁 |
| 二三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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應雄只是笑:「好了!英名二弟!你這樣說話,娘親若聽了,一定會很開心!不過如果你想讓娘此刻開心,就請安坐席中,一直吃罷這回壽宴,讓這席壽宴好好收場吧!」 不錯!天底下最令人一個女人開心的,也許不外乎能全家一團和睦地吃頓晚飯,英名怎會不明?他如言坐下。 只是,縱然他兄弟倆一心令慕夫人能在大壽之夜開心,這個世上,總有一些討厭的人,喜歡惹起討厭的事,一旁的荻紅猝然問:「是了!今天是舅娘的大壽日子,英名表弟,你,有沒有帶賀禮來啊?」 她是故意為難他的!因為她早見他身無長物,一定沒有。 慕夫人不想英名出醜,慌忙為他解圍:「唏!不用哪不用哪!只是小孩子,何需送什麼呢?」 話未說完,慕龍卻有意無意地打斷她的話,道:「這就不是了!夫人,須知道所有孩子都有送你賀禮,英名若也是乖孩子,總也該有些甚麼聊表心意吧?英名,你,有沒有呀?」 說著以橫眼朝英名一瞄,嘴角歪笑。 想不到連他這個該有大將之風的男人也這樣的留難一個男孩!英名聞言,仍是寂然,卻緩緩自懷中取出一件物事,端到慕夫人的掌中,這,就是他的賀禮? 慕夫人定神一看,只見英名送給她的,赫然是…… 他小時掛在身上的玉珮!那個刻著「英雄」二字的玉珮…… 唯是此刻,這玉珮不單刻著「英雄」二字,還刻著四個小字—— 「送。」 「給。」 「娘。」 「親。」 送給娘親? 這四個小字是新刻上去的,很明顯,是英名親自所刻。他居然把自小隨身之物送給慕夫人?想必,他已真的視慕夫人作娘親,這孩子是真心的。 惟慕夫人向來對他關懷備至且是由衷所發;她本來就是一個盡心待人的女子,從不渴求有甚麼回報;眼見英名竟把這玉珮送給自己,不由異常受寵若驚的道:「不,英……名,這……玉珮是你……親生父母……留給你的信物,你怎可以把它送給我?我……怎擔戴得起?」 說著已欲把玉珮遞回給他,誰知他卻堅拒不接,他雖然仍沒抬首看慕夫人,卻像在說:她,是值得的! 是的!她值得!因為她與他相處的日子尚僅僅一月,但無論任何時候、任何處境,都在極力維護他,她真的視他如親子般看待! 慕夫人見他志堅若此,不由深深感動,亦知不便再推拒下去,只怕他會誤會她嫌棄此玉珮又破又舊而不願接受,因而更感自卑,她其實更害怕自己處理不當而傷了此子自尊,終於欣然收下玉珮,小心奕奕的把它掛在胸前,惟此時荻紅卻一語說中要害,道:「舅娘!這個玉珮又殘又舊,貌不驚人,其實也不是甚麼貴重之物,掉失了也不用哭,實不用如此緊張啊!」 慕夫人向來平易近人,惟但聽荻紅接二連三欲要羞辱英名,已是忍無可忍,她一心維護他的自尊,罕見地回這甥女一句:「荻紅,你還小,你懂甚麼?」 「你可知道,這塊玉珮對舅娘以言,甚至比今夜所有人送的滿堂金玉更為貴重?」 「只因為,它,是一個舅娘最重視、也期望最高的人所送!我希望送這玉珮給我的兒子,能夠像這玉珮當中所刻的兩個字『英雄』一樣,頂天立地,堂堂正正做人!」 慕夫人這句說話,語氣無疑是重了一點,在座的所有賓客,皆不期然有點不屑,不屑自己所送來的金銀財帛及不上這塊破玉珮,惟慕夫人也不介意眾人的不屑目光,她只是輕輕按著英名的肩,滿心歡喜的道:「英名,既然是……你的一番心意,這塊玉珮……娘就暫時替你保管,但它始終是你父母的信物,娘是……不該把它據為己有的,到你長大之後,娘一定會……把它完整無缺地還給你……」 她始終不願接受這份心意!只因為慕夫人很明白,當初把這刻著「英雄」二字的玉珮留給此子的父母,一定希望自己所刻的玉珮,能長久地掛在愛兒身上,祈保兒子能夠平平安安,祈保兒子能夠成為英雄…… 為人父母者,又怎會不明為人父母者的苦心? 正因為慕夫人太明白,所以便不忍接受,她自慚不如他的父母般偉大…… 然而,她總算收下了這份賀禮,而英名也暫時能在親友面前保存顏面;一旁的慕龍愈看此子愈覺不順眼,心想不若趕快了結這場壽宴,免得讓他丟人現眼,便道:「好了!既然人已到齊,可以開席了!酒微菜薄,大家莫要見怪!請慢用!」 說著已然請各位賓客動箸,誰知就在此時,驀聽慕府門外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,吆喝:「酒微菜薄?」 「嘿!慕走狗!你為官貪財不義,已足夠你奢華一生,又怎會酒微菜薄呀?」 「慕走狗!還我父命來!」 語聲方歇,十柄寒光森森的利劍已自門外電射而進,直刺座中的——慕龍! 變生不測,場中所有賓客盡皆大驚,紛紛鼠竄躲避:「哇!有刺客呀!有刺客呀!」 寒光耀人心目!是的!來的正是刺客,慕龍一生官場縱橫,樹敵頗多,有刺客實不足為奇! 總算慕龍不愧是一代名將,面對十柄刺近眉睫的利劍,仍是面容不改,沉喝:「大膽鼠輩!竟敢在我夫人大壽宴中撒野?給我——滾出來!」 說著右掌一揮,只見掌勁過處,赫然把逼近眼前的利劍以勁撥轉,反向來處射去! 這一著真是神乎其技!眾賓客早知慕將軍是超級高手,卻不虞超級至此,但見十劍被撥回門外,卻沒引發慘叫之聲,因為門外的…… 也是十個有本事接回佩劍的一流高手! 但聽「嗤嗤嗤」的十道破風之聲,十條人影已持劍掠進慕府,不單如此,還有二十人持劍緊追十人之後,看來是一次有計畫的行刺。 所有人盡皆蒙著嘴面,身穿快衣,其中為首那人身材相當高大,身上的快衣也繡著一條白金的龍,似是主人或首領,他甫進慕府,已先自發號施令:「那慕走狗果真名不虛傳!我們為首十人武功較高,先纏住他!在後二十人合力擒著那走狗的妻子,以她為脅!」 一聲令下,數十人遂分頭行事!慕龍縱聽見他的所有戰略,但為首十人看來武功甚高,他雖然仍遠在他們之上,惟以一人力敵十人,卻是分身乏術。 而餘下二十人的目標,當然便是…… 慕夫人! 但見這二十人雖不如為首十人般利害,惟來勢洶洶。如狼似虎,疾擄慕夫人,慕夫人卻仍只是堅握著英名剛才所送的破玉珮,惶然不懂閃避,只因她根本便不懂武功! 亦因如此,彈指之間,這二十人已持劍把慕夫人重重圍困,其中有一個蒙著紫紗的漢子冷笑道:「嘿嘿!臭婆娘,你丈夫多行不義,但他武功太高,今日我『紫鴉』和眾兄弟奉少主人『小龍王』之命,先擄下你要他就範自盡,你若反抗,便別要怪我們手下無情!」 原來适才那身穿白金龍繡衣的高大男人,是他們的少主人——小龍王? 紫鴉說時右爪已暴出,眼看他將要擒下慕夫人之際,詎料驀聽一聲驚雷般的怒喝:「誰要傷我娘親,都先給本少爺留下手來!」 說時遲那時快,那個快要擒著慕夫人的紫鴉突「耶」的慘叫一聲,他的右掌,赫然被一劍斬了下來! 劍,是一柄尋常不過的劍!但人,卻是一個非比尋常的人! 應雄!他終於出手了! 慕將軍的親子深得老父真傳!但沒料到,其父以掌聞名。如今他一劍在手,竟有一股劍中之皇的氣勢!且出手相當霸道狠辣! 眾刺客雖神為之奪,惟亦訓練有素,紫鴉雖失右掌,惟仍強忍痛楚,訊速點穴止血,再對其他人道:「大家別要亂了陣腳!十人繼續狙擊那婆娘,十人圍攻這狗賊所生小畜生!」 「小畜生?」 應雄聞聲冷笑:「誰都沒有資格叫我小畜生?你,要為這句話付出代價!」說時已再次出劍索取代價! 代價?紫鴉早已付出了,那是他的右手! 這次他更已學乖不少,但見他暴喝一聲:「擋!」其餘十九人已一同以劍為他齊擋! 應雄雖然深具劍中皇者的氣勢,惟其年紀尚小,即使老練如其父慕龍,此刻亦被其餘十名更強刺客圍攻至喘不過氣,應雄縱氣勢無兩,惟十九劍齊擋他的一劍,竟亦把他震開! 雖然十九劍震開一個十一歲男孩不太光彩,惟眾刺客似是許勝不許敗,也就不再顧顏面,不由分說,繼續舞動十九劍把應雄圍在其中;這十九人,每個也非庸手,任應雄資質如何優秀,竟亦處於下風,迭遇險招! 慕龍眼見親子迭遇險招,心下大急,可是他如今正被更強的十個高手圍困,亦是脫身無從,當中為首那個身材相當高大被稱為少主人「小龍王」的漢子,武功更是眾人之冠,絕對不能分神,故慕龍欲助兒子,亦無從著手! 瞬間眾人又過了十招,應雄已漸感吃力,不過,他雙目仍如炬,仍不失皇者氣度,他仍在力戰! 但最要命的還是十九人車輪與他大戰,他真氣實難以為繼,就在他真氣不繼之刹那,其中八柄劍,已從四面八方向他刺來,他勢難避開這一下奪命殺著,他,完了? 不!他絕不會完!因為,一個所有人從沒見過他出手的人,一個誰都沒料到懂得出手的人,他——終於為他出手! 他終於為應雄漏了自己的武功! 八劍齊刺當中的應雄,應雄雖臨危不亂,惟亦避無可避,他深知自己這一擊非死即傷,惟是,應雄萬料不到,就在生死存亡的一刹那…… 一柄劍驀地如平地一聲雷般向攻近他咫尺的八劍直轟下來,插在他的身前,霎時間「當當」之聲大作,八柄氣勢勇悍無匹的劍,竟然悉數盡——斷! 八劍盡斷,這柄在千鈞一髮間插于應雄面前的劍,到底是何方奇劍?居然能削鐵如泥? 一眾人等盡皆駭然一瞥,一瞥之下,不禁全部目定口呆! 原來,他們适才看見一柄劍盡斷八劍,只是一種幻覺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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