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馬榮成 > 再見無名 | 上頁 下頁 |
| 六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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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字甫出,那賈大戶立想轉身夾尾而逃,可是,他那及應雄之快!赫聽「噗」的一聲,應雄忽地一腳踢起地上一個給他徒手斬下的狗頭,那個狗頭仍在張大血淋淋的血盆大口,直朝賈大戶後腦噬去! 然後便聽「喀勒」一聲令人心寒的碎骨聲!那個狗口內寒光四射的利牙,已悉數被應雄的勁力打進賈大戶後腦之內,登時將其後腦骨全部破開,賈大戶亦當場「啊」的一聲一命嗚呼! 夜風在吹,吹過血染的街頭上,一時間,整個街頭如同一幀以血繪成的阿鼻地獄! 想不到,本在家裡等待二人回家的應雄,會在這值得慶祝的日子弄致如斯境地! 唯應雄依舊對因維護英名而殺狗殺人無悔無愧,他淒厲地、義無反顧的道:「以狗殺人者,狗亦噬其頭!」 「這就是為富不仁的下場。」 應雄說罷,已一把勁兒扶起已因筋疲力竭倒地的英名,英名縱然已傷倦得半分難動,還市鼓起一口氣道:「大……哥,因為……我,今日竟……教你開了……殺戒,我……」 應雄道:「別婆媽!即使不因為你,這個為富不仁的狗賊,我早晚也會殺!」 「但……」英名還想再說些什麼,此時本已給血腥嚇至呆然的小瑜卻驀地收攝心神,像是記起一件重要事,道:「但,如今應雄已露了武功,恐怕我們再留在這條村子,會惹來議論紛紛;若想以後過得安寧,我們還是儘快另覓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吧!」 是嗎?應雄聞言心忖:他認為另覓地方,只是一種逃避的辦法;倘若有一日他比英名早死,那誰來照顧一個沒有氣力的廢人?也許最直接的解決辦法,也是最為英名設想的辦法,便是…… 「鳳凰……」應雄看著自己滿手血腥,與及在自己摻扶下傷得軟弱乏力的英名,猝地若有所悟的沉吟了一聲:「鳳凰必須重生。」 他的沉吟聲輕不可聞,英名已沒有武功在身,一時間竟聽不見應雄的自言自語,遂問:「大哥,你……适才在……說什麼?」 「不!」應雄搖首:「我並沒說什麼!是了!二弟,你給二十多頭巨犬咬傷,必須儘快找大夫治理身上的重創,據說狗口最毒,給狗咬過的人可能會像瘋犬般發狂致死……」 不錯!當務之急,還是先找大夫為英名治好傷勢再說!應雄說罷,便即時挾著英名,與小瑜一起絕塵而去,僅餘下那些為應雄的驚人武功,而仍在目定口呆的村民! 只是,當應雄一面挾著英名前行,心中卻仍在一面沉沉的想:「也許,當初我與英名都同樣想錯了……」 「不平凡的人,始終仍是不平凡的人;縱使武功盡廢,他,仍是一個不平凡的人;要勉強我倆甘於平凡,對他對我,都是一件可惜的事……」 「只是,這個世上,可會真的有方法令失去功力的人再複功力?」 「令死了的鳳凰……」 「脫胎重生?」 這個疑問,在應雄的心內並沒有存在多久;因為,他快要找到了答案! 而他,亦快將遇上一件令他更堅決要鳳凰重生的事。 一件人間最慘事…… 就在應雄與小瑜把英名帶往村內唯一的大夫「林大夫」的藥廬外之際,只見林大夫藥廬之外,赫然又聚集了一大群村婦。 「好可憐呀!」聚集的村負在竊竊私語。 「是呀!那女人一條腿破了,據說眼睛也不大看得見東西,還有時瘋癲有時正常,經常嚷著要找兒子;是了!你們知不知道她為何又盲又跛?」 「唉!還不又是為了找她的兒子?據說,那女人在年輕時失去了兒子,於是便變得瘋瘋癲癲,流落天涯萬里尋子,可惜遍尋不獲,只是她猶不死心,每日皆日以繼夜地四處飄零,以淚洗面,最後倦得連其中一條腿也跛了,雙目也因經常落淚而半盲……」 這些骨肉離散的故事,在神州個處各縣遍地都是,步近林大夫藥廬的應雄、英名及小瑜,雖也在為村婦口中所說的這個女人感到惋惜,只是,英名正遍體鱗傷,癱軟乏力,故應雄也暫時無暇再聽下去,當前急務,還是先把英名送給林大夫醫治再說。 誰料當他們三人與那群村婦擦身而過,正要步進林大夫的藥廬之際,又聽那些村婦在談論道:「唏!說來說去,我們連那個女人的名字都不知道?她要尋找的兒子又姓甚名誰呀?也許我們可替她注意一下呀!」村婦門雖是有點長舌,總算一片熱心,畢竟世上還有不少願意幫助別人的好心人! 「這個……嘛!聽說那女人好像喚作……什麼娘的,我也不記清楚了!不過她要找的兒子,我卻記得他的名字,因為那孩子的名字相當特別,那孩子喚作……」 「韋,」 「英雄!」 韋英雄?韋英雄?韋……英雄? 韋英雄三字如電!如雷! 應雄、英名、小瑜三人當場極度震驚!血液凝結!英名更是全身冒汗,霎時升起一種血濃於水的感覺,他……想不道踏破鐵鞋,皇天不負,竟在此時此景,居然會……聽見她的消息?那個他一直掛念著、對他極度期望的——她! 小瑜已無限吃驚道:「韋……英雄?英名表哥,那豈非是你……親生娘親秋娘為你……所起的名字?那個村婦口中……的可憐女人,難道真是你的……?」 其實小瑜已不用多說,因英名已可肯定,這個女人,一定是他失散十六年的慈親! 應雄深知英名心意,更是不由分說,問那些村婦道:「這位大嫂,請問,你們适才所說的女人如今到底如何?她又住在哪兒?」 那些村民道:「她呀!唉!她很可憐呀!聽說她一直萬里尋子,前數天才尋至我們這條村子,其時她的腿已半跛,眼睛也哭得半盲了,渾身汙髒不堪,且還不知從哪兒害了熱病,終於病重昏倒;幸而她恰巧昏倒在林大夫的藥廬之前,被林大夫所救;只是,經林大夫為她探脈之後,發覺她原來已重病了至少一個月,已是藥石無靈,時日無多;但林大夫本著醫者父母心,這數日仍親自為她煎藥;雖然明知她是沒得救了,也是盡了人事;誰知,她今午乘林大夫有病人就診時,偷偷溜走了,想必,她又再次憶子成狂,四處往尋她兒子;她已病入膏盲,林大夫知道她隨時會死,很擔心她這樣一走,益發死得更快,所以便聯同我們的官人外出四處尋她,話說回來,他們已去了整個下午仍未回來,恐怕她已凶多吉少了……」 「唉!老天爺也真是!這可憐女人如此疼愛兒子,偏偏卻叫她骨肉分離;她的病是沒得救了,只希望,她能在臨死之前,真的找到她的兒子,見他最後一面便好了。」 那些村婦說著也不禁搖首嘆息。 應雄、英名與小瑜愈聽,三顆心卻愈向下沉,漸漸愈沉愈深…… 勢難料到,英名與他的生母秋娘,總是緣慳一面;他來了,她卻又走了,總是聚散無常,無緣重逢,相認。 應雄猝地一把再扶起軟弱無力的英名,淡然的吐出三個字:「我們走。」 「走?」小瑜訝然。 「嗯!」應雄微應一聲,一望英名,道:「若我們留在這裡等那林大夫的消息,誰敢保證他一定可找回她來?求人不如求己,我們這就自己去找!」 說著,應雄已不由分說挾著英名,與小瑜沿著地上那些想必是林大夫等人留下的足印,一直便向前行! 那些村婦都不明白何以應雄剛剛扶著一個滿身創傷的人前來,還未就診,不到半刻又要扶他離開,只有英名與小瑜,方才明白應雄的一副古道熱腸! 他是一個真正的人,並不是一個像人的人!他從不放棄任何希望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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