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馬榮成 > 再見無名 | 上頁 下頁 |
| 一〇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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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才是真正的——勝利者!」 「才是值得我敬服的真英雄!」 廿載情濃一招斷。 只是,應斷該斷終難斷…… 到頭來,皇者雖落泊倒下,神者卻又向其跪拜! 這兩兄弟的糾葛,怎麼如此難以一招斷清? 是否,只因天下最無敵的蓋世絕招,還敵不過手足清深? 應雄驟見自己已貴為天下無敵的二弟,赫然向自己跪拜,不由又驚又怒,他縱已力竭心枯,還是鼓起餘力疾言厲色斥道:「蠢材!二弟……你這是甚麼意思?男兒膝下有黃金!更何況你已貴為天下無敵,我慕應雄……已淪為你手下敗將,在你面前倒下理所當然!但……你分明已勝,為何要拜我跪……我?你瘋了麼?」 到了此時此刻,應雄還是如此在乎無名會否屈膝向人拜跪,可知他如何對這二弟寄多厚望。 但無名不待應雄把話說完,已逕自先道:「不。」 「大哥,如果真的要嚴格分勝負,我只能承認……」 「不錯!我的劍確是勝了你,不敗的確是我的劍!但……」 「失敗的卻是我的一生!」 「而你,才是人生真正的勝利者!」 應雄搖首冷笑,他仍認為勝的是其弟無名:「二弟,大哥。看你是給勝利沖昏了頭腦,甚麼不敗的是你的劍,失敗的是你的一生?別再語無倫次……」 「不。大哥,二弟一點也未有語無倫次。二弟一生,也背負著自己娘親的厚望而生,還背負你娘慕夫人的心願,與及你的無私成全,到了最後,我雖然終不負你們所望,劍能臻致不敗,但……」 「我的命運,其實由始至今,都並非是我自己選擇;我的命運,全都因你們三個的心願而生,我……從沒有真正將命運握在手中,唯獨你……」 「你卻早已為自己選擇了成全我的命運!且一意孤行、不惜任何犧牲也要如自己所願,崇高的敗在你所揀選的……我手上;你到最後縱然是敗,卻已達到你最終的心願及目的;所以,人生的勝負,並非在於一招之間,而是在於我們的娘慕夫人臨終所說的一句話……」 「別要向命運折腰!別要輸給命運,一定要將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中!」 「這些,大哥亦已一一辦到了!你,才是今生值得我無名尊敬、戰勝命運的英雄!」 說得對!人生在世,也許最大的勝利,便是戰勝命運! 上天偏要安排應雄之父慕龍幹盡賣國勾當,偏要安排應雄是中原死敵的金人,但他從沒改變心意,反過來與無名為敵,卻仍不惜千方百計來犧牲自己,要逼無名成材來打敗自己,只因他早已為自己選擇了自己的命運——成全一個劍道神話的命運!他絕不甘於被上天播弄他的命運! 他一生都百劫不撓,正如其母慕夫人所願,將他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中! 驟聞無名的一番心聲,應雄當下惘然,他的一張嘴向來縱能言善道,此刻卻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,也許他此刻的心,已為自己這個二弟無名,猶在為他這個大哥的戰敗而辯護,正在深深感動。 畢竟,兄弟情深…… 而無名卻仍在續說下去:「故而,若論命運,大哥你是真正的勝利者,更何況,縱使論劍,你亦未有徹底的敗。」 怎可能?應雄不是分明已經在劍方面敗了?就在此言乍出之間,無名突然將身一前,右掌一回一伸,已然從力竭心枯的應雄背後,取出一件東西,這件東西,赫然是…… 無名在決戰前送他作為紀念的那個古舊胡琴! 啊? 二人剛才的雷霆硬拼,足教天崩地裂!慕府崩塌!萬樹萬物爆碎!這個看來舊得不堪一擊的胡琴,卻為何仍安然「健」在? 難道,就在二人劍氣硬拼之時,二人中有一個一張嘴無論如何「硬」的人,仍是不忍眼看這代表他們兄弟廿載恩義的珍貴之物毀於一旦?故縱使決勝負的一招臨門,他,還是不忘於行招之間,騰出部份功力守護此琴? 即使因為騰出部份功力保護此琴而弄致喪失性命,他還是重視這個象徵他倆廿載恩義的胡琴,多於重視自己的榮辱勝負,與性命? 是誰?是誰於生死決戰當中仍如此念念不忘昔日的一段手足之情? 是誰如此口硬心軟? 應雄…… 應雄的一張臉已一片死灰,因自己的口硬心軟被揭穿而死灰,只是,他還是強顏苦笑辯道:「無論如何,我亦已經敗了!那管敗得徹底與否!其實縱使我不騰出功力護此胡琴,我這一招亦必敗無疑!我只是順勢幹一件應幹的事罷了!而你……」 「此刻亦應幹一件應幹的事!」 無名木然,不明白應雄還想他幹甚麼。 應雄定定看著無名,凜然的道:「殺了我!然後拿我的頭與那卷條約交給中原皇帝!你,便可成為剿滅賣國賊的救國英雄,只要你成為救國英雄,你便有足夠的能力可為中原萬民謀求幸福!」 不錯!眼前的無名已足可天下無敵,如今只要他殺了應雄,便是救國英雄!這也是應雄極希望達成的事!他從此不需「無名」,可以名正言順再叫秋娘為其所取的名字「英雄」! 無名實不虞應雄會如此渴望死在他的劍下,他那會知,應雄除了欲達成其母及無名之母的心願,對於一個戰敗者,他實在亦已不想再苟存下去;無論是劍之敗,還是小瑜的情之敗…… 直至此刻,他還是一廂情願地認為,小瑜喜歡的是無名…… 而就在無名怔忡之間,遽地,不知從哪裡傳來一個雄奇無比的聲音,道:「對極了!無名!你既已是天下無敵的劍手,只要你交出慕應雄這狗賊的小頭,與及他身上的那卷條約,朕就封你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將,屆時,你就是全國人民崇拜仰視的——」 「救國英雄!」 朕? 說話的人自稱為朕?莫非是……? 無名與應雄當下升起一片憂疑,二人更隨即朝聲音出處望去!赫然便發現了…… 一幕奇景! 原來就在二人恩義難斷之間,不知何時,慕府方圓百丈內外,漫山遍野都佈滿了兵馬! 是名副其實的千軍萬馬!因為驟眼看去,漫山遍野竟有五萬兵馬之多! 當中還有二萬兵馬早已張弓拉弦!嚴陣以待! 而剛才說話的人,正是此際站于五萬兵馬當中,又再回復威風凜凜的——中原皇帝! 皇帝身畔,還有出賣慕府,也是好不威風的荻紅! 天!皇帝果如應雄所料,已經帶兵趕至了! 卻原來,在應雄脅逼皇帝簽下條約離下後,皇帝立即下令飛鴿傳書,通知現今朝廷繼慕龍之後的另一名將,密調兵遣將圍剿慕府,而皇帝自己這次亦親自策馬兼程出征,與名將所調兵馬會合。 皇帝這次要如斯秘密,更御駕日夜兼程親征,全因為那紙應雄脅逼他所簽的條約,他一定要秘密取回,絕不能給第二人,甚至他的將領開卷一看,那卷條約載著的當然並非割地條約那麼簡單,那其實是…… 應雄在敗給無名之後,已經完全力竭心枯,此刻的他,甚至比一個普通人還要軟弱無力,要回復真氣,至少需十二時辰;眼見如今五萬兵馬十面埋伏,已非比他在宮中時的數千兵馬,看來皇帝此行是志在必得,他非要取得應雄這可惡的逆賊首級與那紙條約不可!而單以其弟無名的蓋世武功,若是單人匹馬殺出重圍,相信不難辦到。只是,若無名堅決與他一起殺出去,機會卻異常渺茫;橫豎自己敗後已不想苟存,唯今之策,他唯有…… 但見應雄面色一邪,一笑,他竟然附和皇帝的說話,道:「不錯!無名!你知否你殺了我,會有雙重得益?你不僅可取得那卷條約,成為救國英雄!而且,你更可成為——滅金英雄!」 「滅金英雄?」無名眉頭一皺,隱然感到事有蹺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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