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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六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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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就在此際,忽然聽得他身前有人笑道:「又不是過年,更不是你想拜我為師,向我行此大禮做什麼?」 本來,謝千駿雙手用力撐著,是足可以站起身子來的了,可是在突然之間他聽到了那聲音,心頭的駭然,難以形容,身子重又僕倒在地。 他倒在地上,打了一個滾,抬頭看去,一點也不錯,站在他前面的那人,身形傴僂,睜大著雙眼望定了他,兩隻眼睛碧藍,不是別人,正是藍眼惡煞! 謝千駿一看到是藍眼惡煞時,又涼了大半截,他也不再費力去站起身來,側臥在地不動。 藍眼惡煞笑道:「喂,這是怎麼一回事?躺在地上撒賴麼?那算是什麼英雄好漢?」 謝千駿哼地一聲,道:「你要下手,就趕早下手,沒地說些酸話來消遣的!」 藍眼惡煞笑了起來,道:「你當我要殺你,是以才嚇得腿軟,連身子也站不直了,是麼?」 謝千駿怒道:「放屁,我身受了內傷,是以才跌倒在地上的,我連你們教主都不怕,還怕你麼?」 他一面說著,一面雙手在地上用力一按,人便已站了起來,雖然身子還是搖搖欲倒,但總已不是躺在地上了。 藍眼惡煞道:「好,算你是一條好漢,剛才,你已和教主見過面了,是不是?」 謝千駿瞪著藍眼惡煞,他不知藍眼惡煞的來意如何,是以只是「哼」的一聲,算是回答,一面慢慢地調動真氣,站穩身形。 藍眼惡煞又道:「你已見過我們教主,可知我們的教主,是什麼教的教主,是什麼來歷?」 謝千駿見問,立時發出了一連串的冷笑,一句話已要衝口而出,他想衝口而出的那一句話是「誰不知你們的教主是俏煞神梅花郎!」可是,陡然之間,他想到藍眼惡煞如此問自己,十分蹊蹺,其中定有原委,說不定是梅花郎不想他的秘密外泄,是以派藍眼惡煞來查問的! 他立時改變了主意,道:「哼,我只知他是個斷了雙腿的廢人,有什麼大不了?」 藍眼惡煞卻還不信,又問道:「你真的不知他的來歷?還是故作不知?」 謝千駿佯怒道:「你喋喋不休,為了什麼,你說,他究竟是什麼人?」 藍眼惡煞並不回答,只是倏地伸手,在謝千駿的頭頂之上,「啪啪啪」地拍了三下。 那三下,藍眼惡煞並沒有用什麼力道,但是,謝千駿也已給他拍得全身直冒涼氣,因為他那三掌下手如此之快,謝千駿根本連躲逃的念頭都不曾起! 而如果藍眼惡煞在這三掌之中只消加上一成力道的話,他是活不成的了。 如果索性這三掌,令得謝千駿死了,那麼謝千駿自然也沒有時間感到恐怖了,正因為他沒有死,是以驚魂已定,反而汗流浹背了! 此際,藍眼惡煞已向前走去,道:「小娃子,還好你不知我們教主是誰,拾回了一條小命,我告訴你,切忌將見過我們教主一事宣揚出去,要不然你有死無生,我這不是嚇你,看你的樣子,也不值一嚇!」 謝千駿抬起頭來,只見藍眼惡煞已然走遠了! 謝千駿心知自己這一條命,當真是揀回來的,剛才那想講而終於未曾講糸的一句話,如果真的衝口而出的話,那麼,他此際不是站著,而是屍橫就地了!上 謝千駿此際也要下定了決心,只當剛才已死了,以後行事,還有什麼可怕的? 他苦笑著,向前大踏步走了出去,走出了十來裡便到了黃河渡口,他雜在行旅客商之間過了河,循著舊路,一直向前趕路,一連幾天,傷勢也漸愈了,四天之後,他來到了那個小城。那便是他第一次見到萍水,和吃盡了梅姨苦頭的地方! 可是當時,他離開時,卻是夤夜逃走的,來的時候,又是昏迷不醒,是以那滿是棺木的古屋,究竟在城中何處,他也不甚確知,只是那間古屋之中,既然滿是棺木,想來必是義莊會館之類的所在,要打聽倒也不是什麼難事,謝千駿進城之後,問了幾個人,便已問明瞭所在,照著途人的指點,來到了一堵深灰色的高牆之前。 一看到了那堵高牆,謝千駿便認出那正是自己聽了萍水的指點,夤夜逃離的地方,他順著牆向前走著,轉過了牆腳之後,便看到了兩扇烏木大門。 那兩扇烏木大門之上的油漆,早已剝落了,是以益發襯得那兩扇門烏沉沉、黑森森地,再加上那一堵深灰色的磚牆,和將近黃昏時分的天色,令得人站在門前,就覺得說不出來的不舒服。 謝千駿在門口站定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抓住了那銅漆斑剝的門環,敲了幾下。 那下敲打聲,其實和平時的敲門聲,也並沒有多大的分別。但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下,聽來也似乎十分異樣。敲了幾下門之後,謝千駿便站立不動,等人來開門,但是等了半晌,卻什麼聲音也沒有。 謝千駿又敲打了幾下,再等了片刻,這才聽得一個婦人聲音傳了過來,道:「誰啊?」 那聲音雖然只說了兩個字,但是謝千駿卻一聽便聽出,那是梅姨的聲音,他忙道:「是我。」 剛才那「誰啊」兩字,分明還是從屋子深處傳出來的,但是謝千駿「是我」兩字才一出口,便聽得門內,「呼」的一聲,像是捲起了一股和風,接著「嘭」的一聲響,那兩扇門便已打了開來,一個發如亂麻的婦人,已站在謝千駿的面前。 那女人不是別人,正是梅姨! 謝千駿一看到了梅姨,心中仍不免感到了一股寒意,不由自主,退出了可是他這裡才一退出,只見梅姨突然一伸手,五指一緊,已然將他胸前衣服緊緊抓住,接著,便聽得她陰惻惻的一笑,道:「好小子,你居然還有膽再來見我,你的膽子可不小啊!」 梅姨此際只不過伸手抓住了謝千駿胸前的衣服,並未曾抓住謝千駿的身子。可是謝千駿卻覺得一股寒意直襲胸前,如同全身被埋在冰雪中一樣,把不住發起抖來,他忙道:「你……放手!」 梅姨卻嘿嘿冷笑,道:「你叫我放手?哼哼,好小子,你那天苦頭還吃得不夠,是不是?我是看在小玉分上,才手下留情的,想不到你這小賊居然如此不知好歹,半夜偷偷溜走,今晚我可得好好叫你嘗嘗滋味,小子,你認命了吧!」 梅姨一面罵著,一面用力一拖,已然將謝千駿拖了進來,衣袖拂起,拂在門上,「嘭嘭」兩聲響,門已自動關上,她沖著謝千駿,不住冷笑,現出白森森的牙齒來,雙目之中,更是寒光逼人。 謝千駿聽得梅姨提起了往事來,更是感慨之極,一時之間,他也不為自己分辯,只是道:「小玉,她……她已經死了!」 梅姨本來是一直拖著謝千駿在向前走去的,已快邁進大廳了,可是一聽得謝千駿那樣講話,她突然站定了腳,望著謝千駿。 她呆了好一會兒,才道:「你說什麼?」 謝千駿的心頭,沉痛無比,他實在沒有勇氣將這句話多講一遍,但是在那樣的情形之下,他又不能不說,是以他只得又道:「小玉已經死了。」 梅姨睜大眼睛,抓住謝千駿衣服的手也松了開來,只見她一面搖著頭,一面又道:「你……你在說些什麼?你再說一次!」 謝千駿大聲道:「我已說過兩次了!」 梅姨瞪著眼,又問道:「你說小玉死了?就是和你一起,上次到我這裡來的小玉?」 謝千駿歎了一口氣,點了點頭,卻不料梅姨卻突然「呵呵」大笑了起來,道:「臭小子,你想蒙人,也得看看人頭,我是容易上當的人麼?」 謝千駿苦笑著,他只覺得陣陣心酸,他一字一頓,道:「我倒真希望她沒有死,她若是沒有死的話,那我說什麼也不會和她拗意了。」 梅姨的面上漸漸變色,因為他已從謝千駿的語氣之中,聽出向小玉真是死了。梅姨的臉色,本就十分難看,這時再一變色,更是難看之極。 只聽得她問道:「小玉真的死了?她好端端地,怎麼就死了?別說她武功極高,以她靠山之硬,誰又敢下手殺她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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