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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七


  劍,它卻永遠是那麼的孤寂。

  因為它太平凡,平凡到你不想去領會它的神聖和偉大。

  「想知道我為什麼一出手敵敗?」他們兩人都說過相同的一句:「很簡單,因為我就是劍!」

  兩把「劍」以及兩個都是「劍」的人,當他們以「所有」迎向對方時,會怎樣?

  柳夢狂手中的拐杖和聞人獨笑手中的劍終於交會。

  交會前那一刹那好短好短的瞬間,狂暴出來的風又奇跡似的停了。

  停了,完完全全的停了。

  山林來的柔風可以輕易的吹動他們的衣袍、他們的汗、他們的呼吸、他們的………劍和心。

  沈蝶影端著橘子從屋子裡出來時,她看見了一幅很奇特的情景,奇特到她手上盤子裡的橘子掉了一地而沒有知覺。

  柳夢狂的拐杖只差那一根頭髮的厚度點在聞人獨笑的眉心之中,聞人獨笑的劍呢?

  沈蝶影看得很清楚,劍尖在柳夢狂的喉嚨喉頭上頭輕輕擺著。相信如果柳夢狂吞了一口口水,他的喉頭軟骨勢必非破不可。

  她之所以看得見,因為辰時剛起的陽光在她的眼前,而那細到不能再細的陽光從兩個空隙流出來。

  眸子瞧著,恍如有兩道彩虹罩住了這兩個男人的頭部,看不怎麼真切他們的表情。

  但是有更勝過這兩道彩虹光彩的,是聞人獨笑這個男人臉上各在閃耀的兩道眼瞳光芒,精亮賽日。

  「可以吃橘子了嗎?」沈蝶影對於女人的角色扮得好極了,等到他們從興奮中平靜下來,笑道:「生津解渴!」

  他們哈哈大笑,早已收回了一拐一劍,聞人獨笑從地上撿起了兩顆橘子,其一送到柳夢狂手邊,道:「柳兄那一劍總算讓聞某人有不虛此生之感。」

  柳夢狂哈哈大笑的剝了橘子皮,邊吃邊道:「兄弟那時還以為聞人兄這一劍天下已無可擋著。」

  他表達的意思是,自己能擋得下來,不,能夠勉強雙方平手那真是運氣。

  聞人獨笑邊吃橘子邊搖頭道:「不!柳兄那一劍有如破開天地的氣魄,逼得小弟的劍不能不往下一沉!」

  「你哪裡知道兄弟我心中的感受?」柳夢狂好笑又歎氣著道:「聞人兄這一劍迫向柳某的喉嚨時,幾乎劍上罡風差一點破了我的全身氣機。」

  他們雙雙大笑了起來,已各自吃了三顆橘子。

  沈蝶影專心在聽著兩個男人之間的對話、心證,雖然聽起來是如此的驚心動魄,但是她很滿足的笑了。

  這兩個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。

  而自己的郎君就是其中之一,她覺得,深深覺得驕傲,幾乎是忍不住有一股衝動想沖過去抱住他呢!

  「我進去休息一下。」柳夢狂的心可是可以聽見別人的心。

  聞人獨笑乾笑了一聲,似乎也該陪陪新婚妻子了。

  「你們這樣不好玩!」沈蝶影俏皮的笑了。

  「你認為哪裡不好玩?」兩個男人同時問道:「而且,你要說出如何才是『好玩』?」

  「太快了!」沈大美人笑得有如一個發現寶貝玩具的小女孩似的,拍手笑道:「兩個人出手就是一招,無趣!」

  柳夢狂楞了楞,他一生出手可沒超過一招。聞人獨笑當然也楞住,他所有的劍本來就是一招。

  「我們來做個規定如何?」沈蝶影笑道:「必須先交手九招,到了第十劍才能分為勝負。」

  有這種比武法?

  「哈哈哈,新鮮!」柳夢狂大笑道:「聞人兄以為如何?前面九劍誘使對方在第十劍不得不如何出手?」

  聞人獨笑也拍撫劍鞘大笑道:「只有女人才想得出來!」

  三個人都大笑了起來,這真是妙絕了的「規定。」

  因為,現在除了「劍」以外,還必須有「智慧」。

  「明天,此地此時!」他們大笑中做了約定:「哈哈哈,看來今天為了設計那前九劍可有我們兩個男人費心了。」

  「喂,別再耽誤了洞房花燭夜!」

  「別說這種話騙我少思考了好幾招絕招!」

  沈大門主覺得實在有趣極了。

  這兩個男人是朋友?是敵人?還是兩個沒長大的孩子?她搖了搖頭,他們不就是天下人人聞名喪膽的「帝王」和「鬼劍」?

  誰相信?

  可是誰又真正知道自己去「判斷」一個人應該是怎麼樣子人時,自以為是的判斷是對的嗎?

  這就是人和人生所戡不破的奇妙!

  「我爹也來到了妙峰山!」柳大混混把目光從一棵樹幹上收回來,笑道:「而且聞人名劍和新婚妻子也來了!」

  「他們來幹啥?」皮俊皺眉怪臉怪模樣的道:「一對新婚夫妻跟著一個外人來這兒遊覽?」

  他才說完,忽然想到了自己。

  耶?柳小子和宣大美人不也是新婚夫婦?那哥哥我一路跟在旁邊是幹啥的?

  宣雨情笑道:「這叫做和尚罵禿子沒發!」

  「咱們要不要去找他?」皮俊可急忙岔開了話,故作重要相貌的道:「說不定他們有什麼重大的發現?」

  「我們走自個兒的吧!」柳帝王哈哈一笑,指了指東邊那方向道:「哪!那是姓夏的兩個小子留下來的記號。」

  宣雨情現在已經能看得懂他們之間的暗號了,不但標示了前進方向,而且含有擺放日期,當然這裡面還可以做種種複雜的變化。

  例如,「往前三條街有一間紅蓮閣內有一名叫風鈴的妓女很漂亮」之類的話都擺得出來。

  「那是十來天之前了!」皮俊皺起了眉頭,歎道:「這兩個小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難道以他們的輕功和追蹤之術也會沒影沒蹤去了?」

  對夏停雲和夏兩忘而言,「沒影沒蹤」的意思不是被囚被困了,就是死啦!這兩種中的任何一種都不好玩。

  柳帝王歎了一口氣,道:「反正我們跟著走就是了,不管他們遇上了什麼事,我們總得也要去碰碰。」

  這個方法是他們唯一可以做的,但他們也很注意到那個董一妙心機特多,加上「縮骨毒水」可真嚇人。

  「不曉得那個老小子還有什麼奇奇怪怪旁門左道的東西!」他們心裡都在警惕這件事,不免有些疑神疑鬼。

  這廂三個人跨馬到了半山腰,已是馬蹄所不能的山徑延轉而上,他們互視了一眼,齊齊飄下身來。

  「我們分成三路行動!」柳帝王看了看四周一眼,道:「那上頭有一株特別高的松樹可瞧見了?」

  宣兩情和皮俊雙雙點了個頭,只聽柳帝王繼續道:「好,一炷香之後我們在那兒相見,如果半途遇上了麻煩,立即以信號彈相互聯絡。」

  他們彼此看了一眼,便是各自挑了一個方嚮往前竄奔。柳大公子挑的是這條中路,想來也是最危險的一條。

  他往左瞧著宣雨情拐了兩個彎,在最後一轉的時候猶且回眸來朝他一笑,眼中盡是關切柔情。

  柳大公子回以一笑彈身往前搶進。

  這一次他的速度非常快,溜眼處果然不斷可以瞧見姓夏的那一對小子所留下來的記號。

  如此到了半炷香後,眼前忽的出現了一片「林子」。

  在山中本來就是綿延不休不息的樹林,怎麼說出現了「林子」這種特別的感覺?

  因為,很顯然的這是經過人力設計。

  柳大混混在四下看了一巡,果然有夏停雲和夏兩忘留下來的記號。

  「前面這座林子很奇怪」、「可能是董一妙那老小子按著奇門遁甲五行八卦所作」、「這座山平素有些遊客特別在這種秋季,怎麼沒人發覺」、「是大有古怪,我們進去瞧瞧了。」

  這四句話是夏停雲和夏兩忘以石頭、樹枝所組合而成的,瞧他們把這些對白擺出來,可能是覺察到相當的危險。

  柳帝王皺眉沉吟了片刻,抬頭。

  他奶奶的,那棵巨松正是在這片林子的正中央。

  好一個董一妙,挑在這個地方設陣真有他的心思周密之處,實在不能小覷了。

  他隨即歎了一口氣,宣兩情和皮俊由不同方向來,必然沒看到夏小子兩個的對話,他們應該會注意到吧?

  皮俊在東座方向是真的皺眉了。

  搞什麼玩意兒,柳小子也太會選見面的地點了吧!他大大的歎了一口氣,先在心中背妥了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的各種公式推算,鼓足了勇氣,「啊哈」一聲住裡面沖。

  管他奶奶的會遇上什麼狗屁東西,皮大堡主哼了又哼,在肚子裡想著,就算妖魔鬼怪皮某人也要過去。

  一路提氣飛奔,猛的左右前後四樹木內激射出又細又密的鋼絲來,這些鋼絲可都是特別精打煉造過,利而且強勁有彈力。

  宣大小姐歎了一口氣,像這種極為堅韌的緬鐵細絲不但可以撐得住刀劍的砍劈,而且對於掌風罡氣也大半可以穿越透過。

  她不禁想起當年聞人獨笑在對付黑魔大幫時,從黑魔巨像內也曾經彈射出這種銳利的刀絲來。

  宣兩情彈身,宛如一片變化的飛雲,連換了三種身法躲避到右側,雙腳方一踩下去,周旁的石頭忽然跳彈起來,她雙眉一皺,黑檀扇已是隨手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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