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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〇


  眾賭徒眉開眼笑,只有左燕留和席如秀輸了。

  席如秀很不服氣,再一次押「小」上。

  左燕留本無心賭局,也隨便押了「小」,因為「小」離他最近,押起來比較方便。

  邪門事出現了,賭局連開,竟一連七把都是「大」,席如秀和左燕留都輸了,其餘的人都大勝。

  席如秀此時倒注意起左燕留來,見此人其貌不揚,精瘦若猴,不想卻和自己一樣的准,所謂酒有酒知己,賭有賭知己,席如秀便把左燕留當作了知己。

  他拍了拍左燕留的肩頭,道:「朋友,有種,只有打孫子才會見風使舵,朋友一連輸了七把,面不改色,是條好漢。」

  左燕留淡淡地道:「錢財是身外之物,賭博是尋個開心,又何必在乎輸贏。」

  這幾句話,全都說到席如秀的心坎裡去了,因為左燕留的話分明也給了自己面子,席如秀哈哈一笑,道:「好長時間沒有聽到這麼有道理的話了,來,我請朋友乾一杯去。」

  說畢站起,左燕留和蕭一霸也站了起來,左燕留抱拳道:「承蒙錯愛,不敢不遵,請。」

  一指蕭一霸道:「這是我朋友。」

  席如秀笑道:「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,來來來,我們到裡屋去大醉。」

  左燕留看了蕭一霸一眼,蕭一霸微微點頭,兩個人隨著席如秀走到裡屋。

  裡屋裡,衛紫衣和張子丹正對燈小酌,衛紫衣笑道:「席領主又輸了七把,恐怕馬上就要來了。」

  張子丹一抬頭,正見席如秀進來,見他滿臉喜色的,不由道:「席領主來是來了,只是為何這樣開心?輸錢難道還會開心?」

  席如秀大踏步走進來,叫道:「錢財生不帶來,死不帶走,輸光了反而清爽,我當然開心。」

  蕭一霸剛好進屋,一見衛紫衣,不由微微一怔,很快地堆上笑容。

  衛紫衣也一眼看到了蕭一霸,便慢慢地站起來,含笑道:「蕭幫主果是信人,說此時到就此時到。」

  蕭一霸抱拳道:「勞大當家久等。」

  席如秀吃了一驚,看著蕭一霸,道:「你就是「黑蠍子幫」瓢把子蕭一霸?」

  他搖了搖頭,自言自語道:「和我想像的差別不大,就是太瘦了點。」

  蕭一霸臉上微微一笑。

  衛紫衣已搶著道:「蕭霸主連日勞累,自然疲倦些,席領主,快去備酒。」

  席如秀對左燕留呵呵一笑道:「好朋友坐一坐,我去準備一點酒菜來。」

  桌子擺開,椅子放妥,眾人圍桌而坐,酒菜已經流水般端了上來。

  席如秀一切忙好,找了個座位坐下,笑呵呵地看著左燕留,道:「朋友貴姓?」

  左燕留起身抱拳作了個揖,道:「在下左燕留。」

  「是「神筆判官」左燕留嗎?」席如秀笑道:「久仰,久仰,左先生可謂海內點穴名家了。」

  「慚愧,慚愧。」左燕留微笑著,道:「在下蒙蕭霸主不棄,委以重任,實不敢當也。」

  蕭一霸也笑了笑。

  衛紫衣已舉起酒杯,道:「蕭霸主不遠千里而前來濟南,衛紫衣且以一杯水酒為霸主洗塵。」

  蕭一霸也連忙舉杯,道:「在下和大當家以前有點誤會,心中實在慚愧,大當家此番不計前嫌,肯大力協助,在下更是惶恐不安,大當家此酒,在下喝定了。」

  一仰脖,酒杯已乾,正在此時,忽聽外面人聲喧嘩,兵器相觸聲已然傳來了。

  王德祥首領很快走進來,對衛紫衣道:「大當家,外面來了一群身份不明的人來砸賭場,見人就殺,見物就砸,已經傷了好幾個弟兄。」

  衛紫衣微微一笑,道:「既然來了,就應該好好相待,席領主,子丹,你們去招呼一下。」

  席如秀搓了搓手,興奮地站起來,笑道:「大當家放心,我們不會虧待他們的!」

  席如秀和張子丹離開裡屋,走到廳中,只見一群人正在亂砸,這群人身上服色各異,都是陌生人,每一個人的兵器也不一樣,甚至連口音也不相同,算是一群烏合之眾。

  席如秀大喝一聲,赤手空拳沖入人群,他因不知對方身份,不願出手傷人,展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,意在奪取對方的兵器。

  他見這群人氣勢洶洶地來砸賭場,想必功夫不凡,不想一交手之下,才知這群人的武功其實平庸。

  席如秀在人群中橫衝直撞,凡與之交手者,亦被他奪下兵器,點中穴道,於是局勢大變,本來窮凶極惡的人一下子變得驚慌起來,顯然是一些未經訓練的平庸之輩。

  張子丹看清場上局勢已經改觀,那些人的武功又實在稀鬆平常,索性袖手旁觀,為席如秀掠陣。

  席如秀此時已抓住一個中年人的衣領,厲聲喝道:「你是什麼人?為什麼要來砸賭場?」

  中年人嚇得簌簌發抖,言不成句地道:「我叫李輕雲,花山派的,今年三十一歲,有妻李侯氏,有……有個兒子,今年才兩歲,你不要抓這麼緊好不好?很……很痛的。」

  他居然把家底都抖露出來,好像恨不得把家譜背出來似的,席如秀不禁感到好笑,便放了手,問道:「你先說一說,為什麼要砸賭場,受誰的指使?」

  李徑雲戰戰兢兢地道:「是……是一個又瘦又小的老頭叫我們來的,他說這裡設局騙人,害得許多人傾家蕩產,妻離子散,我們聽了心裡有氣,故而憤然出手,竟欲為濟南除一害。」

  他說這番話時,倒挺直了胸膛,一副理直氣壯、大義凜然的樣子。

  席如秀見問題已抓住重點,厲聲問道:「那個小老頭在什麼地方,快說?」

  李輕雲被他凶巴巴的樣子嚇得一哆嗦,連忙道:「他說了那番話後就走了,我們也不知道他到哪裡去了?」

  席如秀見李輕雲倒是個正派人,只不過是受了別人指使而已,便揮了揮手,叫他離去。又一一解了那些被點中穴道的人,正待叫他們離去,卻見李輕雲去而複返,且一副神氣活現的樣子,他的身後跟著一個身穿灰衣,又瘦又小,個子像侏儒似的老頭。

  老頭手中持著一支很長的旱煙管,很神氣地吐著煙圈,一雙手被煙草熏得發黃。

  老頭四平八穩地走到人群中,人群自動分開,以眾星拱月之勢將他圍在當中,各用憤怒、崇拜、疑惑的眼睛望著小老頭。

  小老頭低垂著眉毛,走到席如秀面前,冷然道:「你的武功很不錯嘛,輕鬆自如地就把我的人打敗了!」

  張子丹見小老頭來意不善,怕席如秀吃虧,便慢慢地走過來,和席如秀並肩而立。

  席如秀哈哈一笑,道:「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老小子,也敢在這裡胡吹大氣,居然用前輩的口吻教訓我?」

  小老頭白了席如秀一眼,道:「我闖江湖的時候,你還穿開檔褲呢,當你的前輩綽綽有餘,怎樣?不服氣,要不要前輩我教訓你幾下,讓你見識一下真功夫?」

  此時席如秀的心中已覺奇怪,因為小老頭的音容、相貌有點像一個人,可是一想又覺得不對,仔細想想,覺得自己的念頭頗為荒唐,於是且不動聲色,看小老頭有何舉動。

  小老頭將煙袋在鞋底磕了一磕,慢吞吞地張了張嘴,伸了個懶腰,打了個呵欠,把一切狂態都做足了,忽地將煙管往口中一放,「卡嚓卡嚓」地咬了起來。

  眾人正驚怔間,那根很長很粗的旱煙管就全被他吞到嘴裡去了。

  席如秀也看呆了,將生銅做的煙管活吞下肚,他可沒這本事,一時想不出對策,求援的目光看向張子丹。

  張子丹也是驚訝萬分,須知在江湖之中,對手若是劃下道來,自己做不出就是認栽,要嘛乖乖地聽對手吩咐,要嘛另請高明。

  張子丹和席如秀無法照小老頭一樣做出,皆不約而同地想到衛紫衣,又一想衛紫衣也未必有這般能耐,叫大當家出來,若是收拾不好,豈不丟人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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