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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▼第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憶

  謝寒雲點點頭道:「我曉得,我家的希望還寄託在他身上呢?我相信大姐會盡力的。」

  謝耐冬大聲道:「現在不僅是我們家的事了,他的性命關係著我們全家的安危……真沒想到他會是那個魔頭的傳人……」

  謝寒雲聽得又不懂了,可是謝耐冬並不想跟她作更多的解釋,只是連連地摧她快走,同時把所有的人都打發走了,只剩下她與謝寒星兩個人!

  謝寒星木然地道:「娘!您到底在說些什麼,那個姓杜的怎麼樣。他是……」

  謝耐冬一歎道:「別說了,這件事先是怪老王,他怎麼把這個禍胎引上了門,其次是怪我,不該定下這一道測試的手續,最後是怪你,我已經發出警告,叫你住手了,可是你偏偏不聽話……」

  謝寒星不解道:「這怎麼能怪我呢?我已經立下血誓,不殺死他,就殺死我自己,難道您要我……」

  謝耐冬長歎—聲道:「不怪你,全怪我太縱容你了,把你養成這付剛烈的脾氣,好好的立什麼血誓,否則何至於把事情弄得如此之糟。」

  謝寒星又不服氣了,說道:「娘!您別把事情說得那麼嚴重,那個姓杜的劍法固然不錯,最多也不過跟我差不多,剛才您要是不上來,我也許會死在他的劍下,可是他也不見得能活,您何必怕成這個樣子!」

  謝耐冬瞪起怒目罵道:「你知道什麼!你以為我們那混元三式有什麼了不起,放在血魂劍眼中,連莊稼把式都不如、你還想殺得了人家……」

  謝寒星怔怔地道:「血魂劍?血魂劍是什麼?」

  謝耐冬好似覺察自己說溜了嘴,連忙變色道:「你少問,連那三個字都不許再提,現在我只希望那年青人能夠安然無事,不然的話,那後果我簡直不敢想……」

  說完她也匆匆向樓後精舍去了,只剩下謝寒星一個人癡癡的站在那裡,冷風吹來,她的小腹上驟感一陣涼意,那四枚血淋淋的手指變得更為刺目!

  時季由暮春進入初夏。天氣還不怎麼熱,可是早蟬已在綠楊枝頭唱出了春之挽歌,年年有春天,這一年的春天卻永不再來了,殘春留下的唯一痕跡,便是樹上幾朵遲凋的紅梅與粉桃,在輕風中飄下片片落英。

  經過月餘的調養,杜青胸前的劍痕已經開始結痂了,謝家的金創藥果然十份靈效,居然在死亡的邊緣將他拉了回來,而且還使他恢復得這樣快。不過心理上的因素也居著一半的功勞。

  是誰鼓舞起這年青的劍客強烈的求生意志?是誰使得這名滿江湖的瀟湘美劍客惆悵若失,憑欄深思呢?

  那答案在杜青的心中,也在對池臨石垂釣的倩影!

  她穿著一身鵝黃的綢衣,不施脂粉,只用一枝翠綠的長簪綰住了滿頭細柔的青絲,明眸中注著一泓春水,兩顆眼珠亮得似秋夜的明星,玉也似的肌膚,仙一般的風韻。

  她謝家的長女寒月,這名字就像她的人,美麗皎潔,像天上的明月,使人對她產生無限的相思,卻又高不可攀,神色之間,也永遠是那麼冷冰冰的,像是有無窮的心事,卻悶在她一個人的心裡,永不給第二個人知道。

  對著那玉雕似的倩影,杜青不禁輕輕地籲了一口氣,有千百個問題湧起在心裡,卻只能自己去找解答。

  「她令我動心嗎?」

  這個答案是絕對肯定的,自己以一枝長劍,行遍大江南北,贏得瀟湘美劍客的稱號,也不知有多少江湖俠女,武林嬌娃對自己流露過傾慕之意,可是自己從未正眼看他們一下,卻偏偏對這個女孩子動了心。

  「她對我有情嗎?」

  這個問題令他困擾。噓寒問暖,裹創換藥,她的手是那麼輕柔,她的關切是那麼深摯,她的眼角眉梢隱約的輕瞥,其中總帶著一樣若有若無的情意;自己因痛苦而呻吟時,她的雙眉緊鎖著愁容;自己日漸痊癒時,她輕輕地一笑,夜半躡足輕探,悄無聲息地為自己蓋上薄被,又輕輕地離去,深恐驚醒了自己的好夢!

  這一切都不像是無情。也不僅是為了她妹妹傷害自己而表示的歉意,可是自己想跟她多談幾句話時,她總是找個很妥當的藉口避開了,然後又趁自己在不知不覺的當兒回來,默默地守伺在自己身邊。杜青凝視了良久,突然被一陣清脆的鈴聲驚醒了,那是從釣杆上的小銀鈴發出的,釣絲不住地上下顫動著!

  是一條貪嘴的魚兒吞吃了鉤上香餌,為自己惹來了殺身的災禍,可是垂釣的人兒卻毫無知覺!

  杜青忍不住招呼道:「謝小姐,魚兒上鉤了!」

  謝寒月這才輕抬皓腕,提起了釣竿,銀白的魚身還在不住地跳動著,足足有半尺長的一條大花鯽魚!

  可是謝寒月把魚從鉤上退了下來,又砰的一聲,擲回到水中,杜青不禁微微一怔道:

  「你怎麼又放掉了呢?」

  謝寒月只輕輕地一笑道:「釣者志不在魚!」

  杜青覺得她的話跟她的人一樣難解,忍不住問道:「所志在何?」

  謝寒月連笑意都沒有了,淡淡地道:「解者自知,非此中人,難領其意,說了也不會明白。」

  杜青碰了一個釘子,不禁有點怫然道:「在下自知太俗,不足以與小姐……」

  謝寒月將釣竿收了起來,淡淡地道:「這是各人的興趣,與雅俗無關,公子也不必多心。」

  杜青被她這一說。倒顯得自己氣量太小,弄得很不好意思,頓了頓才道:「小姐可否將釣竿借在下一用。」

  謝寒月的雙眉輕輕一動,嘴角略有一絲笑意道:「公子可是想領略一下釣者之趣。」

  杜青搖搖頭道:「不!我只是想把剛才那條混帳的魚兒再釣起來!」

  謝寒月微異道:「這是為了什麼?」

  杜青笑了一下道:「我覺得它應該靜靜地沉在水底,而它居然貪口腹之欲,可見是混帳之至!」

  他故意將沉魚落雁的典故化於言詞中,一半是恭維她的美麗,一半也是試探她的心意!

  誰知謝寒月不動聲色地道:「公子太謬贊了,魚兒上了鉤,可見妾身並無沉魚之容!」

  杜青急道:「不,憑良心說,小姐的仙姿……」

  謝寒月冷冷地打斷地的話道:「事實俱在,公子的眼光總不會比一條蠢魚更差吧!」

  一句話把杜青堵得死死的,翻著白眼,不知用什麼話去針對她的詞鋒,幸好老遠響起另一個嬌稚的呼喊,解脫了他的困窘,那是謝寒雲的聲音:「杜大哥,大姊,原來你們躲在這兒談心,害得我好找。」謝寒月站起身來,冷冷地瞄她一眼道:「又是什麼事,你的嘴從來說不出一句正經話!」

  謝寒雲伸伸舌頭笑道:「當然了,只有你們談的才是正經事,什麼沉魚落雁呀,閉月羞花呀!」

  杜青知道剛才的那些話都被她聽見了,不禁臉上一紅,謝寒月卻臉色一沉道:「小雲。

  你再胡說八道,我就要生氣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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