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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


  杜青笑道:「從明天開始我就準備遠行,看看他是否跟蹤,如果劍笈的內容不重要,他一定不肯放過我,我立刻回頭,十天后再跟他一會,如果他放過我不理,證明的確埋首於劍笈上的記載加緊苦練,十天之約,我只好展期了,到時候請寒雲代我赴約……」

  謝寒月怔然道:「為什麼要三妹去呢?」

  杜青笑笑道:「她去最適合,因為她是個小孩子,韓莫愁不敢對她怎樣的!」

  謝寒月道:「我們去又能怎樣呢?」

  杜青道:「我會有一封信交給寒雲帶去,這封信的內容會叫韓莫愁坐立不安,如果是你或二小姐去,他一定會對你們有所不利,所以這封信一定要寒雲送去!」

  謝寒雲噘著嘴道:「我才不去呢!你跟人家訂了約,又不敢去赴約,那多丟人呀!」

  杜青笑笑道:「小妹妹放心好了,杜大哥絕不做丟人的事,韓莫愁看了那封信。一定會對我爽約的事作個最好的解釋,然後你就安心回家,不出一個月,我一定會重返金陵,那時必然有一場大熱鬧你瞧的!」

  謝寒月連忙道:「三妹!你相信杜大哥好了,他的安排不會錯了!」

  謝寒雲偏頭想想道:「如果韓莫愁跟在你後面,十天后你回到金陵,如何對兩家人交代呢?」

  杜青笑道:「如果韓莫愁不放鬆我,等不到十天就會把事情解決了,我要提出的那個人正是韓莫愁自己,他有許多見不得人的事,絕不肯讓我當著他的家人提出的!」

  謝寒雲愕然道:「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?」

  杜青道:「這可不能說!揭人隱私已經不對了,知道別的人隱私更是件危險的事,我是不得已,你卻不必招惹麻煩上身!」

  幾個人剛說到這裡驀而園中傳來一陣錚琮而悅耳的鈴聲,而亭簷的鐵馬也無風自動,發出碎玉之聲。

  謝寒雲臉色一沉道:「韓家的人膽子真大,居然這麼快就上門來生事了!」

  說著一按腰間,佩劍出鞘就飛奔而去,謝寒月攔阻不住,只得朝杜青道:「杜大哥,麻煩你去看看吧,三妹年紀輕講話沒有分寸,容易得罪人,武功劍術的底子又太嫩,恐怕不是人家的對手!」

  謝寒星道:「我去好了,人家是沖著謝家而來了,怎麼要杜大哥去出頭呢」

  謝寒月一歎道:「二妹!你我此刻都不宜出面,因為我們的實力太單弱,無法與韓家對抗,現在還沒有到跟他們公開決裂的時候,否則我就去出面了!」

  謝寒星不服氣道:「韓莫愁對我們耍這種狡猾,被杜大哥揭穿底細,一定不肯放過我們!」

  謝寒月道:「我明白,可是能忍一時就忍一時,他為了要維持顏面,總不敢無故挑釁生事,只要不給他藉口,他也不好意思過份為難。」

  謝寒星道:「忍總不是事,到了忍不下去的時候呢?」

  謝寒月道:「忍是暫時的,韓家廣植子弟兵,把每個人都訓練成高手,娘在六年前已經注意到這件事,所以才把親戚們的姊妹都接到家中來,就是為了訓練成一支女兒軍,與他們抗衡,近幾年來兩家都感到和平的均勢很難持久,遲早會全面成仇,也都作了準備。」

  謝寒星笑道:「你打算把我們家的那些堂表姊妹訓練成軍與韓家一抗,那似乎太晚了!」

  謝寒月也笑道:「我們開始雖晚,卻並不像你所想的那麼晚,據我的估計,最多還有一兩個月,我們有一半的姊妹就可以單獨應戰了!」

  謝寒星道:「你在做夢,每天我帶著她們練劍,看她們的身手差得遠著呢,你怎敢盼望她們在一兩個月內有所大成?」

  謝寒月笑道:「這是一般的看法,在你睡覺的時候,她們埋首苦練的情形,你瞧著也會感動,兩個月後,金陵謝家的十二金釵,保證可以令天下人一新耳目!」

  杜青微怔道:「寒月,我看不出你內裡如此深沉!」

  謝寒月一正神色道:「杜大哥,你或許以為我是個有野心的女人,在暗地裡培植勢力!」

  杜青頓了一頓道:「我可以不這麼想,但是你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?」

  謝寒月道:「那是娘的要求,她是個不甘心雌伏的女人,雄心很大,如果不是家規的限制,她早就對外發展了;如果不是王非俠在旁邊勸止她,謝家也早巳名聞江湖了,我受了她的央求,不得不為她盡一點心!」

  謝寒星呆了一呆道:「我一直不曉得娘是這樣的人!」

  謝寒月笑笑道:「你跟娘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,從你自己的內心,便可以瞭解到娘是怎麼樣的人!」

  謝寒星道:「娘為什麼要瞞著我呢?」

  謝寒月道:「娘召集這些姊妹原是要交給你訓練的,可是王非俠一力反對,才由我來負責了!」

  謝寒星咬咬嘴唇道:「我知道這個鬼老王,他是怕我領著那批人去闖禍!」

  謝寒月輕歎道:「你誤解他了,想想他與娘的關係,除了三妹之外,愛屋及烏,你是他最關心的,他會不希望你有所成就嗎?」

  謝寒星叫道:「那他為什麼要反對我!」

  謝寒月道:「那要問你自己了,這兩三年來,你正是練劍最重要的關頭,可是你用功反而鬆懈了,娘跟我一談起你就搖頭,說你太使她失望了,這些人的天資都很高,如果主其事的人不用心,把他們也耽誤了,這才是老王反對你的真正原因,否則何至於落到我頭上!」

  謝寒星臉上微紅,低下頭道:「我也不是不知道這兩年的重要,可是我沒辦法,我用過功,卻毫無進展,有時我練劍到一半就停止了,那是生我自己的氣,我的天份到此為止了,這能怨我不長進嗎?」

  謝寒月正色道:「二妹!問題不在天份,練劍是一件苦事,毅力與決心才是最重要的!」

  杜青也道:「二小姐!你正遭遇到一個考驗的關頭,那是每個人都會遭遇到的,所謂行百里者半九十,也就是這個意思。熬過這一關,自然會有一日千里的順境,如果你因為沒有進步而灰心放棄,那才是到此為止了。劍道沒有捷徑,沒有止境,更無關天份……」

  謝寒星笑道:「你們別用這套老生常談來騙我,誰都知道這一套,事實上卻並不如此!」

  杜青莊容道:「唯其老生常談,才是不破的真理,這是每個人體驗而得的經驗之談,武林中許多成名的劍手多半是天資很愚純的人,他們的成就是靠著朝夕不懈的努力,有時一連七八年都沒有進步,他們仍然咬著牙苦練不級,終於突破難關,又步入一個新的境界!」

  謝寒星笑笑道:「別提他人,以你杜大哥來說好了,你有過這種情形嗎?」

  杜青:「有的!七年前我就開始碰上這種情形了,家父把我關在屋子裡整整一年,除了劍之外,不許我接觸任何別的事物,直到我把家傳的劍法練到每式信手發出而發,千招不變一絲位置時,他老人家才認為滿意,然後督促我讀了兩年書,再令我出外遊歷!」

  謝寒月一歎道:「令尊大人才是真正懂得劍的名家,他知道用什麼方法去克服學習的難關,大哥得此名師,無怪乎有這種成就!」

  謝寒星卻不解道:「那一年的閉門苦修突破了難關該繼續求精才對,為什麼要你浪費時間去讀書呢?」

  謝寒月歎道:「這是名家訓練高手的方法,一年練劍是熟悉手法,兩年讀書是養心,熟手虛心,再放眼四海,才能洞察細微,移石攻錯,吸取別人的長處而充實自己!」

  杜青忍不住道:「你說得對極,我對家父的用心起初也不明白,在讀書的兩年中我受足了罪,每天只有一個時辰摸劍,卻要在書本中消磨掉六個時辰,前一年我氣得幾乎想從家裡溜出去!可是家父督促極嚴,我讀書的時候,他老人家就坐在旁邊,限我一天背六篇古文,一句不熟就是一鞭子!」

  謝寒星笑道:「這麼大了你還挨打!」

  杜青點頭道:「是的!那時我也二十出頭了,可是家父下手毫不留情,責笞時還讓家中傭僕旁觀,第一天我挨了三十幾鞭,遍體鱗傷,第二天不准休息,功課照舊,一年下來,我瘦得不像人形,第二年才漸漸恢復。」

  謝寒星問道:「第二年你不挨打了?」

  杜青一笑道:「書讀得是不少,可是長進的不是學問,我出門遊歷時,與一些名家討教切磋,出手時沒有了火氣,仔細觀察對方的路數,很容易找到對方的缺點,也容易領略對方的長處,取人之長以補己之短,用我之長以攻人之短,劍法因而進步得很快,這完全是兩年讀書時養成平心靜氣的結果……」

  謝寒星十分神往,輕輕一歎道:「如果也有個人這麼督促我就好了!」

  謝寒月笑道:「這個方法對你沒有用的,想想你的脾氣,能受得了人家的管轄嗎?」

  謝寒星道:「大姐,我知道我的性子太燥烈,那是娘從小慣的,可是聽了杜大哥的受教方法後,我反而有點恨她了,玉不琢,不成器,她一面放縱我,一面要求我,自然是沒有成效了,今後我希望你多督促我一點,要打要罵都行,把我琢磨成器!」

  謝寒月笑笑道:「我們畢竟是姊妹,要我用那樣的方法來對你我也做不到,不過你自己肯學好,我可以從旁幫助你!」

  謝寒星叫道:「不行,娘走了,你就是一家之主,你有責任管教我們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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