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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三


  華聞笛笑道:「那是一定的,不過這與你沒有關係,你不必插足到我們的糾紛裡來!」

  杜青道:「前輩準備如何應付他呢?」

  華聞苗搖搖頭道:「我沒有什麼可準備的,現在是他怕我,而不是我怕他,只有他躲著我,我用不著去擔心他!」

  杜青不覺一怔,摸不清他是什麼意思,華聞笛卻朗聲大笑道:「以劍法而論,他根本不是我的對手,四年前他所以敢來找我,只是抓住了我的弱點,知道我在那段時間內不能動手,現在限期已過,該輪到我來對付他了!」

  話剛說完,殿中突然閃出一條人影,一身青衣長袍,手執長劍,沉聲冷笑道:「華老頭兒,你想錯了,我不但不會避你,反而來找你了!」

  發話的赫然就是韓莫愁。杜青等人都為一震,殿中雖然來往的人很雜,自陳其英等人現身之後,刀光劍影,不相干的閒人早已躲開了,此後只有人出去,沒見人進來,竟不知韓莫愁是什麼時候進來的!

  現在他突然現身,可見他躲在殿中已經很久了。但見他挺著劍,慢慢逼近華聞笛道:

  「華老兒,幾年不見,你倒是養胖了。如果不是別人指引,我即使見到你,也不容易認出是你!」

  華聞笛沉著地打量了他片刻,才淡淡一笑道:「今天不戴面具了!」

  韓莫愁笑道:「杜青把我的底細洩漏了,我自然沒有再戴面具的必要!」

  華聞笛也笑道:「你敢自動來找我,大概是認為劍法練得很好,足夠勝我!」

  韓莫愁笑道:「那倒不敢說,可是我想到與其等你去找我,不如由我來作個了結!」

  華聞笛淡淡地問道:「你是一個人來的?」

  韓莫愁道:「不錯!我覺得沒有找人幫忙的必要!」

  華聞笛沉聲道:「四年前你殺死我的全家,今天你一個人就想把事情了結嗎?」

  韓莫愁大笑道:「莫愁湖畔韓家堡,我的家人都住在那裡,如果你能把我殺了,慢慢去找他們也不遲!」

  華聞笛的臉色忽轉為悲憤,厲聲道:「沒這麼簡單,我做事一向講究果報果還,四年前你當著我的面把我的家人一個個地殺死,現在我也要同樣地加諸於你。」。

  韓莫愁笑道:「那恐怕不容易……」

  杜青突然插口道:「老先生,我可以說句話嗎?」

  華聞笛怒道:「不要你管!」

  韓莫愁卻笑道:「聽他說說也不妨!」

  杜青看著華聞笛,然後才道:「四年前韓莫愁殺死前輩全家之事,他的家人並不知道,前輩要報仇只可對他一人,不應遷及他的家人!」

  華聞笛怒聲道:「十幾條命,他一個人就夠清償了嗎?!」

  杜青道:「這筆帳不是這樣算的!韓家的人對他的作為並不知情,怎麼能對他的行為負責,而且據再晚所知,除了韓莫愁本人陰險毒辣外,他的家人是善惡分明的正人俠士,前輩既然以不妄殺一人為傲,就不能去加害到他的家人!」

  華聞笛大叫道:「小子。你究竟幫誰?」

  杜青正色道:「再晚只是站在正義的立場上說話,哪一邊都不幫!」

  華聞笛沉聲道:「不行,我絕不能如此便宜地!」

  杜青朗聲道:「再晚對前輩本是十分崇敬,如果前輩堅持以牙還牙,則前輩先前的許多俠義行為也只是欺人之舉,而前輩更是個萬死不贖的惡人!」

  華聞笛怒聲道:「你說什麼?」

  杜青侃侃而言道:「前輩一生殺人無數,舉家而殘的例子也多不勝數,因為前輩自信所殺之人必有取死之道,再晚尊敬前輩的人格,不加求證就相信了……」

  華聞笛道:「你去求證好了,我本來就問心無愧!」

  杜青道:「以前的不必說,今天就是一個好例子,韓莫愁的家人很簡單,只有一個妻子兩個女兒,從來都沒有離開家,也沒有害過人,如果她們為了韓莫愁而受牽累,則前輩殺死那麼多,又將何以為償?」

  華聞笛被他問得怔住了,謝寒月也道:「華老先生,你既然講究果報,則根本不該找韓莫愁復仇!」

  華聞笛瞪大了眼叫道:「為什麼?」

  謝寒月道:「你毀了別人的家,才招致別人毀你的家,所謂因複果報,就是這麼回事!」

  華聞笛怔了半天才道:「那麼我連這傢伙也該放過了?」

  說時手指著韓莫愁,杜青平靜地道:「那要看他為了什麼殺死前輩的全家?」

  華聞笛大叫道:「為了想要我的劍決,他不知怎麼找到我的,逼著我交出劍訣,我不答應,他仗著我受了誓言的約束,不能與人動手,乃將我的家人作為要脅,我還是不答應。他就當著我的面,將我全家十幾口一個個地剜心剖腹,斷肢殘足,慢慢殺死!」

  韓莫愁冷笑道:「如果我不是想在你身上得到劍訣,連你也一起宰了!」

  華聞笛怒吼道:「這樣一個兇險之徒,難道也能饒過他嗎?」

  杜青道:「那當然不能,可是前輩對付他,只能算是除惡,不能算為報仇,更不能涉及他的家人!」

  華聞笛怔了半天,才大聲叫道:「好!算你這小於會說話,老夫認了!」

  杜青一笑道:「為了逼取劍訣,不惜大開殺孽,慘戮十幾條生命,這樣的凶人自然必須剪除,前輩如果早巳說明內情,再晚也不肯放過他的!」

  華聞笛叫道:「不用你多事,即使要放過他的家人,老夫也必須將他碎屍萬段,才消得心中之恨!」

  韓莫愁坦然不懼道:「你說得太容易,我如果沒有把握,還會找你來送死嗎?」

  華聞笛朝杜青叫道:「小子,把你的劍借給我!」

  杜青道:「前輩有十年沒動劍,恐怕一時手生……」

  華聞笛冷笑道:「你以為他會給我時間去練習嗎?」

  杜青道:「韓莫愁如果是個英雄,他便應該在公平的情況下接受決鬥,否則他便是個乘人之危的小人!」

  華聞笛用眼睛瞟了韓莫愁一下,冷笑道:「他正是這樣的人,否則四年前,他怎會利用我不能動劍的機會,向我逼取劍笈!」

  韓莫愁神色自如地道:「華老頭兒,你在口頭上儘管佔便宜好了。」

  杜青道:「韓莫愁你當真想乘人之危?」

  韓莫愁泰然地道:「今天不是比武而是決生死!」

  杜青朗聲道:「在任何情形下都應該將榮譽放在第一位,這是一個劍手最不可缺的胸襟!」

  韓莫愁哈哈大笑道:「榮譽,胸襟,這是年青人的玩意兒!活到我這麼大,看法就不一樣了!」

  杜青問道:「你的看法是什麼?」

  韓莫愁笑道:「一個活著的劍手才是最偉大的劍手!」

  杜青頓了一頓才道:「我真希望你的兄弟子侄妻子都在旁邊,讓他們知道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!」

  韓莫愁微笑道:「那要怪你不好,如果你早把華老兒的行蹤告訴我,我一定會帶著家人前來觀戰的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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