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司馬紫煙 > 菩提劍 | 上頁 下頁 |
| 一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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薩玲娜奇道:「羅大哥怎麼知道的?家母實是叫此名號,但家母自幼即在此生長;從未到過中原。」 羅菩提想了半天才道:「我仿佛聽說過這七個字,一時想不起來,因為剛才聽了令堂的名諱,一時脫口而出,不意真的合了令堂的尊號。」 「這也不是家母的名號,除了大哥之外,也沒有人提起過,我只是在一幀家母的小像上看見有此題號,羅大哥居然會聽人說起過,還想得起是誰嗎?」羅菩提敲敲腦袋,又想了半天。 最後他仍是搖搖頭,苦笑了一下子:「實在想不起來了,那是很久以前的事,還是我從家師學藝時,聽人說到這七個字,也沒有特別留心,也許家師還能記得,以後有機會,我再問問他老人家。」 薩玲娜道:「問明白了千萬告訴我一聲,因為家母不善繪畫,那幀小像卻十分傳神,家母異常珍惜,必然是她一個知己的朋友所繪贈,我問她老人家時,卻挨了一頓罵,因此我很想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!」 羅菩提道:「既是令堂不願你知道,你又何必要探究竟呢?」 薩玲娜輕歎道;』』羅大哥!告訴你也沒關係……」 羅菩提一怔道:「難道有什麼難言之隱麼?」 薩玲娜道:「家母年輕時貌美如仙,家父卻醜惡不堪,他們的感情並不好,甚至根本不象夫婦。」 「家父死時我已經七歲了,頗知人事,家母毫無戚色,卻經常對那幀小像發呆流淚,我想其間必然有個秘密,甚至於與我的身世也有關係。」羅菩提微愕道:「你有父有母,縱然令尊……」 薩玲娜忙道:「我並不以身為蠻族為恥,但我隱約感到我不可能是家父的血裔,因為家父死後三年內,每年的忌辰,家母不叫我到靈前致祭,在我生日的那天,卻要我在那幀畫像前叩頭,到我十歲之後才停止此舉。」 「那可能是受了師姐的勸告之故,因為我想那個繪像的人,才是我的生身之父,羅大哥,你的看法如何?」 羅菩提搓著手道:「這種事我不敢隨便亂說,你也不該胡亂猜測,尤其事關令母的名節。」 薩玲娜苦笑道:「師姐可能知道內情,她也沒認為我是家父的孩子,每年清明,她自己祭祖,老叫我忙東忙西,卻不叫我到先父墳上去致祭,她一直叫族人注重禮教,慎終追遠,莫忘先人,何以對我例外呢?」 羅菩提頓了一頓道:「你為什麼不在不顯痕跡之下,問問山主呢?」 薩玲娜道:「我問過了,她叫我別胡思亂想,就是這一句回復,再問下去,她就生氣不說了。」 羅菩提也覺得此事可堪推敲,但生性不喜多事。更不願參予別人的秘密,本來為了好奇,現在反而後悔多此一舉了。於是忙道:「那你就別胡思亂想了。」 薩玲娜道:「不!在蠻夷的習俗中以母為重,有的人根本不知有父,但師姐教化我們以漢禮是遵。」 「聖人雲:知母不知有父,乃禽獸也。我不想做禽獸,所以我一定弄清楚,在家母與師姐的口中無法問出究竟了,難得居然獨有這一點線索,請你一定要幫我查清楚這一件事。」 羅菩提道:「那只是很平常的一句話。」 薩玲娜道:「不!羅大哥,唐宋八大家,甚至遠及樂府古詩我都看得出,就是沒見這句詩,這七個字題在家母的肖像上,又出自人口,必然有點關係。」 羅菩提只得答應了,忙又把話岔開到別處。 薩玲娜又問他是否想看百獸佈陣,說谷口有塊空地就是為佈陣之用,邀請他前往一觀,羅菩提居然拒絕了。 那是他忽然想起了這七個字,乃是出於他師尊佛印上人之口。 那時他也很小,曾經見師父對著一株老梅,念出這七個字,還湊上了另外七句,成了一首七律—一 「淩波仙子姑射女,偶動靈心下太虛,欲將心事向明月,其奈明月照溝渠,芳心一點千斛淚,付與東風拋柳絮,人間天上常相億,貝葉青燈伴木魚。」 這是僅有的一次,他看見了師父眼中的淚痕,可是他年齡太小,腦海中僅有個淺淺的印象。 若不是今天薩玲娜提起了淩波二字,他幾乎已經忘記了,因為這兩個字,他才記起了那八句感情的詩的第一句,順口而出,不想居然對了岔,莫非師父在俗時與薩玲娜的母親會有一番私情嗎? 這情節太湊巧,但非不可能。因為師父念那八句詩時,意態消沉,目現淚痕,分明有絕大的感觸。 再有一點是師父精于繪事,尤其是畫像,惟妙惟肖,自然可能是替薩玲娜的母親畫肖像之人。正因為事情與師父有關,他才不想深究了。 而薩玲娜叫自己去百獸穀。觀看獸陣,很可能是借此想引動她母親的注意,進而探詢他自己的身世。 從她母親對那幀肖像如此重視的情形來看,如果知道自己能提供消息,一定回追問的,那時是否該把師傅說出來呢?師父已落髮為僧,正表示謝絕情緣之意,可見是正在努力設法忘卻往事,自己可不能多事,替師父惹來煩惱。 薩玲娜見羅菩提謝辭觀摩獸陣,顯得很失望地道:「羅大哥,你與師姐都名列八奇,劍術武功一定精深非凡,我很想觀摩一下,所以才借百獸陣相請。」 羅菩提微微一笑說道:「薩姑娘,我只是浪得虛名,連我都不知道何以能與何山主並列,何況所謂八奇,也不是個個都有真才實學的,你把我看得這麼高,可能要失望了。」 薩玲娜一笑道:「羅大哥太客氣了,別的人不敢說,你的武功絕不會差,師姐在評論八奇時,特別推重你與終年不醒常醉客,不僅是為了人品正直,也由於你們的武功超凡,絕非徒擁虛名。」 「我自知才疏學淺,不敢討教,才想借百獸陣以求教益。那獸陣是師姐親自教練的陣法,陣中百獸是精選的。」 「據師姐說,世上能闖過此陣的人,不會超過四五個,你就是其中之一,羅大哥,你就去試一試好不好?」 羅菩提堅拒道:「薩姑娘,這一點很抱歉,家師授技之時,曾再三告誡,習技乃為自衛與行俠,除此二途之外,力戒炫示,所以我從不與人爭勝賭狠,即使是觀摩切磋,也在禁止之例,師命如此,請恕我矯情。」 給他如此一說,薩玲娜倒是不再敦促了,改口說道:「那自然是不能勉強,羅大哥,你來此已經兩天了,一直把自己關在這間房子裡,未免太悶氣了,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?」 羅菩提對這個提議倒很贊成,他也實在想出去逛逛。 只是因為自己是個陌生男子,在這一片全是女孩子的群芳園之中,行動處處不方便,才不想走動,現在有薩玲娜陪著他,一切就不會有所顧忌了,於是穿上衣服,跟薩玲娜走到外面來。 薩玲娜一面走,一面指點四處的環境。 百花山是一片廣闊的山谷,種植了許多奇花異草,有的為了美觀,有的則是用以製藥,薩玲娜博學廣記,不但熟知草木之名,而且還能深知其性能用途,羅菩提也增長了不少的見聞和知識。 谷中的百花使大部分被派出去了,想是為了中原群豪齊會蠻荒,參與藏龍池奪珍之舉,何妙容動用她們去刺探消息監視行蹤,所以谷中只留下了十幾個女孩子,用以監督那些羈囚在谷中的江湖惡徒幹活。 他們走到工廠處,恰好是莎妮輪值,見到他們,忙過來行禮,薩玲娜問道:「他們沒什麼異動吧?你要小心點,這兩天中,人手不多,你們必須特別留神。」 莎妮頓了一頓才道:「大姐,我覺得不太對勁!」 薩玲娜哦了一聲道:「怎麼個不對勁法,我看他們都很乖,幹活也十分賣勁,似乎比平常安靜多了。」 莎妮道:「正是如此,我才覺得不太對勁,平素他們都是懶洋洋的,一定要用鞭子抽著才肯賣勁。」 「今天卻不用監督,一個個自動拼命幹活,從早上到現在,不過才兩個時辰,而他們所幹的活兒,足有平時兩天的成績。」薩玲娜聞言神色微動道:「哦!這倒是很難得的事,也許他們都知道悔改,還有什麼反常的情形呢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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