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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三


  赫連新冷冷地道:「沒怎麼樣,你武功的源流很雜,兵刃拳掌樣樣來得,我倒想試試你如何能在我的劍下逃生。」

  夏侯傑傲然而立,不去理睬他。

  喬璿姑卻叫道:「你不要臉,堂堂一教之尊,竟然欺負一個赤手空拳的人。」

  赫連新笑道:「我不想欺負他,只要他能找出一件可堪匹敵的兵器,我不反對他使用!」

  夏侯傑淡然地道:「不必!與其拿一柄凡鐵束手縛腳,倒不如空手來得乾淨俐落!」

  赫連新大笑道:「你倒是頗有自知之明,老夫也就不客氣了!」

  說畢長劍一舉,慢慢指向夏侯傑,就像是貓兒捕捉到一隻肥壯的老鼠,擺在掌中端詳,想選一處最合意的地方咬上第一口。可是夏侯傑的反應卻出乎意外的冷淡,臉上不帶任何表情。

  這使得赫連新非常失望,以譏諷的口吻問道:「夏侯傑,你似乎不打算抵抗!」

  夏侯傑淡淡地道:「不錯,但也不完全正確!」

  赫連新好奇地問道:「這是怎麼說呢?」

  夏侯傑道:「我們之間的功力懸殊,即使我們處在相等的條件下對搏,我都無法勝過你,何況是空手面對著你持利器,抵不抵抗都難免一死,我又何必多此一舉!」

  赫連新哈哈大笑地道:「中原第一劍手,居然會有這種可憐相……」

  夏侯傑飛快地道:「你別得意,我之所以不抵抗,是因為無法在抵抗中保全性命,可是我並沒有打算束手待斃!」

  赫連新道:「你不抵抗,又不束手待斃,這話倒是令人費解?」

  夏侯傑輕蔑地一笑道:「沒有什麼可費解的,我已經存心給你殺死了,可是也不能白白地被殺,多多少少我都要撈回一點代價!」

  赫連新道:「你打算撈回點什麼代價?」

  夏侯傑道:「這還無法決定,要看你先從我什麼地方下手,你如砍我的手,我就給你一腿,你如砍我的腳我就回你一拳,不管拳腳,只要你挨上一下,也會叫你半死不活,別人就有機會殺死你了!」

  赫連新大笑道:「這是老夫此生所聽過最大的笑話,老夫遇過比你更強的對手,結果死在老夫手下的沒有能傷及老夫一毛一發……」

  夏侯傑冷冷地道:「那不同,別人在對搏時,心中尚存僥倖逃生之念,所以才沒有還手的機會。我已放棄求生之念,一心用在如何反擊你之上,自有十成的把握!」

  赫連新怔了一怔,神情轉為嚴肅,沉聲道:「夏侯傑,你倒是把我給嚇著了,一個置生死於度外的敵人是最危險的,老夫在下手時,倒是要揀一處最安全的地方!」

  夏侯傑道:「沒有安全的地方,我死意既堅,四肢五官都可以作為反擊的武器!」

  赫連新道:「老夫第一招就砍下你的腦袋呢?」

  夏侯傑道:「這是我最希望的事,根據一般的情形,人丟了腦袋,軀體尚能作片刻的掙扎,我無頭的屍體會撲過來抱住你,這樣祁幫主也好,喬姑娘也好,殺死你不過是舉手之勞!」

  赫連新勉強地笑道:「你以為老夫會相信這種荒唐的故事嗎?」

  夏侯傑莊容道:「一點也不荒唐,人為萬物之靈。一靈不昧,在氣絕後仍然能控制自己的行動!」

  赫連新忍不住叫道:「胡說,老夫絕不信這一套。」

  夏侯傑道:「信不信在你,不過我可以舉出許多實例,例如快刀的故事,宋室大臣陸登的故事……」

  赫連新連忙問道:「他們是怎麼回事?」

  夏侯傑微笑道:「快刀的故事是一名待決的囚犯聽說一個行刑的兵士刀法極快,殺人毫無痛苦,他便要求用那位兵士行刑集首,結果一刀砍上去,那囚犯的頭掉在地下,還能叫出「好快的刀!」四個字。宋室名臣陸登為金兵攻破,城破後不甘受握而自刎,死後遺體屹立在大堂前而不倒……」

  赫連新叫道:「這兩個故事我都聽過,那根本就是無稽的傳說。」

  夏侯傑莊容道:「不是傳說,人的精神就是一股氣在支持著,只要這股氣不散,一切都是可能的。」

  祁連山支撐著站起來道:「我相信夏侯大俠的話,凡事都是一氣之為用,陸登是忠烈之氣支持著,死後猶能懾敵,那死囚是戾氣支持著,死後尚能作驚人之語。夏侯大俠是英烈之士,這股英烈之氣,必能所向無敵……」

  赫連新色厲內荏地叫道:「老夫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,豈會被你們這幾句話就嚇倒了。」

  夏侯傑道:「沒有誰要嚇你,你不相信的話,大可以試一下。」

  祁連山道:「不錯,你可以試一下,我與喬姑娘也準備著。」

  赫連新口中叫得響,舉劍的手卻在輕微的震顫,可見他心理還是有點害怕。

  夏侯傑從容地笑道:「假如你另外還有人在旁邊,也許可以幫你擋一擋,因為人死而氣散,絕對支持不了多久的,目前你只有一個人,那就很難說了。」

  祁連山道:「假如你那個徒弟不受傷,你的機會也多一點,誰叫你太相信自己了。」

  赫連新把眼光移向祁連山與喬璿姑。

  夏侯傑明白他的想法,隨即道:「你就是先把他們殺死了,仍然無法使情勢改變得對你有利,祁幫主門下仍然有很多人守在地道的入口處,他們自然也聽見了我們的談話,他們不會放過你的,你還是別打那個主意吧!」

  喬璿姑道:「不需要別人了,夏侯相公的話使我也得到一個啟示。夏侯相公能做得到的事,我們也做得到,只要你對我們之中一個人出手,其他兩個人都有機會收拾你。」

  祁連山大笑道:「不錯,人到了不怕死的時候,對於最後一口氣的運用大致都差不多,赫連新!我現在倒是歡迎你先對我下手了。」

  赫連新此時的神情極其困惑,他明知道這是最荒唐的事,卻又不敢輕易嘗試。祁連山得意地道:「赫連新,你武功雖高,占盡上風,卻曾有不敢殺人的時候,要是讓你魔心聖教的門下知道了,對你這個教主的威名可是大大有損。」

  赫連新畢竟陰沉,居然收回長劍道:「老夫行事從不冒險,今天明知是不可能的事,老夫也不想殺你們了。」

  祁連山道:「你想退走了?」

  赫連新點點頭道:「不錯!反正在沙漠上不怕你們逃上天去,權且容你們多活片刻,下次老夫帶足了人,再一個個收拾你們也不遲!」

  祁連山的肩創只是外傷,經過喬璿姑用藥敷治後,已經不再痛苦了,尤其在興奮的心情下,反而顯得精神奕奕,動作也異常敏捷,他雙腿一躍,移到另一個方向,與夏侯傑、喬璿姑鼎足而據,將赫連新圍在中問道:「你想走可沒有這麼容易!」

  赫連新怒聲道:「你想找死?」

  祁連山意氣如虹地道:「不錯,今天難得你落了單,以後再難找到這種機會了,所以今天我不辭一死,也要把你擱在這兒!」

  赫連新怒吼道:「我留下你們的性命,已經是你們天大的運氣了,你別不知進退……」

  祁連山也大聲道:「白駝派此刻元氣大傷,錯過今日,我們仍是死路一條,我必須拚死留下你,為其他人留下生機!」

  赫連新冷冷地道:「你為了白駝派不辭一死,其他人可沒有這個必要!」

  祁連山道:「夏侯大俠為了中原無數生靈,死意更堅,我相信他也不肯放你過去的!」

  赫連新忽地轉向喬璿姑道:「你年紀輕輕,難道也不想活了嗎?」

  祁連山忙叫道:「喬姑娘,你千萬不能聽他的話而泄了氣,只要你意志一松,他定然會從你這一處突圍的!」

  夏侯傑卻道:「祁幫主,這可不能勉強,喬姑娘不像我們,她沒有拚死的理由!」

  喬璿姑道:「夏侯相公,你不用替我擔心……」

  夏侯傑卻正色道:「不!以命博命,必須在意志十分堅定的情形下才能使氣得所憑藉而有威效,剛才你是生機全絕,我不懷疑你的力量,現在卻不同了,你可以不死,就不必勉強自己,而且也沒有用……」

  喬璿姑道:「那麼你要我放他過去了!」

  夏侯傑道:「不錯!假如他從你這一方退走的話,你不必攔阻,遠遠地躲開他!」

  祁連山歎道:「夏侯大俠!你怎麼能這樣說,喬姑娘今天已經與赫連新結下怨恨,縱能逃過今天,以後也不得太平,你反而使她的決心動搖了!」

  夏侯傑道:「赫連新固然可殺,但是我們不能勉強別人白白送死!」

  喬璿姑不服氣地道:「為什麼你們能攔得住他,我就是一定白白送死呢?」

  夏侯傑道:「我與祁幫主除了本身的生死外尚有更重大的原因作為後盾,所以能義無反顧。你拚死的理由不足,氣已先衰,所以我不要你無故犧牲……」

  赫連新哈哈一笑道:「對了!小姑娘!你還是躲開一點吧!老夫日後對你自然也有一番報答!」

  說著徑直向喬璿姑走去。喬璿姑想攔阻又有點遲疑,舉棋不定。

  祁連山見狀一歎道:「喬姑娘,你不必勉強了,現在你就是想攔他也是白白送死了,一氣之用在於心,你心中提不起這股念頭,必然也用不出那股氣……」

  赫連新的行動十分緩慢,是為了慎重之故,這時他走到她的面前,陰惻惻地一笑道:「小姑娘,你是否打定主意了!」

  夏侯傑叫道:「赫連新,你還不快滾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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