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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四


  唯一能知道謎底的只有趙景雲自己,可是她又不肯說,夏侯傑也不敢問。自從他與趙景雲發生那一次最荒唐的孽緣起,他簡直不敢跟她多說話。

  趙景雲是為了解除情劍上的魔力才跟他發生關係的,可是他不知道這魔力倒底解除了沒有?更不知道受魔力影響的是他自己還是趙景雲!

  他怕見趙景雲美麗的倩影,更伯看趙景雲似若有意的眼睛,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年齡,輩份都有著很遠的距離。

  說他會愛上趙景雲,那是最荒唐的想法。說趙景雲會愛上他,似乎更荒唐了。

  可是事情的發展往往是令人想像不到的,自然那一刻纏綿後,他心中居然完全抹去了宮素娟的影子,甚至於那似若有情的梅杏雨,則更淡薄了!

  閉上眼睛,他只看得見趙景雲,靜下心來,他也只想到趙景雲,最後他聽趙景雲說喬莊是她的丈夫時,心中竟萌起一絲莫可名狀的妒意。這算是什麼感情呢?然而,曾經滄海難為水,趙景雲畢竟是第一個真正進入他生命的女人!

  何況她又是那麼美,那麼成熟,而一點都不顯老!

  對於一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人來說,這種畸形的感情應該是可以原諒的,可是趙景雲歷劫情海。閱人無數,她的感情應該穩定了,即使是為了消除情劍上的魔力而不得不獻身時,也應該是屬於理智的決定。

  然而夏侯傑感覺到她的熱情是發自內心的,她的情態是近乎饑揭的,當她勸夏侯傑用情劍去征服郝步芳時,似乎十分勉強,他可以聽出她語意中的不快。

  尤其是最後的那場會晤,她表現得特別冷淡。冷淡得像是拒人於千里之外,可是夏侯傑看得出她的冷淡是故意裝出來的,故意用冷淡的表情掩飾她胸中的情欲,最後她抱著喬莊離去時所流露的惆悵,不是為著喬莊的死,而是為了急於離開他而永不相見……

  當時他們兩個人都有著相同的感覺,他們是不應再相見了,「事如春夢了無痕」,也為了這個原故,夏侯傑沒有再追她,沒有再喚住她,更因為這原故,她走時連頭也不回一下。

  一聲呼喚,一個回頭,都足以使事情改觀,誰都不肯再分手了,可是在一起又能怎麼樣呢?

  夏侯傑能丟下一切,跟她在大漠上終老嗎?也許能,也許不能,但是兩個人都不敢嘗試。

  忘年的畸戀之情畢竟是無法持久的,趙景雲的青春是靠藥物留駐的,而藥物的駐額必須以清心寡欲為基礎。當縱欲的結果使她變成雞皮鶴髮的老婦時,這段畸情也跟著毀滅了,也毀了他們兩個人。

  夏侯傑急急地離開了大漠,他知道趙景雲再不會入關到中原來了,他也不會再去西域了。

  也為了這一點,他知道趙景雲不會再幫他解決郝步芳的問題了,要想阻止魔心聖教的東侵,他必須靠自己以及中原武林人士本身的力量。

  可是跟他同時出關西行的一個人也沒找到,他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,入關之後,他想找個人問問中原的情形,結果也大失所望。

  秦中沒有什麼知名的武林人物,即使找到一兩個略略有名的人物,人家只知道夏侯傑的名聲,卻不認識他,經他自我介紹後,有的人還表示不相信。

  夏侯傑沒問到消息,反惹來一肚子氣。人家懷疑他是有道理的。沙漠上半年的風吹日曬,長期跋涉奔命,使他又黑又瘦,衣衫襤褸,儀容不修,這樣一付潦倒的樣子,誰也不會相信他是技震天下的劍會盟主。

  他又不能為了證明自己,拔出劍來施展一番,而且這些人知道的也不會太多。

  王俠的佈置一定是揀勢力壯大的門派下手,而且必然是絕對秘密的,這批三四流江湖人未必知情。

  想了一下,只有少林本院最近,同時去好問問風無向是否回來了,因此他放棄找人問訊的打算,一路向關中少林寺行去。

  東掠長安,鞭指洛陽,騎聲得得,敲擊在山道上,這裡不僅是武林聖地,也是佛門名山。

  山道上有進香的善男信女,有游方朝山的僧侶,也有探勝尋芳的旅客,絡繹于途,他雜在人群中倒也不甚特殊!

  抵達嵩山下院後,他下了馬,舉步跨進專門,正殿上是禮佛參拜的所在,香煙繚繞,遊人雜處,他也不便找人問訊,一路向後面走去。穿過兩重偏殿,才看不見俗裝的遊客了。可是深院空靜,竟找不到一個僧侶。

  他只得再往前走,穿過空院,正想步入那座洞房,身後忽然有人道:「施主請留步。此後乃禪寺靜室,非遊覽之處……」

  夏侯傑一回頭,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名中年僧侶,法相莊嚴,竟不知他是從什麼地方走出來的。不過少林乃武林主脈,門中高手如雲,這並不稀奇,於是他拱拱手道:「在下非為遊覽,乃專程前來訪友!」

  那僧人哦了一聲道:「施主要找什麼人?」

  夏侯傑道:「貴派風無向……」

  那僧人搖頭道:「敝寺沒有這個人!」

  夏侯傑一怔道:「沒有這個人?他明明是少林弟子!」

  那僧人一笑道:「原來施主是找少林弟子,這可找錯地方了!」

  夏侯傑悍然道:「找錯地方了?這不是少林下院嗎?」

  那僧人道:「不錯!可是本院專司禮佛之事,與少林毫無關係,施主如果是為門戶之事,應該到上院去才對!」

  夏侯傑哦了一聲道:「風兄從未說過這個情形,在下不知道,請問大師到上院如何走法?」

  那僧人道:「院門外有大路,一直上去就是!」

  夏侯傑道了打擾,卻又忍不住問道:「大師可是少林門中的?」

  那僧人道:「貧僧身居此院,自然是少林弟子!」

  夏侯傑問道:「那大師可知風兄回來了沒有?」

  那僧人搖頭道:「貧僧雖為少林弟子,對門戶之事一概不知,甚至連這個名字都未曾聽說過,施主還是到上院去問吧!」夏侯傑只得拱拱手,退出院門,他又循著山道走了五六裡,只見一座大寺院壓峰聳立,氣勢十分雄偉,可是寺門卻關得緊緊的。

  夏侯傑先在門口的石樁上拴好馬匹,然後用手在門上輕敲了幾下。半天後,才聽見裡面問道:「誰?」

  夏侯傑道:「在下夏侯傑……」

  裡面好象對他毫無印象,仍是問道:「有何貴幹?」

  夏侯傑微微一怔,覺得少林既為武林大派,而且也參加過泰山論劍大會,怎不知道自己呢?

  不過他仍是客氣地道:「特來拜訪貴派風無向……」

  裡面道:「他有八九個月沒來了。」

  夏侯傑倒不覺奇怪,他猜想風無向也不會先回來的,一定還在西域等候著,自己若非事關緊急,定然也要在西域找到他們後再回來。因此,他忙道:「風兄不在,在下想晉詣貴派掌門人無垢上人一面!」

  裡面道:「尊駕今天來得不巧,掌門人適於昨日入關!」

  夏侯傑一怔道:「上人要什麼時候出關?」

  裡面道:「多則半月。少則十日,尊駕改天再來吧!」

  夏侯傑急道:「在下有十萬火急大事,不能等這麼久!」

  裡面道:「出家人坐關是第一大事,任何事都比不上它重要!尤其是這一次,乃掌門人最後一次坐關,過此即功德圓滿,萬萬不能打擾!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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