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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五


  這趟鏢的貨主報名王行周,倒是老實,自承他的姐夫在和申家裡當總管,這次托運的是一批珠寶玉器,要交運到吉林去,交付吉林將軍府,因為吉林將軍是和申的女婿,珠寶共計是四大箱,價值在千萬之上。

  保運的費用是一百五十萬兩,事先他付五十萬,交割後再付一百萬兩。

  說的完全是實話,杜雲青稍作考慮後也答應了出來。

  王行周十分高興,奉上了五十萬兩的銀果道:「杜總鏢頭,和中堂是完全聽了您的大名才專程勞駕,也不必訂什麼約子了,您吩咐一聲,何時啟行,在下就把東西送到。」

  杜雲青詫然道:「相府有的是護衛,都是奇才異能之上,吉林將軍手下有的是兵,何必另外找人護送呢?」

  王行周苦笑道:「府中的護衛有多大本事,相爺都清楚,他們如果擔任得了,當然就不會再麻煩杜爺了。而且這筆東西,原是相爺給姑爺的陪嫁嫁妝,姑爺上任伊始,沒有安頓好,所以沒有帶了去,現在才安頓妥當,這純為私務,不能動用到軍族,不過到了吉林境內,將軍還是會派人來接應的,貴局最辛苦的就是過奉天的這一段路。」

  「不訂約子,萬一有閃失,又是如何賠償法?」

  王行周道:「相爺的要求是請杜爺親自押送,相爺也相信杜爺的能力與名望,真要出了事,杜爺的盛名損失,又何止千萬之數,也別提什麼賠不賠的話了。」

  杜雲青一怔道:「相爺對杜某竟是如此信任。」

  「杜爺的威名四海同欽,連一流宗都不敢輕攫杜爺這銳鋒,相爺自是信得過,真要是有人敢對這批東西下手,杜爺斟酌情形,實在保不住,就先放手好了,回到京裡來相爺會設法探明雙方的底細,再協助杜爺把東西要回來。」

  杜雲青想想道:「好吧,王先生回去準備一下,明天把東西送到敝局,後日上午啟程。」

  王行周拱手道:「那更好,相爺希望能早日啟程,不想杜爺卻更乾脆,兄弟有四個伴當隨行,但只是跟著箱子,行止全憑杜爺作主。」

  他也告辭了,白紉珠與紀小如都在旁邊看著,等他一走,馬向榮送客出去,她們就走過來,白紉珠道:「這保鏢的銀子真好賺,眨眼之間,就是七百五十萬兩!」

  紀小如道:「這都是托杜大哥的福,家父在此開了幾十年的鏢局,也沒賺到這麼多過!」

  杜雲青苦笑道:「那是賣命的錢,如果毫無風險,人家也不發瘋,會把白花花的銀子送上門來。」

  白紉珠笑道:「關外的路我還熟,奉天過去,沒有幾天就進入吉林境內了,那六百萬兩等於是白賺。」

  江青雲道:「據我的推測,這六百萬本來就是對方奉送的,在奉天之前,全無風險,但過了奉天之後,一定會有事,對方的目的就是在第二筆貨上。」

  紀小如道:「這是怎麼說呢?」

  杜雲青笑笑道:「很簡單,四六折成,和申的那筆貨約計是一千五百萬兩,對方提出六百萬一次交付,就是希望我在以後的路上不必太認真,他們要定了筆東西。」

  白紉珠道:「那有這種事呢!」

  杜雲青道:「和申的這筆鏢連約子都不肯簽,想必是屬於不能公開的,所以也不要我們負責賠償,只要我在萬一出事後,幫他把東西找回來,以和申的權勢,居然會花錢以如此優厚的條件找人保鏢,可見他心裡明白,要動他這筆東西的人,勢力並不在他之下,雙方都開罪不起。」

  紀小如道:「敢碰和申的,當然只有一流宗了。」

  杜雲青點點頭。白紉珠道:「這是他給女婿的嫁妝,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,幹嘛要如此神秘呢?」

  杜雲青笑道:「和申之貪是有名的,只有往裡進,那會如此大方往外拿。何況和申只有一個女兒,許婚川督國泰的兒子德麟,尚未迎娶,那裡又扯出一個女婿來了?吉林將軍烏哈裡是他的門生,娶了他一個姨侄女兒,他把那個姨侄女兒收養為義女以示籠絡,馬哈裡將軍是和申一手提拔起來的,對於岳丈只有報效,那裡會有什麼陪嫁的給他。」

  「那……這筆東西為什麼要送過去呢?」

  杜雲青道:「和申不但奸而且聰明,貪墨所得如果全放在家中,萬一失了聖眷,來個抄家,豈不是白辛苦了一場,所以他有意無意間,把資財一點點地分散出去,存在別的地方,以便作退身之計,以前是零碎的一點點往外運,出了幾次事,他才謹慎起來了,所以這次才大規模地找個人,替他一次送出去。」

  紀小如道:「他為什麼不派自己的護衛呢?」

  「因為那些護衛並不靠得住,他信得過的都是飯桶,有本事的都又不甘屈家奴,前兩次都是護衛勾通了江湖人下手,使他損失了幾百萬,所以他不敢再找自己的人了。」

  紀小如道:「杜大哥,我們真要保這趟鏢嗎?」

  「當然了,我都答應了,還會半途而廢嗎?」

  「一流宗有意中途插手,反正是狗咬狗,咱們何必插手。」

  「和申的錢來自民脂民育,落到一流宗手裡,並非民生之福,所以我必須把它送到地頭。」

  「那不是便宜了和申嗎?」

  杜雲青一笑道:「一流宗的背後是大內密探,他們跟和申只能暗中鬥法,在路上,他們可以喬裝盜賊攔截,事後誰說不知道而賴帳,可是到了將軍府,他們再去動手,就是造反了,一流宗不敢這麼做的,不過有些江湖義俠卻沒有這個顧忌,他們可以在吉林再下手。」

  白紉珠與紀小如都笑了。紀小如道:「這一定是徐大哥告訴您的底細,他也作了準備了。」

  杜雲青道:「小如,這個話以後可不能再談。紉珠,你也要注意,就是見到的白仙子,也不能說出來。」

  白紉珠一怔道:「我姑姑會洩露嗎?」

  「白仙子當然不會,可是寒星門中的一定有問題,你昨天為了一張字條而跟小如衝突就是個例子。」

  白紉珠低頭道:「那是我自己太糊塗。」

  杜雲青莊容道:「不是你的問題,而是這件事,連令師兄邊城都不知道,居然有人能探悉內情,居間挑撥,可見在白仙子的身邊必有對方的耳目。」

  白紉珠一驚道:「不錯,這是件很危險的事,我一定要師兄去見姑姑,把這個人找出來。」

  杜雲青道:「我想趁這次出京之便,到北道川叩詣白仙子,自然會談到這個問題,人是要找出來,但只能暗中留意,不必付出行動。」

  「那是為什麼呢?」

  「江湖本身已經夠險詭,朝廷再插手其間,使得情勢複雜,任何人都必須步步為營,十分謹慎。寒星門之所以到現在安然無事就是朝廷以為能控制動靜。才沒有去干擾,如果把潛伏在那兒的奸細耳目除了,朝廷轉而生疑,不知會對你們採取什麼行動了。」

  白紉珠神色一變道:「不錯,真沒想到問題會這麼多,杜大哥,那我們就一直要在威協下過日子了?」

  杜雲青道:「目前只好如此,神龍幫的事件已經是一個開始,讓朝廷明白,江湖人是不可以威而屈服的,我還要繼續努力,一定要把一流宗這個組織弄垮,使朝廷罷手,中止對江湖人的控制與約束,那時候我也退出江湖了。」

  紀小如道:「杜大哥,那時你作何打算呢?」

  杜雲青想想道:「現在賺幾個錢,那時到邊塞之地,買下一塊荒地墾植、放牧,享享山林之樂的生活,遠離這個血腥氣的江湖。」

  白紉珠道:「恐怕很難如願,我姑姑何嘗不是這樣想,已經遠除長白,但是又何嘗能清靜得了。」

  杜雲青輕歎一聲道:「照理說她是長輩,我不該批評的,那是她老人家內心裡仍沒有忘記江湖,又何從靜起呢?如果她真心要擺脫一切,不但這個寒星門……」

  白紉珠歎道:「我也勸過她老人家,但是她說得也有道理,學了這一身武功,讓它荒廢了太可惜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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