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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九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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偏偏天馬鏢局裡也全都是好手,而且又加上了寒星門中的邊城與白紉珠,十幾個手下都被陷住,必須使他的這支劍先擺平了杜雲青,才能去支援他的手下。 可是要擺手杜雲青,似乎也相當吃力,屠長虹原來不相信這青年人有多厲害,搭上了手,才知道他的難纏,因為杜雲青根本不跟他拼,一把新月劍,採取的是極端沉穩的守勢,存心跟他消耗下去。 他帶出來的人選並不差,幾可以說是他自己本身所擁有的一半實力了,這些人都是一流的身手,如果屠長虹也想開鏢局的話,隨便拉一個出來當總鏢頭,也不會比長辛店那些鏢局裡成名的人物差。 一流宗能夠在十年內秘密而有效地控制了大半個江湖,使得一些大門派都攝服其下,自然有其舉足輕重的實力,這個計畫醞釀了也有多年了,從為數近千的八旗子弟中選出根骨佳的小孩子,分別加以訓練,以他們精湛的武功與劍技,授以全權,集中在一個秘密的地方,完全不跟外界接觸,以十年的時間,三大高手,教出了三百名高手。 這三百名劍手在侍衛營裡掛了名,卻沒有當差輪值,在他們的教練兼領班的指揮下,展開了一流宗的行動。 乾隆帝是個很有城府的人,雖然統一事權是交給了芙蓉的父親壽親王,但實際上他只負責總其成的事務,陳望安是副統領兼教練,擔任了一流宗主,也只是負責自己所教的一百名劍手的提調。 另外兩組,則是分由兩名王室親貴主持著。 福康安就是其中一個,他原是大學士傅恒的兒子,可是私底下的身世,京師的權貴們都很清楚,這個叫傅安的兒子在家裡是個王,連老子都不敢管他,十八歲的時候又過繼給福臨親王,就算承了個貝子的名義,但福王對這個義子仍是唯恭唯謹,就好像他是個王阿哥一般。 十九歲掛帥西征回亂,班師回朝,晉封了義勇伯。屠長虹跟了這個王子夠神氣的,難怪乎都不放在眼中。 但是屠長虹卻沒有耗的耐性,他知道時間拖下去對他很不利,因為他的那些手下看來也無法支持多久,這些人雖是他忠心的部屬,卻不是他的死士,他們是世襲的八旗子弟,是有品職的侍衛,而現在所做的是一件違法的事。 雖然事前屠長虹給過他們保證,但由於王慶等人的離去,使得他們對屠長虹的保證失去了信心,因為他們的消息很靈通,知道杜雲青跟芙蓉郡主的交情,也知道這筆鏢是和坤的,這兩個主兒,他們未必惹得起。 因此在屠長虹沒有得手之前,他們都不太熱切,他們瞭解,打一場,鬧一場還好收拾,如果殺了人,出了人命,那結果就很難收場了。 屠長虹急得眼睛裡都快冒火了,劍勢突然一緊,殺手齊出杜雲青看來似乎難以招架了,但是並沒有傷在他的劍下,只是遙遙地躲了開去,屠長虹回身要幫他的手下時,杜雲青又陰魂不散地盯了回來。 一連幾次,屠長虹殺出火來了,緊追杜雲青不放,兩個人漸漸離了大路,轉到小平坡上,杜雲青忽地回身執劍,臉上現出了一片莊色道:「屠長虹,這是你畢命的地方,也是我為你選定的埋骨之所。」 屠長虹怒不可遏地道:「小輩,老夫今天不殺你誓不為人,你還敢說這種狂話。」 杜雲青哈哈一笑道:「屠長虹,你的劍法不會超過陳望安吧,連他都在我的劍下授首了,你還行嗎?」 「什麼,射日劍是你殺死的?」 杜雲青道:「不錯,雖然殺死他的是八俠傳人,但也可以說是死在我的劍下,因為我先削斷了他的左臂,使他無法抗拒,他才會死,今天我對你也是作了這個安排。」 屠長虹道:「老夫不信。」 杜雲青道:「你當然不信,因為我的劍法一直不如你,沒有一個人會相信我殺得了你。」 語畢劍勢了也突轉淩厲,但是屠長虹仍然能化解開,而且把杜雲青逼得節節後退,直到一棵大樹底下,已經無路可退了。屠長虹哈哈大笑道:「小輩,你認命了吧!」 一劍直刺過去,看來杜雲青已經無法閃避了,忽而樹上寒光下落,一個中年美婦蕩開了他這一刺,屠長虹愕了一愕道:「白玉霜,你怎麼也插了進來?」 白玉霜冷笑道:「我的侄女兒已經許配給了杜雲青,我豈能不管。 屠長虹道:「別忘了你自己也是出身王室。」 白玉霜道:「我沒忘,而且我這正是為王室盡力,官家所以容你們胡鬧,就是因為太信任你們這幾個人的武功,認為你們是天下無敵了,如果沒有了你們,聖上可能會考慮撤銷一流宗,停止對江湖人的迫害、天下會太平些,因為你們作法在逼人造反,」,屠長虹怒吼一聲,移劍攻向白玉霜的時候,杜雲青忽而閃身放進,寒光一掠,屠長虹一怔,身子就停住了,喉頭露出了一個小紅點,寒月劍中最精妙的一式,再次地見了成效,只是這一次,被殺的人臉上沒帶笑。 屠長虹雖是死了,但看他雙目圓睜的樣子,似乎是死不瞑目,假如屠長虹此刻還略有知覺的話,也一定是在思索這一劍是如何遞進來的。 白玉霜也相當震撼,望著杜雲青道:「雲青,這是你師父的寒月劍法嗎?」 「是的,您對出手的招法應該認得出。」 白玉霜歎了口氣道:「我根本沒看見你是如何出手的,劍招快到這個地步已經不必講究招式了。」 杜雲青道:「弟子追隨恩師十五年,前面五年學的是各家的劍法,以為普通應敵之用,中間五年,專練寒月四大式,這才是恩師畢生劍法之精華,好不容易把這四大式在五年中練就純熟,但是最後的五年,恩師競要我深精一步,在四大式中擇一而精練,務必達到一式劍法所須要的最高標準,說來慚愧,弟子花了五年的時間,結果只能把四式中的一式——驚濤拍岸—一練得合乎那個標準。」 白玉霜歎道:「五年中僅練成一劍,難怪令人無法預防了,看來寒月的劍法已經超過我很多了。」 杜雲青莊容道:「自從與仙子分手後,恩師也就退出了江湖,十五年中,他老人家都沒有沾過劍,即使是傳授弟子劍法,也是用口授叫弟子自己去摸索,他老人家說最精最高明的劍式,必須要從局外人中去找,如果手丟不開劍,本身就會為劍所限,無暇去作觀察,思索瞭解,成就也有了限制,無法突出本身的修為範圍,也就無法有更高更進的境界了。恩師就靠著最後五年的觀察指點研究,把這一式驚濤拍岸,由十九手變化濃縮淨化為一手月透瓦隙』,因此速度增加了十九倍而威力不減。 白玉霜點點頭道:「我懂了,難怪我看不清出手了,這一式劍法已經到了肉眼不能瞧視的境界,寒月實在是個了不起的人。」 「恩師遺憾著已經磋蹌歲月太多,如果早日發現此一原理,把寒月四式都能加以鑽研精凝,化繁為簡,則這套劍法就可以天衣無縫了,只可惜他老人家心力已瘁,竭盡智慮,僅得一式即告西逝,因此這一式仍有缺點。」 「什麼!這一式還有缺點?」 「不是劍式的缺點,而是人的缺點,因為攻出這一劍時,本身全無抗力,如果遇上真正的高手,會造成同歸於盡的結果,所以弟子用這一招時,必擇對方含笑之際,因為那個時候,是對方沒有殺機之際。」 白無霜笑笑道:「你笑面追魂的名號就是以此得來的?」 杜雲青道:「是的。就是為了這個緣故,弟子故意加以渲染,成為弟子的殺人習例,其實不過在掩飾這一式劍法的弱點所在,不過今天這一戰,弟子知道很難維持那個狀況了,因此向您求助,也幸得您分了他的注意力,使弟子有得手的機會。」 「可是你笑面追魂的習慣要破壞了。」 杜雲青搖頭道:「不會的,屠長虹這個人不能死,只能失院,因為徐兄的事還要他頂起來。」 說著在身邊取出個瓶子,倒了點藥散在屍體上,那是他從徐明處要來的化骨散,藥效極其神速,大概只有頓飯時間屠長虹的屍體只剩下了一灘黃水。 唯一沒化盡的是他身上的一些金屬附帶物以及兵器。杜雲青掘了個坑埋了道:「白仙子,弟子要過去看看了,賜助之德,等弟子從吉林回來後再去叩謝。」 白玉霜點了點頭道:「也好,那兒也不會有問題了,我另遣了鞭鉤戟錘四個弟子去幫忙了,前途用不到他們,你就叫他們回到通州去吧!雲青,我發現你比你師父能幹多了,不但是武功,就是膽識魄力心機與胸懷也堅毅豁達得多,大概也不用我為你操心了。」 杜雲青肅然道:「恩師的遺命要弟子聽候仙子的吩咐,寒星寒月兩家,原為一脈,弟子尚待您老賜誨。」 白玉霜的神色有點滄然,輕聲一歎道:「回首前塵,是我愧對你師父,他為我受的委屈已經很多,而我一生要強,卻始沒有能擺脫人的約束,最後還是靠著你的力量,才算擺脫了宮廷的控制,我對你沒有別的要求,只希望你維持我跟你師父所約,不要從事反抗朝廷的組織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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