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蹄風 > 龍虎下江南 | 上頁 下頁 |
| 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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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雪蓮應道:「哥哥不要替我耽心,我到大金川後,一切政事,自會請范時崇老先生代行,大約你回到金川時,那時我已經上到峨嵋去了。」夫妻二人商議一番,王雪蓮再三叮囑長纓過了四十九天,便回京去,又囑他小心江湖人前來尋仇。長纓道:「妹妹不用惦念,雲台是我的故鄉,雖然有些族中人對我不滿,但我家兩代威名,誰個不曉,他們未必敢前來惹我的。」過兩天,王雪蓮別過夫婿,飛馬趕回京裡。這一趟,夫妻又暫告分離。 王雪蓮入京後,奏稟乾隆代替長纓先赴任所,早日安撫大小金川各部落。乾隆一向對待王雪蓮有意故示恩寵,更有陸雲鳳在旁替她說情,不日便准了王雪蓮的奏請,還宣召入宮,面授機宜。這天王雪蓮叩見已畢,乾隆忽道:「禦妹,如今天色還早,朕聽說清漪園裡,桃花開得十分燦爛,你隨朕到那邊賞玩一番吧。」王雪蓮謝恩之後,便乘坐暖轎一同到園裡,在排雲殿前下了轎,一路行到綠雲軒,原來陸雲鳳早在軒裡等著。見乾隆駕到,忙的跪下相迎。王雪蓮不想阻著二人說話,便道:「奴婢惦念著二妹妹失釋,急於回返金川,近來精神不爽,今天有福晉侍候皇上,恕奴婢失陪了吧。」 陸雲鳳過來把扯著她道:「格格走不得,皇上今天有話兒要說呢。」王雪蓮只得隨著一起。乾隆進到軒裡,宮女獻過茶點,便指手命退出軒外。跟著含笑對王雪蓮道:「禦妹日前遺著一件小東西在福晉那裡呢。」 王雪蓮好生納罕,細想一下,自己沒有遺下什麼東西。陸雲鳳從懷裡一掏,低聲道:「妹子看了便知端的,這東西散失了一些,不得完整,很是可惜。」說了張開手掌,三粒紅色的珠子入到她的眼裡,赫然是自己的珊瑚念珠。日前在妙峰山上拿來打退少林高手,暗救福安康的,不禁當堂一怔。暗念這次果然給我猜中了,那晚暗中掩護福安康,打出這幾枚珊瑚念珠,早就料到瞞不過孟麗絲的。這樣看來,皇上也知道這事了。不覺慌忙伏地道:「奴婢罪該萬死,求皇上饒恕!」 乾隆道:「何罪之有,禦妹既然知道了太妃的所在,朕也不必相瞞,不過她和阿哥早就離開妙峰山了,這事關係不小,禦妹千萬忽對外人瀉露!」 王雪蓮稟道:「飛鷺夫婦蒙皇上眷寵,敢不守秘,求皇上和福晉放心。」陸雲鳳也道:「這番幸得郡王和妹子暗中掩護阿哥,我不知如何謝你二人才好。」主雪蓮謙辭一遍。乾隆道:「朕還有事相囑。」一拍手掌,門外管事太監捧著一口劍進來。王雪蓮一看,認得那是一口尚方寶劍,日前曾賜給飛鳳征伐大小金川。後來傳恒班師,把這劍帶返來。 乾隆道:「飛鷺,這口劍朕給你帶到金川去……」話才出口,王雪蓮立刻跪下,心裡以為乾隆把劍賜給自己。那知乾隆說下去道:「禦妹聽著,這番你和長纓前往大小金川,朕交待你們第一件事,就是務須把飛鳳這丫頭找回來,朕這口劍賜給飛鳳,在大小金川便宜行事,先斬後奏。飛鳳回來之日,朕也晉封長纓為金川藩王,和你們同享富貴。只要飛鳳一天在外,這口劍便一天代朕揚威絕域,宣化夷區,若果一年之後,飛鳳仍無下落,那時候,你們夫妻也無顏回來了,到時朕定會派人前來接替,你知道嗎?」 王雪蓮已冒出一身冷汗,乾隆這番話,無異說如果尋得飛鳳歸來,便賜長纓開藩金川,若二年之後尋不得,便叫他們夫妻拿這口劍來自盡。她還以為乾隆御賜尚方劍給自己,誰料是賜給飛鳳。心裡一想:這也難怪,飛鳳是他們愛新覺羅氏的金枝玉葉,而我始終是個外姓之人,在他們眼裡,所謂「非我族類,其心必異」。皇上賜封我作飛鷺郡主,不過利用我們夫妻的威名,鎮壓各派武林高手便了。我只是徒負虛名,皇上怕我們在外懷有二心,所以務要把飛鳳找回來,有她一日在處,更有尚方劍的無上權威,無非監視著我和長纓便了,想了便覺一懍。 只聽陸雲鳳道:「格格起來,皇上這樣說,都是惦念著二格格便了,我知道格格和郡王一定辦得到的,快接過皇上的劍吧!」王雪蓮忙的接劍謝恩。這晚便和雲鳳一起,陪著乾隆吃過晚膳,才告辭回府。第二天聖旨頒下,王雪蓮便打點登程,帶著隨行人馬出京,按下慢表。 *** 如今且說那個密宗奇僧「和尚窮」,自從在夷區牛皮大菁的鬼穀裡,和老道「金羅漢」一起,遇到密勒池弟子巴哈羅下山,幫助金川的鐵燕軍師段一山,把他們二人摔下為山岩洞去,後來得聽松濤尊者救出。當下一僧一道便惘然離開夷區,想起半生道行,誰料強中更遇強中手。 二人懷著惆悵心情,悶悶不樂。離開夷區之後,一路向西南行去。 走了幾天,金羅漢歎了一聲道:「大師,我們這番真是吃力不討好,反變作七十老娘倒繃孩兒,結果就是披上蓑衣來救火,我最下不了氣的,就是兩番給莫臥兒這小妮子戲弄,說到年紀上去,她作我的曾孫兒,還嫌她年紀太小,說起來忒暈嘔氣不過呢。」 和尚窮自從被困在火山洞裡,後來和金羅漢雙雙逃出。直到如今,他又故態復萌。一月來沒有洗過澡,好好的一件僧衣,從不更換,又弄得千瘡萬孔;每天吃過東西,他便拿袖子一揩,走起路時滿身汗臭,早上起床,他總是拿著衣襟抹了兩下,便算洗臉,如今又是滿身油泥。還幸他沒鬍子,身上雖然髒,面口地是白白胖胖。可是他的一雙腳卻變作兩根泥撬,草鞋穿在腳上,經過不時渡河涉水,走在泥溝,正是塗滿污泥,他的腳與草鞋,已是二而為一,分不開那是草鞋,那是足趾了。他頸上的一串欖核念珠,黃澄澄的,成為他唯一的法寶,腰間依舊系著草繩,垂下兩端算作帶穗。他好處是身無長物,抄化時手掌盛著食物,權當缽盂;五個指頭就是箸子,果然是十分方便。 說到金羅漢呢,這老道仍是十分氣派,道服整齊,一絲不苟,單是他的長鬍子,總是天天拂拭一過,然後罩上黑須囊。兩耳戴的大金圈,不時擦亮。每天起來,先理好道髻,束上象牙冠,再拿塵拂掃去道袍上的灰塵,白襪雲鞋,光潔得一塵不染。望去不愧飄然道貌,是個神仙中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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