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蹄風 > 龍虎下江南 | 上頁 下頁 |
| 六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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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了因也在估量碧琅釣叟的一股掌勁,忒是難以分出高下,因為自己在樹身留下面印,是內功觸著的功夫;而碧琅釣叟把自己壓進地面,深至沒漆,全是掌勁滲襲的作用,他是未曾觸到自己身上去的。當下兩個人都在互相估量對方的能耐,碧琅釣叟先道:「咱們來交交手,是生是死,也要乾脆些,省得多費氣力。」了因故意氣他道:「葛木合,老衲還有未了之事,今天實在死不得。」碧琅釣叟怒道:「誰管你死得死不得,閻王要你三更死,誰敢留人到五更!」當下釣竿一點,全身像一頭大蒼鷹一竄數丈,半空大叫一聲:「禿驢快來受死!」他的竹竿作九十度角的震盪,像一面大竹帚搗下來。 和尚一舉鐵禪杖,拿著杖的中腰,回旋揮舞,加輪盤疾轉,風聲呼呼。兩下一撞,釣竿是軟的,禪杖是硬的,一刹那化作兩團竿影和杖影,發出急激的碰撞聲,如下雹雨。十丈之內,樹上柿子和枝葉,滿天飛轉,瞬已枝頭光禿。約過一盞茶時份,聲音寂然,兩個人影頓告消失,樹葉柿子堆滿地上,大家定睛一望,才知了因和碧琅釣叟都已縱身出外。老頭兒手裡的釣竿,已經剩回半截。了因的鐵禪杖,正冒出縷縷白煙,和尚拿著向樹乾擦去,一陣濃煙,把樹幹烙成一堆焦黑。碧琅釣叟冷笑道:「了因,你的禪杖已發熱,若不縱開,便要拋掉了。」了因也道:「葛木合,你的釣竿斷了,還能鬥下去嗎?」 碧琅釣叟雙目通紅,露出殺機,大喝一聲道:「幹麼不能鬥下去?」一陣風直撲過來。了因橫杖屹立,只見碧琅釣叟縱到數丈之外,忽然停著,把半截釣竿挺出,雙目正視,慢慢地行來。了因知道他使出了全身內勁,連忙把禪杖抵出,杖尾和竹竿接上,兩股暗勁衡在一起,二人的手肘都在震動著。碧琅釣叟看見時機已到,立刻向後一招手,葛珠麗把鐵蜈蚣向著他一拋,碧琅釣叟一手抓著,一抽一送,鐵蜈蚣首尾翹起,閃電般向了因頭上軋落。 了因急把禪杖一抽,倒縱出外,那知碧琅釣叟突把竹竿拋起,順勢一掌送出,竹竿便挾著貫壁穿牆的速度飛來。這刹那,了因只有打出一勢「棒打蒼蠅」,禪杖一搶,剛把竹竿擊落。怎料葛木合一晃便到,鐵蜈蚣迎風下噬。了因急把杖尾回掃,驀地一聲,打在鐵蜈蚣頭上,竟然吸攝在一起。了因不知蜈蚣的頭用磁鐵打造,當下使勁一甩,那東西像生了根一般,吸的更緊,不覺暗地一楞。說時遲,這電火般的霎兒,鐵蜈蚣的尾巴一翹便到,那一對鉗形尾螫,向他咽喉軋來。了因一掌撩出,一刹那已給鐵蜈蚣鉗著手掌,痛澈心脾,了因暗叫一聲「不妙!」碧琅釣叟左掌疾起,口裡道:「廿五年的血仇,報在今日!」運了千斛勁力,向著了因頭頂狠狠的劈落。 莫臥兒瞧的冒出冷汗,身形如箭竄出,沖著碧琅釣叟,想硬接他的一掌,救出了因。那知她還未到,崖上早已落下一條人影,大喝一聲:「休得動手!」碧琅釣叟驟覺一股風阻著他的臂不能下。翻眼看時,一個老道姑隨風出現,蓬的一聲,當堂給她一掌震退。那老道姑轉身再抹一掌,鐵蜈蚣節斷開,冷笑道:「葛木合,你不該下此毒手。」 碧琅釣叟定睛一望,來的老道姑正是雲南無量山的鄧祥雲,她是五禽掌的嫡傳弟子,而且傳得大漠派的金砂功,黃河以南,各派武林人論掌功,鄧祥雲是數一數二的人物。便道:「老仙姑,今天不該管我二人的事。」鄧祥雲道:「了因禪師約了老身今天見面,沖著我的面前,如何能夠看著朋友送命?」她轉身見了因已封閉了臂上脈穴,便道:「那鐵蜈蚣尾上有毒,雖然封了穴道,透不到全身,但兩個時辰之內,還要把血毒放出,才會沒事。」了因合十拜謝道:「今天老仙姑若不趕來,貧衲恐難逃過一劫了。」 忽聽驢兒叫了一聲,碧琅釣叟和一男一女已上馬飛奔,遠遠叫道:「了因,三月之後,再來相見!」原來碧琅釣叟在雲南邊境多年,知道無量山鄧祥雲的本領,剛才見暗算了因不得,再加多一個鄧祥雲,料難報復,因此拋下馮道德,帶了徒兒哈布丹,女兒葛珠麗,一起上馬離去。 鄧祥雲看著前面塵頭,對了因道:「大師當年怎會惹上這個東西,如今他已作了江湖散人,老身在雲南,也聽得他練成了外道玄功,如果他和兩個同伴一起來,那時老身也不敢招惹他們呢。」了因便把當年一時多口答應甘鳳池前往滇南找他的事說出,鄧祥雲歎道:「大師當年殺了他的妻兒,也是出家人的一宗罪孽,我看三個月後,他一定會來找你的呢。」 說話之間,忽聽莫臥兒嬌叱一聲:「賊毛道那裡走!」身形直拔,向山下奔去。原來馮道德剛才見碧琅釣叟三人上馬飛馳,一時驚慌失措,追上前大叫:「老祖宗帶我走!」但老騎的羸騾四蹄一起,已騰身數丈如何能趕上。剛巧葛珠麗的馬奔到,他便上前扯著馬尾,嚷道:「姑姑救我!」誰料女子一鞭掃出,叫道:「姑娘自顧不得,算你倒霉吧!」馮道德給她掃的倒身路旁,看著三騎人馬瞬已去遠,忙的爬起狂奔。莫臥兒晃眼不見了馮道德的影子,向前一望,才知那廝已跑下山坡。小姑娘如何肯舍,當下怒喝一聲,風一般的向前追趕。 莫臥兒展起輕功,一飄兩縱,如燕子穿雲,看著馮道德的影子。一個跟鬥翻落。馮道德口裡百般求饒,小姑娘抓著他,一巴兩巴,打的他殺豬般的喊叫,面上腫一塊兒。莫臥兒剛才奪去葛珠麗的一口蠻刀,正當舉刀劈落,瞥見那廝身上沒帶著寒光劍,便一腳把他踢倒,叱道:「你把姑娘的寶劍放在那裡?」 馮道德一想:「我把寶劍還她也是一死,不如索性不招。」便哭喪著臉道:「好姑娘,寒光劍給人奪走了。」莫臥兒氣往上沖,柳腰一擺,湊著他一腳兩腳,踢得道士在地面翻滾,大嚷大叫起來。那邊鄧祥雲正拿銀簪刺破了因的脈穴,替他迫出血毒來,聽見馮道德連聲慘叫,便和了因走來看看。馮道德瞧著二人,又大呼冤枉。鄧祥雲見他臉上腫的像個豬頭,莫臥兒還是踢個不停,忙把小姑娘阻止,各問一遍,才知褚鴻鈞已死,不禁怒火如焚。馮道德卻是極口呼冤,又道:「老仙姑,小道實在冤枉,褚鴻鈞是我的師叔輩,小道如何會向自己人下毒手;那口寒光劍雖是我取去,不過殺害月清的另有其人。」 莫臥兒忙道:「師太休要聽信這廝的鬼話!」馮道德又道:「姑娘不信也好,如今寒光劍已給玉儀道姑奪去了,就算打死我,也不能從我身上取回的了。」了因和祥雲仙姑聽了,便勸莫臥兒道:「小侄兒,他殺害褚鴻鈞,自有峨嵋道教朋友找他算賬,你是外派人,不理也罷,但你的寒光劍定要問個明白。」說了又問馮道德一番,那廝一口咬定是玉儀中途奪去。莫臥兒性子一起,製起蠻刀便剁,了因一手撒開道:「侄兒且聽老衲一言,今天把他殺了,你的劍更難找得,不若……」 說到這裡,把莫臥兒扯開,在她耳邊低聲說話一遍,小姑娘覺得了因說的有理,暗暗點頭。了因又道:「我今天約了鄧仙姑到來,還有幾位武林朋友等著和我們見面,我們擱的太久,事不宜遲,侄兒快些動手!」 莫臥兒過來一手把馮道德提起。那廝剛才見了因勸阻莫臥兒,知道今天又逃過一死,暗念我一天不說出寒光劍的下落,她就一天不敢殺我。當下只有閉上雙目,任由擺佈。耳畔聽到呼呼風響,莫臥兒正抓著他,跟著了因二人向一處亂石山頭飛縱。過了片刻,突覺全身摔在地上,撞的骨頭一痛,定睛看時,已來到一面峭壁之下,岩石嶙峋,崖頂一條瀑布瀉落。心裡又想,他們把我帶來這裡幹麼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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