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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二


  ▼第十九回 郡主產寧馨

  書接前文:且說莫臥兒細聽燕山郎說畢,便道:「弟弟,你不該盜去那老叟的神騾,如今他們已知道你竊聽了他們的秘密,恐怕今後不會把你放過呢。」燕山郎道:「我不知道姊姊還未回來,那晚聽見他們要來殺你,我一時焦急,便脖走那老頭兒的騾子,想不到會留下破綻的。」莫臥兒道:「如果你不盜走他們的騾子,他們永遠不知道有人伏著偷聽,那老叟是江湖散人,了因前輩前番也幾乎倒在他的手裡,還幸他沒跟到來,剛才救走和珅的人,定是那叫哈布丹的少年了。」

  莫臥兒見燕山郎遠道前來相見,芳心暗喜,兩個人在石上說了半天,細訴心事。莫臥兒道:「弟弟偷偷到來,不怕金羅漢責罰麼?」燕山郎道:「姊姊不是說,我師傅和你立過約,五年內不能進來青海地面,那末,他怎會找到來呢。」二人相視一笑。莫臥兒記起剛才那漢子把劍掉落不裡,便叫燕山郎潛入水底,把劍撈出,細看果然是一口古劍,劍身映著日光,隱隱現出一條黃龍。不禁道:「我也會聽隱禪師傅說過黃龍劍的來歷,如今這劍落在和珅手裡,亞密當定已遭到他的毒手。」說罷便把黃龍劍佩在腰間,笑道:「我失一寒光劍,暫時得回這一口,也不算白過呢。」

  這一晚,莫臥兒和燕山郎睡在潭水中,每人臥在一塊礁石上。燕山郎道:「姊姊,我不如到岸上找地方躺下吧。」莫臥兒道:「我要和弟弟作通夕談,明天我便趕往大金川去。」燕山郎問道:「姊姊要前往找碧琅釣叟嗎?」莫臥兒答道:「我未回到這裡之前,便決定前往大金川找玉儀道姑,問她是否取去我的寒光劍。」跟著把前番失去寒光劍,和探得玉儀是司長纓的妹妹,一一告訴給燕山郎,又道:「你聽了切不可對別人說出。」

  燕山郎忽道:「我如今回去,師傅定然見責,不若跟姊姊前往大金川走一趟,你帶著我不會覺得累贅吧?」莫臥兒笑道:「你師傅金羅漢,目前教給你的也是龍猛真經,要你三年把武功練好,但你跟著我,不到兩年便成功了,而亙多一人伴著我一起琢磨,我的武功進展便更速。」燕山郞詫道:「姊姊不是騙我歡喜吧?我師傅已有六十年武功基礎,武林人誰不知道,可是他教我練功口訣,易筋換骨,增強氣力,最快也須三年,姊姊卻說兩年便可成功,那有此事。」

  莫臥兒笑道:「你不信,讓我告訴給你,金羅漢教給你的練功口訣,同是從密勒池盜出來的,不過他與和尚窮記憶在心,我卻刻在石上,你跟我苦練下去,不是一般的成就麼?難道我作不得你的師傅?」燕山郞連忙跪下道:「那麼,從今夜起,我便是你的徒兒,姊姊肯作我的師傅麼?」莫臥兒微笑道:「弟弟認真起來了,剛才我不過和你說笑,想我們的年紀都是一般,怎可以作你的師傅,不怕笑煞了外間武林人麼?你不若叫我作師姊,今後我們在一塊兒練習,那不是更好嗎。」燕山郎心花怒放,立刻叫聲:「師姊!」莫臥兒忽地莊容道:「燕山郎,你要答應師姊一件事。」

  燕山郎見她一臉莊嚴之色,忙道:「師姊有何吩咐?」莫臥兒道:「你先答應,今生誓為少林派效力,不作滿洲韃子的奴才!」燕山郎暗念:這個師姊果然厲害,不若口裡答應了她,將來我也未必會替清朝出力的。便道:「師姊說話,我自然遵從。」莫臥兒跟著道:「當面起個誓來!」燕山郎心想:她對我這樣好,將來未必會殺我,不若起個奇怪的誓。便跪下身向天神告道:「燕山郎今生誓為少林派效力,不作滿洲韃子的奴才,如有違背誓言,將來定會死在莫臥兒的劍下!」

  莫臥兒瞠目道:「你怎麼起這樣的誓?」燕山郎道:「橫豎要起個誓,這樣正可表示我將來必不會違背誓言哩。」莫臥兒見他說得有理,才轉嗔為喜,忽地從囊裡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,遞給燕山郎道:「你看瓶裡的是什麼東西?」燕山郎接過一看,只見瓶身燒出一個龍頭,寫著「玉液金龍髓丹」五字。傾出掌裡一看,是一顆顆的丹丸,芬芳撲鼻。不禁訝道:「這究竟是什麼東西啊?」莫臥兒道:「你不起誓,我不會拿來給你服用,這是易筋換髓的靈丹,我昨天服過,今天身體輕盈,氣勁倍長,判若兩人,日裡你見我一掌把和珅掃的如同狂風裡的落葉,也不知自己氣力從何而來,後來才想出是服過這丹丸的功力。」

  燕山郎又驚又喜,忙向莫臥兒叩謝道:「師姊對我這麼好,我也不知如何圖報。」莫臥兒道:「休說這些肉麻的話,只要你將來不背誓言,那就不負我對你的一番期望了,你如今就把丹丸服下吧。」燕山郎應聲把丸子拋進口裡,伸頸水面,喝了幾口水,把它送下。莫臥兒回到岸上,拿來一袋子東西,散在她睡的石上,佈滿身前,原來是甲殼搗成的白灰,只留著她臥下的地方沒有撒落。燕山郎怔目道:「師姊幹麼?」莫臥兒道:「我們睡在兩塊石上,雖然隔著水面,不能不設下一道防線,這甲殼灰散在石上,如果你涉水走過來,石上白灰定留下印跡,我若發覺,定不相饒!」說了便枕劍而臥。燕山郎也躺身睡下,兩人相隔數尺水面,聲息可聞卻是警戒森嚴。莫臥兒瞬已入寐,燕山郎月下看美人,不免心猿意馬,但瞧到劍鋒在秀髮之下,閃閃生寒,便歎了一聲,倒頭睡著。

  第二天,神鷹蠻奴把野鴨山果銜回,給二人飽餐一頓,莫臥兒吩咐神鷹留在水潭,看著石上練功口訣,便和燕山郎收拾登程,向大金川進發。這二個江湖兒女在路上有說有笑,也不愁寂寞。莫臥兒自從遇見燕山郎,心裡便留著他的影子,如今同行同止,感情更進一步,不過夜裡投宿仍是各臥一榻。絕不苟且。不日已行抵毒龍嶺,這裡就是呂四娘和隱禪遇難的地方,離金川城已是不遠。這一去,又和飛鳳郡主碰頭,鬧出滿城風雨,殺的天愁地慘。

  且說寞臥兒燕山郎二人那天行抵毒龍嶺,放眼一望:高山橫亙,山勢險峻;峽谷裡瘴氣蒸騰,一條山坑蜿蜒流出。昔日各派反清豪傑替甘鳳池、虯髯叟設立的衣冠塚,碑石還在,但已長滿野樹枯草。莫臥兒便把當年她的師傅隱禪上人,和了因禪師、呂四娘等武林前輩,在此舉行江湖祭的事,說給燕山郎知道。

  一陣山風從穀裡吹來,微微聽見女子的哭聲,很是悲切。莫臥兒詫道:「荒山窮穀,人跡不到,何來女子哭聲?」燕山郎自服過玉液金髓丹後,身輕眼明,目力倍增。煙霧迷朦當中,瞥見墓前跪著一個女子,便低聲對莫臥兒道:「師姊,衣冠塚面前有人哭著呢。」

  莫臥兒應道:「且瞧是誰!」二人便一前一後縱起,躍過山洞,瞬已走近墓前。那女子驟聽到衣帶風響,驀地轉過身來,和莫臥兒四目交投,大家不約而同地叫出一聲:「啊!」原來伏在衣冠塚面前哭泣的是女俠甘碧。莫臥兒忙上前相見,問道:「甘家姊姊,為什麼獨個兒在此哭泣?」

  甘碧抹著淚道:「小妹妹,今天是我爹甘鳳池忌辰,想起他生前是何等威風,死後卻如此寂寞,怎教我不能悲傷。」她一句話便撩起莫臥兒的心事,便道:「碧姊,你和我都是一般淒涼,去年我師傅隱禪上人就在毒龍嶺下喪命的,在他臨終時候,我也不能見他最後一面。」說罷,一時傷心,大家望了一眼,便嗚嗚地對哭起來。

  燕山郎趕到來,見二個姑娘兒掩面啜泣,心裡暗覺納罕。甘碧牽一下莫臥兒,低聲問道:「這個小弟弟是誰,妹妹怎麼和他一起走?」莫臥兒才想到,燕山郎是男子,自己是女兒家,不覺面上一紅,答道:「他叫燕山,是金羅漢最近收的弟子。」誰料甘碧一聽,連忙拔劍出鞘,圓睜鳳目道:「金羅漢的門徒嗎?妹妹,這小子將來又是個禍根,待我如今殺了他,免留後患。」

  莫臥兒不禁一愣,忙障身道:「姊姊,他和你有什麼仇怨,怎麼一見面便要動手?」原來甘碧性如火烈,想起爹爹甘鳳池和師姊呂四娘,都是喪在飛鳳的腳下,所以對飛鳳恨之刺骨,但飛鳳的獨特武功,卻是金羅漢從小教出來的,直到如今,還沒人能夠把飛鳳除掉,金羅漢再來收第二個徒兒,如果練成之後,又步飛鳳的後塵,合在一起,豈不是如虎添翼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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