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蹄風 > 龍虎下江南 | 上頁 下頁 |
| 一三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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▼第三十八回 咫尺不相逢 且說冒蓮給千斤閘壓落,骨內已受了重傷,這時眼看二個兒子已滾出閘外,精神一松,便覺支持不住,千斤閘的軲轆格的一響,又落下數寸。冒蓮已給壓成像個未出生的胎兒一般,垂首及胸,看看就要壓為肉餅。這刹那司馬長纓已跟隨行進窖裡,瞧見冒蓮這個樣子,當堂怔了一下,雙目一掃,發現腳下有兩段破了的鐵門閂,剛才給冒蓮震斷了,跌在地上,那是粗如手臂的鐵柱,立刻一手抓過來支在千斤閘下,跟著用手按低冒蓮的肩膊,那千斤閘給鐵門閂頂撐著,只聽瀝的一響,鐵門閂當堂陷入地面兩寸。長纓正抱著冒蓮順勢向外一拉,脫開千斤閘下。 長纓挾著冒蓮竄出地窖門外,才噓了一口氣,忽覺冒蓮躺在他的懷裡,頭顱下垂,放眼望時,不禁大驚,原來冒蓮口裡血如泉湧,噴的他的衣袖一片殷紅,面容卻蒼白得可怕,氣息如絲,已是奄奄一息,長纓雖然久經大敵,臨危不亂,此番卻有點慌忙失措,低聲問道:「阿姨,你覺得怎麼樣?」長纓叫冒蓮作阿姨,因她名義上是王雪蓮的姊姊。只見冒蓮雙眼一翻,口裡斷續的道:「妹……妹丈,我……我不……中用了,快把我放下,立刻就……走……!」她的聲音微弱得得幾乎聽不到,最後說到「走」字時,已感到十分吃力,勉強提高嗓子叫長纓馬上離去。 長纓雖然知道冒蓮傷得很重,但當此危難關頭,怎忍心把她丟下。連忙展出內氣閉穴手法,在她的心窩上一按,暫時封閉血門,一邊向剛才的石拱門退走。那知眨眼之間,石拱外早已站著一個人,冷冷的來了一聲:「賊子休走!貧道在此等候多時了。」舉頭一望,那是個形容古怪的道士,頸長鶴立,面上毫沒表情,雙目直視。長纓的一口五龍劍早已掣在手裡,這時也沒暇和他多說,一聲「看劍!」左臂挾著冒蓮,右邊一記「撥雲見日」颼的掃出。長纓的一手劍已有名的快,可是驀地人影一幌,怪道士已隨著劍風翻出數丈之外,站在地道裡冷笑一聲,伸長頸子張口一噴,便覺一道冷風射來。 長纓正待竄上,突然全身一懍,手足似乎麻了麻,知道這是練外道氣功的一種寒功,連忙一提丹田,暗舒吐納,陽氣運轉,骨內寒氣盡消。不覺熱血沸騰,大叫一聲:「妖道休走!」身隨劍起。剛才長纓不知這怪道人是什麼來頭,只求殺出險地,所以沒有使出絕招,這當兒五龍劍一抖,劍波震起兩道弧形光影,嘶嘶地響著。那道士從背後一拉魚尾劍,迎面封門,誰知剛才一觸上,便響出刷刷之聲,魚尾劍已四分五裂,剩回一具劍把。立刻全身向後一彎,風一般的滾退。 長纓瞧見他的身子捲曲成圓形像車輪般旋轉,也覺得駭異。心想怪不得江湖傳說:乾隆這番南巡,羅致了一班奇人怪客隨行保護。那道士瞬已滾到轉角之處,身形一挺,已貼在壁上。長纓已經趕到,忽覺光影在眼前一閃,那道人張開五指,五枚鐵指套閃電般打來。鐵指套往日有人用來彈箏的,套在指上,一端尖稅,長纓已瞧出是暗器,那會放在心裡,依然提劍直行,這時五龍劍的黃光一霎,打到來的鐵指套一起墜落地上。長纓的劍嘶的直點道人的胸前,勁如箭矢。 眼前鏘的一響,火花迸出,原來長纘的劍鋒將刺到道人身上的刹那,甬道轉角處兩邊行出兩道光影,交叉地擋著長纓的劍,把道人險裡救出。長纓放眼望時,左邊是禁衛營統領白振,右邊一級侍衛策零,他們手裡的都是大內有名寶劍。當下六目交投。白振看見長纓那副憔悴形容,也覺一愣。貼著他的劍道:「司馬郡王,久違了,這裡是囚禁欽犯之所,郡王深夜駕臨,未知有何要務?」那邊策零已把劍撤回,抱劍道:「剛才不知郡王駕到,冒犯之罪,尚望饒恕!」 司馬長纓立把五龍劍一彈,震開白振的劍,雙目一瞪,應道:「我已封金掛印,離開金川城,再不像你們一般,甘心一輩子作滿洲人的奴才了,白振,飛鳳如今在那裡!」五龍劍的光影在二人眼前一幌。白振忙的陪著笑臉道:「郡王差了,自從郡王離開大金川,皇上日夕盼望郡王回京,同往江南主擂臺,二格格更是憂鬱成病,終日啼哭,夢中也叫著郡王的名字,難道郡王沒一點夫妻之情。」 這時冒蓮在長纓懷裡,已是命如遊絲,聽了極力提起精神喊道:「那狗子在騙你。」長纓怒道:「白振,你休想在我跟前花言巧語,我如今已覺悟了,正要找飛鳳這賊人來算賬!」白振拱手道:「郡王不信本官之言,那就無話可說了,二格格如今正病倒龍舟之上,郡王就算不念夫妻之情,也得懷念當年二格格怎樣親上藥師庵,盜藥救郡王的命。」長纓果然給白振的話打動了,呆了片刻,冒蓮已沒氣力說話,便一扯他的衣袖,揮手教他快走。長纓大喝一聲:「你二人快退開!」提劍一揮,策零正待拿劍擋出,白振忙打個眼色,便一同閃進兩邊暗門裡。長纓沿著來時道路,飛步向前。看看將出洞口,便見外面火光大明,刀光閃耀。白振帶來的禁衛營武士,齊聲喊叫:「不要放走奸細!」 冒蓮又在他懷裡道:「妹夫快……走!我已不行了。」長纓急道:「阿姨忍耐一點痛苦,待我殺出了重圍,可望有救了。」當下長劍揮出,大叫「司馬長纓在此!」聲若雷鳴,但見一團淡黃的劍光直行出外,一殺兒斷劍折戟,夾著人頭飛起,那些禁衛武士聽到司馬長纓四字,當堂讓開。長纓立刻殺開一路,直奔山麓。 他乘曉霧漲漫當中,一口氣奔到天竺山,已是筋疲力竭。望見前面一條溪澗,正想找口水喝,忽覺冒蓮在懷裡沒動靜,低頭一望,才知她的雙目翻起,瞳仁漸散,口裡鮮血直湧,不禁一驚。忙把她放在石上,大叫幾聲「阿姨!」冒蓮鼻子一動,眼睛微轉,許久才提起她的手指著口裡。長纓急的走下山澗,掏了一把水緩緩給她喝下,拿衣袖拭去血污。冒蓮喘了一會氣,才說出一句道:「妹夫記著……」長纓急道:「阿姨怎麼了?」一摸身上,又沒還魂丹帶著。 只見冒蓮氣息如絲,搖了搖頭,眼角流淚,握著長纓的手道:「妹夫,答應救出我……我的孩子……」長纓心裡一酸,應道:「阿姨放心,我一定照你的吩咐幹去,你沒事的。」冒蓮像是微笑,但已沒法露出笑容,只是嘴唇一寬。過了片刻,突然雙目一瞪,使出最後的一口氣道:「你們記著,我這番誤中康清的詭計,幾乎連累了你,他……他是……」說到這裡,喉頭汨的一響,頭顱垂下,已噎了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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