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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四


  冒蓮說了大半天,最後兩句,各人都意會著了,她就是教白泰官到「葛爾丹」那裡,把龍駒「奧司卡」盜取,不要苦苦追尋失去了的南苑神駒。

  尹青這下直聽得出神,他腦子裡幻想出「施拉美」王妃的美麗,眼前似有一個白衣仙子,騎著了紅鬃白馬,一陣香風吹到鼻子裡。

  白泰官問他:「四哥,你的意思怎樣?」

  他還沒有覺,年羹堯在旁輕輕把他的袖子一拉,說道:「泰官弟問你呢,你認為蓮姑的辦法行得通嗎?」

  尹青才倏的回復神智,原來香風是九華台外的紫丁香盛開,送來香氣。

  他忙應道:「是……是,蓮姑是想我們改了主意,把『奧司卡』龍駒盜來,可是那施拉美失去了心愛的龍駒,不是會丟了性命嗎?」

  年羹堯素來曉得尹青的內心,雖然英雄蓋世,但心裡常覺得空虛,感到生活太過寂寞。

  不過他的選美眼光卻是非常的高,往日丁翠蓮已是個絕世佳人,仍不值他的一盼。說要有「梅花為骨玉為神」的風格,才算得天生尤物,比得上沉魚落雁,才是他心裡的美人。

  年羹堯聽了便道:「名駒美人,正是相得益彰,白賢弟定會一併取回來的,不要讓『古押衙』專美在前啊!」

  白泰官笑了一笑,冒蓮見他們說到施拉美身上去,含著嗔說道:「你們男兒漢,聽見了美人便著了魔,究竟你們是要去盜龍駒還是要取施拉美回來呢?」

  尹青大笑起來,面上英風爽朗,說道:「兩樣都要,我們就這樣決定罷。」

  年羹堯跟著也道:「四哥的心意我明白了,白賢弟就好好的幹著去罷!憑你的本領,又有沙哈洛神尼相助,我祝你早日成功歸來!」

  冒蓮曉得她的計策實現了,他們不會再和駝俠為難,同時她也想到西部蒙古去看看那邊風俗習慣,開開見識。便道:「侄女要跟白師叔一道兒去,等回來時再往見陳四公公便是。」

  白泰官道:「侄女跟我同行也好,你路途熟,還有你師傅沙哈洛底下不少僧侶,會沿途幫助我們的。」

  王春明、周潯這時坐著聽得非常有味,為著好奇,也要一道前往。

  尹青聽了便道:「難得兩位兄長仗義相助,我們本不敢相煩的,可是兩兄不作我們是外人,小弟就接納了兩兄的好意。現在小弟有一點心事,未知兩兄會不會見棄?」

  王春明答道:「尹兄有什麼事要我們幹,只管提出來,大家都是武林英雄,就算說得不對,也就作如粉板上的字兒一般抹去便了。」

  尹青起來莊重地說道:「我們今天難得都聚在這裡,而且大家志同道合,小弟大膽地提出,這裡在座的人從今天起結為兄弟,共赴患難,同生共死。蓮姑雖是泰官弟的師侄,這只是武林的輩數罷,不影響到了我們結盟的事。所以小弟也願意蓮姑加進來,未知兩位兄長有沒有嫌棄?」

  王春明、周潯聽了立刻答應,冒蓮初還謙辭,說不敢和他們大俠的名兒平排著輩子。

  尹青便道:「蓮姑不要見外,你是沙哈洛神尼的女弟子,單是你的一手『大漠神功』便沒人能及,怎樣說不敢排著輩子。」冒蓮也就不再推辭。

  這一晚大家就在九華臺上當天盟誓,尹青拔出劍來,滴血碗裡,焚過降香,一同跪下,誓說:「不願同年同月生,但願同年同日死,今後六個人一顆心,同甘共苦,禍福相關,如有生了異心,不念盟友,那就神人共棄,頭顱不保。」

  誓畢各人飲過了血酒,排了次序。

  年羹堯最長,尹青第二,王春明第三,白泰官第四,周潯第五,冒蓮年歲最小,都叫她六妹子。

  其他各人都照本身的行數相稱,不必依結盟次序,年羹堯本身是老八,大家仍叫他八哥,不在話下。

  這一班風雲奇俠痛飲至夜,歡暢忘形;尹青風度最勝,年羹堯沉潛多智,白泰官英勇爽直。王春明、周潯都是俠士氣質,冒蓮是女中豪傑。

  大家意氣相投,又是年青人,自然說話投契,他們一面乾杯,一面道出平生快事,白泰官、王春明振劍起舞,冒蓮哼著了塞外民歌,燈光劍影,年羹堯酒酣引吭高歌,豪情逸興,得未嘗有。

  王春明這天真覺得有生以來,未曾有過這樣開懷的。

  他前番聽到了弟弟崇明贊許那些武林人大會的當家,為著要出門訪尋這個出色的英雄人物,一年間便給他遇到了。

  他心裡先有了崇拜的印象,所以見了尹青,愈覺得這人的氣概不凡;又聽尹青說出的武林結盟兄弟,全都是壓尖兒的人物,心裡已是十二分的仰慕。

  如今料不到竟和他結成了異姓兄弟,正是喜出望外。

  雖然他對年羹堯的神秘行動和日裡比劍,有點兒不滿,但聽尹青說,是他們線上朋友決定要他這樣幹的,也就不放在心裡。

  其餘尹青是什麼出身?家世怎樣?為什麼會得到天下武林人相從?他簡直沒有根究到,因他向來就是個直性子的人,沒有城府,和他的兄弟崇明的精細不同,只覺得尹青這人夠得上交朋友罷了。

  一宿無話,第二天王春明因昨夜飲酒過多,起得晚一點,小童送早點進來,他和周潯一道吃過。

  那時正是三月天氣,窗外紫丁香和杜鵑花,開得燦爛,香氣入簾,精神一爽。

  他微聞台下有著嘩喇的潑水聲音,走出樓欄一看,卻是尹青和白泰官兩人在溫泉池戲水,碧波蕩漾,映著兩條白身軀,下部只圍著一片白布。

  尹青扒到白石砌上,一竄上到了九華台的臺階上,向池裡躍落,雙臂張開像一頭鵬鳥飛下,將到水面,雙掌向前一插,又是嘩喇一聲破浪潛到池裡,一會才露出頭來。

  王春明和周潯出到台前,見冒蓮在亭子裡拭劍子,這亭子便是先日白泰官和王春明等飲酒,表演杯上掛酒的地方。

  周潯走近冒蓮身旁,說道:「六妹子,怎麼不到外間去玩?」

  冒蓮見是周潯,當堂秋波斜送,答道:「大哥三哥,你們幾時走出來的,四哥們正在池裡洗澡呢,怪不好意思的;兩位哥兒也起得這樣早?」

  周潯見她對自己似若有情,知道她說不好意思,是因為尹青等脫了上衣洗澡,她究竟是個女兒家,有點羞慚。便答道:「不算早了,我們正覺著起遲了呢。」

  說了拿起她的劍子一看。那劍不長不短,劍柄打造得異常精巧,兩面鑲了黃金,雕著佛像祥雲,坐下一頭獅子。

  佛像的頂和獅子的眼睛都嵌了珍珠寶石,閃閃發光。

  再看劍身,是精鋼練成,一股寒氣襲人,兩邊鋒利,簡直是一柄長的匕首。

  周潯拔出兩根發兒對著鋒口輕輕一吹,一觸便斷。不覺贊道:「六妹那裡得來這柄好劍,看它的製作不像是中原打造的,單看劍柄上那頭獅子,刻得神情栩栩,不可多見。」

  冒蓮把劍接回手裡,說道:「三哥你真的不懂,這是毗盧王昔日割肉還父的劍,千年來就供奉在三音神廟的金頂上,據說劍柄上的珍珠是定風拂塵珠,三音神廟從來沒被風沙侵襲。就是定風珠的妙用。先幾年我師傅修建神廟,把這劍取下來給我佩用。這把劍就叫「毗盧劍」,是世間稀有的寶劍呢。就是柄上那獸兒,並不是獅子,她告訴我是叫金眼狻猊兒,你們見過這東西嗎?」

  周潯和王春明都搖搖首。那時亭外有人喊道:「三弟起來嗎?」是尹青的聲音。

  周潯俯身一望,他們都已浴罷更衣,於是和冒蓮一起來到池邊,大家坐到樹蔭下閒談。

  王春明曉得剛才尹青和白泰官在商量到「準噶爾」部盜取龍駒的事,這時不見年羹堯出來,便向尹青問道:「八哥還沒起來嗎?」

  尹青笑著道:「他現時怕已到了終南穀口了。我們昨夜曾經商量,他要今天一早趕返牢營去,把手續弄妥了,便要馬上晉京領旨,盡速到青海去。這是一件十萬火急的差事,來不及耽擱,因此他走得這樣匆忙。」

  周潯答道:「原來八哥趕著回京,我們也沒個機會送他一程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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