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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四


  他們再走下一些,牧場情景歷歷在目,東南兩面天橋,高高扯上,橋頭隱現著一些人影,知道雖在夜裡,還有人在那裡守衛著。

  他們察看了一會,白泰官想走到北面山口踏勘,沙哈洛忙止著道:「現在不要打草驚蛇,萬一給那守衛的喇嘛發覺了,他們會報告葛爾丹,那時我們進行便會感到棘手了。」

  說完略一招手,奔回嶺上,大家轉過山南,這處是另一通路,兩邊都是絕壁,山腰裡有一處人工開鑿的崎嶇山口,他們側身才走得過,一路憑著輕功下山,約莫經過一個時辰,才回到西蒙牧馬場所在。

  這兩天來,神尼又在靜室裡打坐,白泰官等三人不敢打擾,閒時便到牧場裡看蒙古馬販子馴服新馬,這些都是蒙古東北部的名馬,軀幹雄偉,初來時不受羈勒,在木柵裡騰躍踉跳,馬販子逐匹牽到草地訓練,常常作個老虎跳,弄到人仰馬翻。

  傍晚時分,牧場外忽然來了兩騎,直到屋前下馬。

  牧場主人忙引兩人謁見沙哈洛,白泰官等也跟著進到靜室來。

  那兩人打著了蒙古語,站在神尼面前說話。

  沙哈洛面上露出歡慰的容色,從行囊裡檢出兩串珍珠賞給他們,那兩個蒙古人叩頭謝過沙哈洛便匆忙的離開了。

  白泰官因為懂得蒙古語,這時問沙哈洛道:「阿檀娜師姐,剛才那兩個人不是說,葛爾丹後天便會偕同施拉美王妃出獵嗎?」

  沙哈洛答道:「是的,我這兩天來靜坐不出,就是等候這兩人的消息,他們是葛爾丹汗王的圉人,所以能夠預知葛爾丹出獵的日子。」

  王春明又問道:「師姐是不是看准在這時下手?」

  沙哈洛點了點頭應道:「如果要把這施拉美一道帶走,便要趁這個機會進行,若只是盜取龍駒,那就無須這樣煞費思量了。」

  當下白泰官、王春明、周潯都圍坐在沙哈洛前面,聽她把後天的行動說出。

  ***

  「準噶爾」部可汗「葛爾丹」,是一個四十來歲的蒙古英雄,他有獨特的騎射本領,說到武藝功夫,不論馬上馬下,十八般兵器,件件皆能;平常愛使一對銅人,每具重二百斤,銅人口裡有機關,在交鋒的時候,他只須輕輕一捏銅人的腳脛,銅人口裡便有飛鏢連續吐出,令對方防不勝防。

  那些鋼鏢扁平短小,藏在銅人肚子裡,一共三十六口,設了暗鍵,可以連續發射,也可以隨意逐口打出。

  他的妃子「施拉美」從前是「劄薩克王子」的妻子,後來被「察哈台王子」奪去,雙方爭持,「葛爾丹」作了漁翁得利。

  「施拉美」容華絕世,豔色無雙,「葛爾丹」對她百依百順,寵愛非常。

  那天「葛爾丹」偕同「施拉美」出獵,帶了二百精騎,都是長槍手和弓弩手;隨行的獵犬數十頭,另有號鼓手和旗手,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宮門,向東進發。

  他們打獵的地區就在「貢密底斯山」的東部,離「烏裡雅蘇台」城五十里。

  往常習慣,都是先到狩獵行宮住過一宵,第二朝清早才出發狩獵;若是等到午間,山裡的獸類便沒有晨曦時那麼多著。

  他的狩獵行宮築在「烏裡城」外「劄布幹河」畔,距獵圍不過二十多里。

  這天正是一個天色晴朗的日子,「施拉美」王妃穿上了戎裝,頭上戴了珍珠冠,束著秀髮,愈顯得明豔照人。

  「葛爾丹」也披了軟鐵甲,特別戴上一頂金盔,據說這是「成吉思汗」兒子「窩闊台」的物件,綴上金剛石和明珠,價值連城。

  「葛爾丹」每次出征或是射獵,才戴了它在頭上,顯示他的威武。

  狩獵大隊來到行宮,已是下午時分,「葛爾丹」挽著「施拉美」下馬,進入行宮休息,部下御前侍衛和狩獵的騎兵,都團團圍在宮外,紮下營幕。

  但見劍戟如林,盔甲鮮明,犬吠馬嘶,行宮外一片森嚴景象。

  入夜後燈火通明,營房大旗夾著武士的長矛,倒影湖中,愈顯得殺氣騰騰。

  不久,營房響了四下柝聲,隨從侍衛人員大半已入睡鄉,餘下一些值夜的武士,也見得天將放曉,整夜都已平安渡過,漸見精神困倦,有些偷偷地躲在一角瞌睡,其他三兩個哨兵,都把眼簾閉上養一下神。

  行宮裡的「葛爾丹」,夜裡和王妃飲了酒,情意纏綿,這時正沉沉地憩睡在夢鄉裡。

  就在這時,刁鬥森嚴的營房側邊,幾條影子倏的穿過,到了牆邊一叢丁香樹下,身子一閃便不見了,原來他們早已越過高牆,來到寢宮的飄樓下伏著。

  這裡栽著了各式的花壇,夾雜著風尾竹鐵樹等常綠植物,那三個夜行人一滾便隱蔽在花叢中。

  這三條黑影便是沙哈洛神尼、白泰官、王春明,他們在這兩天當中,調撥人馬,把一切準備完成了,便乘夜來到狩獵行宮,留下周潯在外面管著馬匹,大家約好訊號。

  沙哈洛帶著泰官春明兩人掩進,這時在花叢裡匿著,守衛寢宮的武士來往逡巡,沙哈洛待守衛走過,一縱上了飄樓,春明跟著白泰官卻從側面高牆竄上,攀著簷頭,施展出倒掛金鉤的身型,從圓窗子望進。

  只見「葛爾丹」的寢室外,伏著幾個宮人打盹兒,門外兩個武士持戟分立。

  泰官向飄樓下打個手勢,告訴沙哈洛從側邊一列大窗門進入。

  人影又是一閃,進了寢宮,但見簾幔低垂,「葛爾丹」和「施拉美」好夢正酣,室裡燃起一種異香,隨風送出;琉璃燈下,映著「施拉美」穿的白羅睡衣,發上珠冠未脫,雲鬢散在枕邊,正是一幅海棠春睡的畫圖,豔麗之處,世間少有。

  沙哈洛回頭一望王春明,見他雙眼盯在羅帳裡,目不轉睛。

  她暗地伸出手來在王春明臂上一捏,痛的王春明一縮,定神一看,阿檀娜剪水雙瞳,正在含嗔顧盼,春明曉得剛才窺看帳中美人,給阿檀娜見到,有點醋味兒。

  這是怪不得的,世上女子那個沒有妒意,只要是她的戀人,不論是否夫婦關係,如果在路上偶然多看一眼別個女人時,她總會不歡喜的,這恐怕是女人的通性呢。

  那時王春明不敢出聲,面上顯出尷尬的顏色。

  阿檀娜很快便回復了勇敢機智的行動,輕輕擺手王教春明站到窗外把風,跟著躡足走近榻前,舉動沒半點聲息。

  沙哈洛撥開紗帳,就在「葛爾丹」項下的湧泉穴一按,出手快如閃電。

  「葛爾丹」因為宵來歡樂過度,睡得正濃,沙哈洛出手時,腦子覺得勁風拂到,要疾起時,穴道已給人家閉著;雖然心裡明白,可是身子卻動彈不得。

  沙哈洛神尼向外一招手,王春明飄身進室,沙哈洛已撕下棉絮,把「施拉美」王妃的口塞了,扶到帳外。

  這蒙古美人兒震顫得花容失色,沙哈洛輕輕在耳邊哄道:「王妃不要驚慌,劄薩克王子念得你好苦,要見王妃一面,才差遣我們前來接你的。」

  「施拉美」疑信參半,沙哈洛已從衣架上取下衣服來,給她穿上,又找著了白羽毛外氅,披在她的肩上;正想出室,忽然眼光觸到一物,在燈下閃閃發光,這東西正是「葛爾丹」的金盔。

  沙哈洛一手抓過來,拿繡帕子裹起,交給王春明帶著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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