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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一


  葛爾丹定睛細看,那人確是一個漠南蒙古的青年騎士,是別個部落的族民,照理是不能夠亂抓的。

  他把坐騎拚力奔快幾步,面前的蒙古騎士,一彎腰子又是飛跑,很快的把他拋在後頭了。

  如是的趕到日暮,那騎人馬已越過邊疆去了。

  葛爾丹人疲馬乏,不敢輕騎再進;他回頭一看兩個相隨的將士,已是萎頓不堪,滿面征塵,像是從戰陣上打敗下來的一般。

  汗王心裡不禁一陣悲酸,口裡喃喃的道:「我給人騙倒了!」

  他正在悲傷地歎息,怎知剛才分頭追趕下去的部將,也和他一般的垂頭喪氣歸來。

  且說模裡克喇嘛和副將塔克戈各領精騎十八人,分路把白衣人追捕,這兩人是從東北東南兩路趕上,到了三岔道口,林裡也是一樣地走出三騎同樣裝束的人來,和葛爾丹在道上遇到的一般。他們各自分兵追去,因此到最後一次,他們只有把剩下來的六名兵士分開。

  可憐他兩人在兩條方向不同的道路追趕下去,汗透征衣,結果發覺面前逃跑的是個蒙古騎士。

  模裡克一看這人和他在山裡交手的完全不同,知道中了敵人金蟬脫殼之計,他也不再追上,勒轉馬頭急忙奔返。那個塔克戈副將,也是趕到最後一程,剩下兩騎,面前的人把面巾脫去,看清楚是別個部落的族民,只得率隊轉回原路,葛爾丹的五十四騎人馬就此沒精打彩的返到烏裡城。

  書中交代,這一趟全憑沙哈洛神尼用計相助,白泰官等三人才能夠把美人名駒一起劫走。

  如果我們不是善忘的話,當會記起沙哈洛神尼在三音神廟時,曾把這次計劃向大家說出。

  她要選購二十七匹白馬,同時派出二十七個騎士,預先到西蒙牧馬場等候。

  她預定把奧司卡駕走後,要折向西行沿著「庫林蓋」大道進入新疆。

  她布定這一個金蟬脫殼的妙計,所以要把兩匹名駒——追風馬和賽的盧一起同行,等沒有人可以追及。

  那賽的盧本來是匹棗騮兒,沙哈洛到了西蒙牧馬場,便吩咐牧場主人給它染成全身雪白,和其他二十七匹馬一樣,以便行事。

  從她的佈置看來,我們可以窺到她的金蟬脫殼妙計是怎樣展開的了。

  當他們第一次來到樹林,那處早有西蒙牧馬場前來的三個騎士,駕著白馬預先伏著等候,見了沙哈洛到來,立刻走出樹林,沿著三條岔路分頭向前奔跑。

  葛爾丹從後看見,不會疑心已經換了三個人馬,結果便把五十四名騎兵分頭追上。

  這三個騎士的衣服都和剛才沙哈洛等相同,驟看實在無法分別,因此果然把葛爾丹騙倒。

  沙哈洛等三人隱身林裡,等到葛爾丹跑得遠了,他們才從林裡走出,轉過山後折向西行,這條小道透過貢密底斯山區,從烏裡城南部直通「庫林蓋」這處就是約定白泰官相候的所在。

  沙哈洛一行三人脫身之後,那三個騎士替代了他們,像是接力賽一般,直到葛爾丹分三路追上,到了第二個站頭,又有兩個騎士伏著等候,一見那騎奔到,立即從隱蔽處奔出,因此葛爾丹在後面臨時便見一騎化作三騎,直到最後共是二十七騎人馬,卻把葛爾丹的部下五十四人,分為二十七路追上,而每路只得兩個將士,這便是神尼沙哈洛金蟬脫殼妙計的結果。

  ***

  話分兩頭,且說白泰官保護著王妃施拉美,駕起奧司卡龍駒向西飛奔。

  那匹千里馬灑開大步,耳畔但聽到呼呼風聲,轉瞬已走了幾十里。

  本來他是和葛爾丹大隊人馬迎頭的,還幸龍駒走得飛快,白泰官又練過雙目,他一見前面塵頭揚起,立刻兜轉馬頭,折入山徑裡。

  那奧司卡不愧龍駒,懂得人意,一路跑到叢山亂草當中,等到葛爾丹人馬走過後才奔回大道。

  白泰官不敢進入烏裡城,只是從城南走過,不久便離開了準噶爾部落。

  馬不停蹄,含枚疾走,那龍駒一口氣奔了幾百里,才休息下來,大家吃過一些乾糧,乘夜上路,第二朝便到了「庫林蓋」。

  那處是西部蒙古通到新疆的驛站,來往駝隊都在這裡歇息,形成漠外的小市鎮。

  白泰官扶著施拉美緩緩行進鎮內,道旁搭了不少帳篷,也有一些竹木蓋成的房子,大小食店和料理牲畜的廄房,一切供應都很方便。

  白泰官賃了兩個帳幕,把馬拴在一起,教廄房內的夫役拿飼料到來,一面好好地給施拉美躺在軟鋪上,取來一些熱湯,草草飽餐一頓。

  施拉美經過一天勞頓,倒下便睡,白泰官守在帳外,等候沙哈洛一行到來。

  「庫林蓋」鎮上駝馬往來,商旅絡繹,這些旅客有蒙古各族人民,也有新疆維吾爾及哥薩克族,一片喧鬧。

  到了過午,道上一片蹄聲,王春明、周潯,跟在沙哈洛後面,來到鎮上。

  神尼蒙上面紗,春明周潯穿上一身短紮,三騎人馬走近,白泰官急忙迎上,大家見了面,真有說不出的一番欣慰。

  白泰官讓沙哈洛和施拉美歇在一起,他帶著春明周潯宿在另一個帳篷,馬匹都交到廄房打理,大家需要休息一番。

  這個小鎮雖然五方雜處,但民風淳樸,帳篷閉上,便沒人走進,劫掠勾當,更不常有。

  這晚大家聚大帳裡進食,施拉美初時還是暗裡吸泣,現在已給沙哈洛哄得歡喜。

  她對神尼一向就有了崇敬的心,雖然當初哄她說劄薩克王子要迎她回去,但這時已直接告訴她是怎麼的一回事。

  神尼又告訴她,白泰官等人都是俠士,他們這番劫走葛爾丹可汗的奧司卡雖然有點過份,可是葛爾丹往日就曾背盟侵並了兩個相鄰的部落,又從察合台王子手裡把她奪取,這次無非是給他一點打擊罷了。

  白泰官在旁邊,更把中原的繁榮向施拉美道及,說北京宮殿是怎樣雄偉,街道怎樣廣闊,就是穿的著的,在蒙古簡直一生都沒見過。

  施拉美從小便嬌養慣了,如何不生出羡慕的心?

  何況蒙古風俗,女人屬於財產的一部,打勝了仗可以全部接收;就是普通一個遊牧民族,男子通常娶了很多妻子,死後由兒子繼承財產,連母親都繼承了,你說奇不奇呢?

  這風氣到今天可能已不存在,但在那時確是這樣的。

  所以蒙古女子不像漢人那麼講貞節,再婚視作一件常事,只要她的丈夫能夠負擔起她生活上的責任,便算滿足。

  施拉美雖是王妃,然而也不會例外。

  後來她在清宮裡,列為妃嬪,享著下半世幸福,都是後話不表。

  且說沙哈洛見白泰官把施拉美哄得非常歡喜,知她憧憬著中原文物的繁華,心裡雖然一時覺得安慰,可是想到了將來,不免內心有點漸愧。

  無奈事情已幹出來了,只有想個善後辦法,免使這絕代美人心頭再度受到創傷。

  一宿無話,第二天施拉美抵受不了路上風霜,竟然病起上來。

  沙哈洛頗為憂慮,便向居停主人問及,聽說這裡常常有路過的賣藥郎中,騎著駱駝替這一帶的蒙古牧民治病的,神尼吩咐使喚的老媽子找到郎中來給施拉美診病。

  這時白泰官、王春明、周潯等一起進來問候,見施拉美病了,知道一時不能啟程,大家坐下來計議路程,看還要走幾天才抵達新疆「奇台驛」,他們預料駝俠阿朗和冒蓮已到了那裡等候著。

  白泰官道:「現時請個大夫給施拉美治病要緊,我們乘的都是名馬,比駱駝隊要快上幾倍,就是歇多一兩天也不妨事的。」

  他們坐了片刻;便告辭回帳。

  沙哈洛說道:「你們出外去耍罷,橫豎我也不想露面,就讓我在帳裡侍候王妃,一會郎中請到,給她一貼藥,諒可無事的了。」

  白泰官等各懷心事,一同出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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