遊俠英雄新傳(118)_蹄風

一一八

　　他再三地向甘鳳池道出心事，令到甘鳳池為他的義氣感動，才肯收下來。

　　過了兩天，司馬瀛愈覺甘鳳池人品忠誠，作事光明磊落，便要和他結成異姓骨肉，兩人在劍友樓當天盟誓，願同患難，共生死，滴血交杯。

　　這兩個英雄後來至死也不相負，說得上是世間勿頸交中的真誠盟友。

　　甘鳳池住了幾天，便別過司馬瀛回北京去。

　　他是閑雲野鶴，並沒要緊的事待幹，因此離開了雲台，便一騎駿馬，寶劍隨身，逍遙地取道沭陽、宿遷，瀏覽淮河沿岸風光，向徐州前進。

　　他走得很慢，正值秋涼天氣，湖蟹初肥。

　　蘇北的大蟹是有名的，到那一帶旅行的人，在黃菊盛開的日子裡，擘蟹對酒，是件快事。

　　甘鳳池平生嗜酒，蘇北也有不少相識的江湖朋友，見了面就留下來，一住幾天，因此十天八天才走到將近八義集的官道上，剛巧宿酒未醒，司馬瀛贈他的那匹駿馬已送給了江湖朋友，他賃了一匹蹇驢兒，踱遝登程，不時在馬上打著盹兒。

　　官道後一陣子急劇的馬蹄音響，夾著喝道之聲，把他驚醒。

　　模糊地回顧，一小隊公差從後趕來，那隊人中也有些穿上了武士服的。

　　甘鳳池在京裡日久，從襟頭上的徽記看去，便知道是皇太子府裡的武士。

　　這些人猛揮鞭絲，風一般過去了。

　　甘鳳池心想：「閻孟雄已給納蘭明珠押返京裡，留下這些奴才在此處幹麼的。」

　　他要趕到前頭的八義集裡歇宿，只得策著驢兒趕快一程。

　　走了一停，路上又見塵頭揚起，這番大隊兒人馬呼喝而來，為首的一騎開道，吹起號角，後面幾個扛著銜名牌的走卒，朱紅的頭牌上寫的是「山東臨沂道兵備司秦」幾個金字。

　　甘鳳池納罕著在想：「山東臨沂地方的兵備司竟要來到蘇北辦案？有點蹊蹺。」

　　他無意一望再望，冷不防一根藤鞭迎頭打過來，有人喝道：「你這人忒大的膽子！沖著秦大人，竟不下馬！」

　　甘鳳池的頭巾也給打脫了，頭上一陣子劇痛，後面一群捕快已走近來抓他，原來往日專制時代，大官員出街鳴鑼喝道，帶兵官行軍就吹響號角，平民百姓要遠遠避開，停與的停與，下馬的下馬，如果在路上不走避，就會犯了衝撞官員的罪名。

　　甘鳳池本想忍住一啖氣，無奈官軍先下手，他怕身畔一口寶劍落在官軍手裡。

　　一時氣往上沖，等那些捕役臨近，他在驢背上一記「排雲掌」，斜裡飛出，那幾個平日狐假虎威的惡奴，立刻在馬上翻到田裡去。

　　甘鳳池曉得其他許多親兵侍從，斷不會干休。

　　他縱身竄到旁的一匹馬上去，颼的拔出五龍劍，黃光照耀，回馬直取那個騎了白馬戴著花翎金頂官兒，這人正是山東臨沂守備秦邦憲，他馬前四個衛士，架著雙戟，要保護大人。

　　親隨兵勇也都箭上弦，劍出鞘。

　　甘鳳池未曾放馬臨近，弓箭手一齊發出箭矢，迎面飛襲。

　　甘鳳池劍影裹身，羽箭紛紛被撥落地，這一阻延，秦邦憲已撥轉馬頭到田裡飛奔，田野在收割之後，一望無際，十多個親兵擁簇在後，保護著這狗官落荒而走。

　　甘鳳池見那兵弁當中，有一個使梅花雙刀的人率眾抵擋，那廝裝束像個捕頭，甘鳳池揮劍向他直撲，一彎劍影像彩虹般落到他的面前，那人雙刀交叉著迎上，但如何是甘鳳池的對手，當一聲響給甘鳳池削去刀身。

　　那人手上只剩下兩個刀柄，心裡一急，隨手作暗器打向甘鳳池，雙手相隔太近，給甘鳳池在馬上閃身躲過了。

　　猿臂輕舒，把那廝從馬上抓過來按在鞍上，五龍劍橫著一晃，喝道：「要命的快著他們停手！」

　　這個果然不出甘鳳池所料，是海州府的捕頭陸三，他出身在山東巡撫譚延襄的幕下，學過幾路梅花刀，這次協同山東守備秦邦憲來蘇北辦案。

　　他給甘鳳池挾在馬上，只得喝令各捕快兵弁停止。

　　甘鳳池一手仗劍，一手緊緊抓著他，雙足一夾馬肚，飛奔沖出重圍。

　　看剛才落荒逃命的秦邦憲，那時去的已遠。

　　甘鳳池抓著陸三，本想脫出包圍後把他放走，後來一想：「何不問他一下這番來八義集幹什麼？」

　　於是轉入林子裡，看看已離開官道，才把陸三摔下。

　　跟著他也一躍下馬，用劍指著陸三問道：「你這狗才快報個名來！」

　　陸三幹了廿多年緝捕，這種人眉眼雕通，正是能欺人者能諂人的一類。

　　他一看甘鳳池那樣貌，曉到不是個平常江湖盜匪，雖然給捧得筋骨腫痛，仍擺出了卑顏屈膝的態度，拱著手道：「爺爺，小的就是海州衙門裡捕頭陸三，平日和江湖朋友也過得去，這次府官派小的出來，跟山東秦大人逮捕逆犯司馬瀛，小的為著了飯碗，不能不隨著……」

　　陸三沒說完，甘鳳池耳裡像是轟的一聲。連隨喝道：「什麼！你們要拿的是那一個司馬瀛？快些實說。」

　　陸三見他面色陡變，料和司馬瀛有關，即時堆著笑臉答道：「爺爺，還有誰個呢，府官要捕的就是雲台司馬瀛，昨天已飛馬解到徐州去了。」

　　甘鳳池當堂暴怒起來，喝聲：「胡說！司馬瀛是蘇北的英雄人物，那會犯上了叛逆的罪名，你們更不是輕易地就可以拿到他的……」

　　手裡劍子一揮，嚇的陸三跪下來像搗蒜般的猛叩頭，喊道：「爺爺饒命！小的沒有說謊，求爺爺聽下去便明白了。」

　　甘鳳池回心一想，把劍收回，指著陸三道：「你起來從實招說，果是真的我便饒你。」

　　陸三才站起來說道：「爺爺，這次是京裡快馬帶來的密諭，聽說先日海州守備馬大人奉命緝拿欽犯尹青，給他勾結了雲臺山司馬瀛，暗裡約定海盜閻六婆竄上岸來，殺死了不少官兵，後來尹青逃匿在司馬瀛那裡。

　　馬守備飛馬詳文京裡，如今皇太子親下手諭，還有科隆多將軍令牌，著海州臨沂兩地守備，無論如何要把一幫人犯拘捕，如果抗拒的話，便就地格殺……」

　　甘鳳池焦急地聽著，又截著陸三問道：「那麼，現在司馬瀛已抓到了嗎？」

　　陸三作成哭喪著臉，應道：「不瞞爺爺，是秦大人把他賺上的，前天已抓起來，解到徐州等候著京裡來示發落。」

　　甘鳳池又問道：「秦邦憲怎樣把他賺上的？你快說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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