遊俠英雄新傳(120)_蹄風

一二〇

　　秦邦憲伸出手來請幕客坐在身旁，說道：「邢西賓，我也曉得了，今天路上遇到的刺客，正是司馬瀛的同黨，适才我已吩咐過京裡派來的幾位侍衛爺，要是有人前來劫囚，立刻把鐵囚車的繩子斬斷，讓囚車沉到湖底，這樣就算他們派高手到來，也救不了司馬瀛的性命。」

　　那姓邢的幕客連聲應著「是，是。」

　　又稟告道：「秦大人，小的都顧慮得很周詳了，現在怕的只是道上有司馬瀛的同黨把刑部批文劫去，那時豈不難辦？」

　　秦邦憲笑道：「邢西賓，你辦了多年案子，還沒曉得判決死囚文書，要是中途被搶毀了，地方官可以便宜行事，提前把死囚斬決嗎？」

　　邢西賓回道：「大人說的是，小的無非過慮罷了。」

　　秦邦憲掀著八字髭兒，得意地道：「邢西賓，皇太子這番密諭交辦的事，如果我們幹得妥，將來登位之後，我和你都不愁沒升遷的。我想明天酉刻之前，京裡快馬總來到了，那時你要吩咐行刑的準備著，多派兩營八旗兵守住各處路口，倘有什麼風吹草動，趁快把死囚了結，不可大意。」

　　西賓辭了出室，甘鳳池掛在窗沿上，室裡的說話全都聽到。

　　心想：「這狗官防範得這樣周密，設若露出形跡，那時便會打草驚蛇。」

　　正在思量，樓頭響了風聲，是夜行人急縱的衣帶風響。

　　他一閃躲在暗處，眼前已看到一團紅光掠空而下，只一瞬便隱沒了。

　　他已看出是個穿紅衣的少女，背上插著短劍，想起那個瘦鬼的話，這紅衣少女定是他所說的侄女兒了。

　　甘鳳池起竄便追，才一點雙足，那團紅光又沖起，一起一落，電掣般直奔出驛館。

　　甘鳳池看到她的輕功，暗暗驚奇，心念瘦鬼竟有這樣好本領的侄女兒，那麼，他本人怕也是個高手呢，只是舉動帶點神怪罷了。

　　這時兩點影子，一前一後，瞬已奔到湖邊，這處有很多馬廄，空地上堆著小山般的稻草。

　　紅衣女子見鳳池苦苦追下來，倏的回身一劍飛出，夾著風剁到。

　　甘鳳池正在起縱，連忙半空裡打一觔鬥，滾在一旁。

　　女子已悄悄的喝道：「你這廝苦苦追來，定是那狗官的鷹爪子，看姑娘的劍！」

　　劍鋒匝地又卷出，甘鳳池綽劍急擋，五龍劍在黑暗裡吐出黃光。

　　紅衣女子似乎吃了一驚，叱道：「原來你這廝是惡魔閻孟雄，盜了司馬瀛的劍子，姑娘今天定要取你狗命。」

　　這番狠狠的運劍劈來，比剛才兩勢險辣。

　　甘鳳池看她出手，是東海派的無極劍法，這路劍派難得有真傳本領，是齊魯地面有名的劍技。

　　甘鳳池一邊擋一邊分辯道：「姑娘，我不是閻孟雄，你把劍停下來讓我說個清楚。」

　　紅衣女子像充耳不聞，手裡劍連環出擊，如果甘鳳池沒有五龍劍在手，也會感到是個非常的勁敵。

　　這時紅衣女子已殺得性起，又罵道：「你這狗東西，想來賺你姑娘上當，我不會受你花言巧語騙的。」

　　她急劇地展開了「火鴉亂飛」的招兒，劍影鑽動，雪花般在甘鳳池面前點紮，甘鳳池見她的劍勢如雨箭般投出，也不敢大意，運出達摩劍法招擋了幾合。

　　紅衣女子忽地轉變身形，「六月飛霜」，這一式的出手似「風前擺柳」，但劍鋒光芒飛點，從上撇落，招架的人便要把馬步放低。

　　那知這當兒女子把手一揚，黑暗裡一簇東西向甘鳳池打來，還虧他夜視比別人高強，連忙滾到一邊去，但聽一種像飛蟲掠過的微響，飛到身後去了。

　　這時甘鳳池才記起那瘦鬼給他一片廢鐵，吩咐他遇到侄女兒時便拿出來，急向腰裡一掏，紅衣女子見他滾開，搶前再紮一劍，甘鳳池把內勁運到劍端，一記「迎風掃塵」，把女子的劍蕩開幾尺。

　　她一竄退後，手裡又有東西放射出來，甘鳳池拿著廢鐵迎著晃動幾下。

　　說也奇怪，女子打出來的東西紛紛被攝到廢鐵上去，一似飛蛾投火，鐵塊上當堂貼著十多枚飛針，每根二寸來長，細似髮絲。

　　紅衣女子看到，一時瞠目望著甘鳳池，用劍指著他問道：「你究竟是什麼人，拿了我家的東西？」

　　甘鳳池這時生氣的應道：「姑娘，在下剛才要向你告訴，你卻把我當作歹人，現在又來問我則甚！」

　　女子從新打量他一番，才道：「你不要見怪，我怕你是鷹爪兒，不得不先下手。」

　　甘鳳池見她已不像先前的盛氣，便道：「姑娘，在下是甘鳳池，你叔叔教來見姑娘的，這東西就是憑證。」

　　紅衣女子道：「對了，這樣我們都是自己人，甘叔叔這番也要來救尹大俠嗎？」

　　甘鳳池於是把一切經過告訴了紅衣女子，只是把尹青的身份隱過沒有道出。

　　兩人在湖邊談著，甘鳳池才曉得紅衣女子就是江南女俠呂四娘。

　　這是江南望族出身，揚州屠城時，先代都給清兵殺了。

　　她的祖父搬到桐城居住，呂四娘小名叫飛紅，愛穿紅衣。

　　他的叔叔呂景陽，少年出家學道，在山東嶗山上清宮修練了二十年，精於無極劍法。

　　這人行動古怪，他出家十幾年，一次突然返家來把呂飛紅帶出門，一直不知下落。

　　過了十年，呂飛紅在江南地面以女俠身份出現，她家裡的人才知道四娘已學得一身武技本領。

　　這便是呂四娘出身的經過。

　　且說甘鳳池和呂四娘相見之後，便一同窺探司馬瀛被囚在什麼地方。

　　他們在營房裡蛇行鼠伏，不久便看到一重鐵網圍著一所地方，佈滿了守卒，雖在深夜，還來往逡巡著。

　　鐵欄裡有一座水面築起的木樓，只得一條獨木橋通過。

　　木樓裡燈光照耀，似有人在處守望著。

　　呂飛紅一指那邊有一株榆樹，兩人攀到樹上，俯看湖上的木樓，只見臨水一面，吊著一具鐵囚車，離水面約數尺，那鐵囚車吊在一根杠杆上面，四個帶刀的守衛站著看管。

　　甘鳳池已看到鐵囚車裡鎖著了司馬瀛，盤膝低頭，面目看不清楚，他的雙手雙足，像野獸一般給大鐵鍊系著。

　　甘鳳池不禁怒火如焚，拔劍要躍下。

　　呂飛紅把他的手拉住，在他耳邊說道：「使不得！我們快離開另想辦法罷。」

　　正是：輕舉妄動　打草驚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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