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蹄風 > 鐵堡英烈傳 | 上頁 下頁
一二


  在這個時候,王春明剛好抵達臨夏,見所有大小客棧都給官兵盤踞著,他把馬匹拴在一家酒館門前,一會兒,連馬也被官兵拉走了。

  等他吃過了飯,走出來時,大軍已過,他只有切齒痛恨,徒呼奈何,沿著官道向北前行著。

  過了兩天,他徒步將抵永清,那處正是六盤山同步,山路崎嶇,再過去便是青海的小積石山。看天色已過了黃昏,便想找個人家借一宿,剛巧前面林子中升起了炊煙,他便覓路前往。

  山坡下有一間土屋,竹門半掩,他在門外喊了兩聲,沒有答應,就推門進去,只見土炕上臥著一個婦人,懷裡攬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,那婦人似已昏了過去,灶頭上暖著一壺茶。

  王春明碰上這種情形,十分的尷尬,是走也不好,不走也不好,沒辦法只走出門外吸了兩口氣。

  就在這時,就見遠遠一個老婆婆行來,手裡提著一個籃子,還有一點藥,她一看到春明,就像見到了鬼怪一般,丟了籃子,甩了藥包,倏地跪在地上,磕頭如搗蒜,口裡喊著道:「大官爺爺,這裡再也沒有值錢的東西了,人也沒有了,我兒子已被你們拉去擔糧草,家裡再也沒個男人了。」

  王春明一聽,便明白了老婆婆的意思,連忙將她扶了起來,道:「婆婆,你不必驚慌,我不是官軍,只是過個路的人,想找個地方歇歇腳,快些進去看你媳婦吧!」說著,就去替老婆婆拾回籃子,撿起那藥包。

  老婆婆一聽春明說話溫和,仰起臉來,又把他看了兩眼,才慌慌張張的往屋中跑。

  王春明把籃子和那帖藥跟著送了進去,老婆婆先忙著把藥煎好,給那產婦服下,才又從籃子裡倒出些米來,弄了些米漿喂飽了嬰兒,然後熱了一壺茶,倒了一杯遞給春明,王春明見那老婆婆面相慈祥,心裡有點過意不去,便掏出一小錠碎銀來,遞到她手裡,道:「今天沒法,不得不在這裡借住一宿,不知道可方便嗎?」

  那老婆婆忙道:「大爺,有什麼不方便的,就是髒一點,哪裡還敢要大爺破費。」

  春明懇切的道:「我身上帶得不多,就這一點銀子,算是打擾你們一點意思便了。」

  老婆婆推辭不過,才把銀子收下,跟著就到灶上拿烙餅,口裡一面說著話,只聽她道:「今天真是佛爺庇佑,兩番遇上了貴人,午間那位騎瘦驢的老爺子,他給我媳婦服了些藥,醒過來了,又開了一帖藥,還給了我錠銀子,教我立刻到集上配藥,哪知,他只喝了一碗茶,就走了,真是神仙差遣……」

  她還得要說下去時,春明已經走了過來,問道:「婆婆說的那老爺子是不是肩上掛著一個藥囊,背了一柄鐵傘的黃面瘦漢?」

  老婆婆聞言一怔道:「大爺說的是,就是那樣,原來你認得他呀!」

  春明也不再回答,只問了那黃面矮漢是何時離去的,從哪個方向走的。

  那老婆婆道:「不就是過午時分,沒有好久,我還記得他問我走小路往積石山怎麼走法?黃河源頭的水有多深。」

  春明道:「你是怎麼告訴他的?」

  老婆婆道:「都是亂石頭,隆冬時分,涉水都過得去,後來他把驢兒脖上的鈴子摘了下來,才轉過北去的。」

  春明緊記著她所說的話,一會餅已烙好,胡亂吃了兩張餅,又問清楚到黃河源頭的小路,謝過老婆婆,乘夜便走了。

  那老婆婆怔怔的瞪目望著春明的背影,口中喃喃的道:「怎麼這兩個人都一樣的匆忙?剛才還說借宿的,忽兒又要趕路了?

  且說王春明乘著雪夜,一路施展陸地飛行功夫,直向北方如飛奔去,所經都是叢山峭壁,羊腸小道,才交半夜,已到了黃河源頭,遠遠就聽了潺潺水聲。

  前面是處大峽￿,瀑布從高山瀉下,滾到山澗,那是一片溪流,闊有百丈,堆滿了亂石,其中積水之處,成了很多深坑,山澗亂石觸目皆是。

  王春明也無心去欣賞這黃河源頭,只擇澗水較淺處,踏著山石縱跳到了對岸,一看一嶺如屏障,擋住了去路,他又連竄帶跳爬上了峰嶺,向嶺一望,那處正是小積石山的入口,一條驛道,蜿蜒數十里,望去像腰帶一樣,道上靜無人跡。

  忽然,嶺下傳來了斷續的馬蹄聲,定睛看去,就見一乘軍騎踏破了雪跡,得得行來,細看時,不禁心中一陣狂喜,乃是一匹瘦驢,驢上乘坐著一個矮小的身影,正是自己要找的鐵傘先生。

  心中一高興,方想飛步下山,忽然念頭一轉,忖道:「像這樣的雪夜,鐵傘先生單人來此一定有事,自己不該冒失壞了人家的大事,而且夜裡跟蹤,定會招他疑惑,萬一誤會起來,反為不好。」這也是他細心之處,心念既定,便在嶺上一路暗暗跟隨,一個在上,一個在下,漸漸折入叢山隘道。

  此時,東方已現魚肚白色,林鳥初驚,鐵傘先生忽然停住了腳步,轉過一處危崖,那裡一帶都是密林,剛好掩藏,從官道上是望不到的。

  鐵傘先生下了驢,拴在一邊,又從囊裡拿出一壺酒來,人便歇在樹林裡面,喝了幾口酒,又抓了一把東西,放進口裡嚼著。

  伏在崖上的王春明,屏息不動。

  一會兒,旭日升起,大地一片光明,官道遠處,突然塵沙大起,幾列騾車風馳電掣般奔來,前行五、六騎人馬都是軍官打扮,車後又有十幾騾人隨著,一路轉往山隘而來。

  崖頂上的王春明見狀,知道事情就要發生了,他已忘了整夜奔走的疲倦,只是伏著,靜待事情的發生。

  鐵傘先生把一條布帶,勒住了驢口,放下了革囊,拿起了鐵傘,一點雙足,飛身上了幾丈高的一塊岩石上面。

  跟著,那幾騎軍官已到了面前,驟然聽到「嗖嗖」風聲,像刮起一陣旋風似的,沙石裡夾著一點點的東西,打了過來,轉眼間,已有兩匹馬倒下,馬上人登時掩著臉,殺豬一般的叫痛,剩下的三個人,他們在馬上四周張望,但卻不見人影。

  那時車輛座上,每個禦者身旁,都有一個武士裝束的人坐著,他們不約而同地一式「白鶴沖天」,平空躍起身來,其中一人喊出一聲號令道:「護車迎敵!」

  五輛騾車立刻掉轉頭來,擺成了一個圓形,那跟在車後的十幾個人,也迅速勒馬奔前,把車輛團團圍著,繞著走圓圈了。

  這還不算,車裡又出現了一排弓箭手,每車大約有七、八個人,一齊彎弓搭箭,向著前面待發。

  王春明居高臨下,看到那隊車騎擺開陣勢,有條不紊,心中暗自為那鐵傘先生著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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