遊俠英雄傳(78)_蹄風

七八

　　▼第十七回　紅燈教旁門異術

　　假傳書俠士入牢籠　盜靈符老尼施妙計

　　話說中國民間教派的流傳，由來已是很久，但都是用神道設教，令到一般人民發生信仰。明朝朱元璋崛起的時候，黃河流域一帶，教派最盛，先朱璋當時也曾加入過「彌勒教」，借教友的勢力來發展他的鴻圖大略，所以他做了皇帝以後，深知教派的弊端，便嚴令禁止。

　　那時教派的風氣也沉寂過一時，可是到了明末清初，中原變亂，教派又乘時復興，和當時各地幫會的組織同樣的蓬勃。

　　本書就是敘述當時擁有教民最多的一個異教派——「紅燈教」。

　　紅燈教的發源最初是在山東，其後擴大到河北，河南，甚至長江流域一帶，據說創設的人是朱明的後裔，宗旨是以反清複明做標榜的，其初也有不少明末遺臣和一些民族志士加入。

　　但後來眼看國內反抗滿清的武力續漸消滅，教裡的一部領導人便走進了歧途，拿左道旁門來漁色斂財，後來便演變成為「白蓮教」。

　　「白蓮教」也和紅燈教一樣信奉白蓮祖師，高級的教友都學到了一些邪術，我聽過老一輩的人說：曾經見過一個白蓮教的教徒，拿了一個往日煤油燈的玻璃燈遮（廣州人叫作燈筒），從樓上扔到地下去，玻璃不會碎開，又往日那些外省流氓，多數是山東人，他們冬季就流到南方來避過寒冷，其中一些仍會多少白蓮教傳下來的邪術，在街上拿刀把肩膊上割裂一塊，沒有血流出，也不覺痛楚，他們往往用這種方法來討錢的。

　　白蓮教經過徐鴻儒的變亂，滿清查緝得緊，過了百多年，又有義和團出現，都是一脈相沿，換湯不換藥的組織。

　　他們口號也是「反清複明」，不過自從受到慈禧太后賞識之後，便把口號改過來，變作「扶清滅洋」。

　　你想宗旨可以隨時變更，那裡可以成得大事。

　　那時確是當眾表演出槍炮不入的「神技」，其中真相雖不知，可是朝裡的王公大臣，未必都是傻子，也許他們的法術是有些靈驗的，只不過絕對不能用到戰場上去便了。

　　閒話少提，且說本書裡的老尼靜因，早年時是長江紅槍會總頭目花青雲的女兒，小名叫作花尚武。

　　她嫁了黃梅居士第二個門徒燕于南，那時燕于南是紅燈教副頭領，他和花尚武在山東混過一時。

　　後來總頭領朱蕃死了，照教例要在白蓮祖師面前扶乩，指示繼承人，因此紅燈教裡的術士妙法真人乘機作了總頭目，燕于南夫婦和一塵居士施亮都不滿妙法真人的旁門左道功夫，便一同退出了紅燈教。

　　那個妙法真人本身是個術士，所以紅燈教也跟著流入了左道方面去，妙法真人選出一班法師作「教副」，傳授了各種旁門異術，派到各地去設教。

　　他們焚符醫病，像湖南辰州的「祝由科」，也著實有些靈驗。

　　其次便是差遣五鬼，煉丹燒汞，念咒護體等法術：世俗所謂「神打」的功夫，和流傳農村裡的「降童子」遊戲，都是念咒護體能夠刀槍不入的一類把戲。

　　前後不過幾十年，紅燈教已擁有數百萬教民，遍佈各地。

　　妙法真人已滿足了他的漁色騙財的目的。俗語說得好：「做了皇帝想升仙」，他便要達到了長生不老的境地，因此召集各地教副到來，把他要煉「混元金丹」的大法宣佈，著各人在一百天裡把應用的東西都找到來，將來金丹煉成，大家服了便可益壽延年。

　　那些教副全是教徒出身，聽說教主立下這一個宏願，那有不出力去找之理。

　　他們煉丹所需的東西，無非一些中國歷代修士認為有返老還童作用的藥物，包括了人體一部份器官，這裡也不必說明，總之是有幾十種不同的奇怪東西。

　　那些教副分頭出發，他們收集這些煉丹原料，有時要用邪術盜取，就是差役五鬼。

　　那晚袁纖雲在鄰屋看到的紙人，走動入屋，也是邪術的一種，不過和差遣五鬼又已不同，而是「憑物寄魂」。

　　據說只要把自己的時日寫在紙人身上，貼上靈符，本人魂魄便可憑著紙人，穿門入戶，不易受人發覺。

　　所以當袁纖雲把紙人焚燒了，那幾個施術的人便得喪命。

　　袁纖雲後來尋到了五通祠，看見老道作法，她飛身落下想把老道擒起，不料給老道的鏡子一照，雙眼一時睜不開；老道抓了一把白藥，撒在火盆上面，白煙吹向纖雲，鼻子嗅到，即時暈倒。

　　那個老道叫藍面真人，哈哈大笑，室裡幾個同黨立刻走出來，把纖雲手足捆上。藍面真人拿出一度符籙，貼在纖雲發頂，說道：「乖乖的，你好好地睡覺罷！」纖雲便如醉如癡地躺在榻上。

　　那晚半夜，藍面真人的同伴回來了，這個名叫長髮真人，道行比藍面真人高一些，是教主妙法真人的大弟子。

　　他見藍面真人想把迷倒的女子污辱，當下大怒道：「師弟，你忘記了主教吩咐嗎？我們這番出來，在白蓮祖師前齋戒沐浴，主教著我們誓了願，不得親近女色，否則我們收集回去的東西都沒用了。你不要因個人一時欲念，誤了大事。」

　　藍面真人果然不敢再起念頭，也合該纖雲得保貞操。

　　長髮真人在教裡日子久，江湖裡一些地道知識，比別人清楚。

　　他把袁纖雲全身打量一遍，見她粉頸裡現出一線金鏈子，真人輕輕拉出一看，鏈子扣著了一枚玉環，燈下照著，那玉環製作精巧，一面刻著「配之永寶」四個篆字，背面卻是後來鐫上去的，刻了「五台太極王家珍玩」一行小字，列成環形。

　　老道暗念：「這小姑娘是太極王的什麼人呢？」

　　拉開纖雲的劍套一望，立刻發現「檀度靜因」幾個鑄字。

　　原來這短劍是靜因當日把卞金剛五臟剖出時用過的，後來刻上了名字給纖雲作紀念。

　　長髮真人看了便對他的道友說：「這小姑娘來頭不小。幸好你還沒沾上了手，須知她是我們往日副頭領的人呢。」

　　藍面真人問道：「你說的是八臂郎君的渾家花氏嗎，聽說她已落髮多年，不理外事了，為什麼這番會派小妮子到來呢？」

　　長髮真人應道：「這裡當有個原因，橫豎我們收集的東西都齊了，就連這妮子也帶回去，聽教主發落罷。」

　　他們商量定了，第二天把袁纖雲的發梳成小髻，扮作了道童。

　　路上裝作生了病一般，把她放在騾車裡趕回山東。

　　可憐纖雲在車裡癡癡迷迷地一些不知，肚子餓時便有人喂她吃些粥水，真是神不知鬼不覺，不久便到了紅燈教的總機關「雲峰觀」來了。

　　紅燈教的教主妙法真人那時年紀已過了花甲，看去還是童顏白髮，他在雲峰觀裡設了許多密室，把幾十個騙來的妙齡少女封作仙姑，列在後宮，觀裡隨處布了機關，只有教裡十幾個「教副」曉得啟閉。

　　當時官府幾番派人前往偵察，都給老道掩過了，因此發覺不出他們有什麼不軌的行為。

　　妙法真人見長發等兩個教副，這番把煉就「混元金丹」的東西都依期取來了，還帶回一個女子，據說是武技本領非凡的，不禁心花怒放。

　　立刻拿出兩錠黃金賞給兩人，又把白銀和布疋撥給隨往的教徒，作為獎勵。

　　他向長髮真人查問過那女子的來歷，道人便把這個小姑娘當晚怎樣破了三個助手所施法術，闖進五通祠來，給他撒出迷魂火粉暈倒了的經過說了一遍。

　　又把纖雲身上的配玉和短劍拿出，遞給真人看，並道：「這妮子很有來歷，他和五台太極手有關係，而且配了我們往日燕副頭領渾家靜因老尼的劍，主教還要小心發落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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