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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〇


  夏秋蓮苦笑一陣,道:「他是誰,我若是知道,就好辦多了。」

  淩度月冷笑一聲,道:「你連他是什麼人,都不知道,這話很難叫人相信。」

  夏秋蓮沉吟了一陣,道:「若梅搶先一步,救了你,就算她不救你,我今來此,也是要撥下你頭上的制穴金針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當真是鬼話連篇。」

  夏秋蓮道:「不論你是否相信,但我希望你能耐心地聽我把話說完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好吧!你說。」

  夏秋蓮道:「現在是二更時分,我已接到他的傳諭,四更時分要來……」

  淩度月接道:「這話當真嗎?」

  夏秋蓮道:「這也是我來此找你的用心,我要拔下你頭上制穴金針,準備告訴你這件事,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,借柳鳳閣和楊非子的力量,能夠把他除去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哦!」

  夏秋蓮淒然說道:「我不但是他的工具,而且也是他的情婦……」

  突然臉上一紅,住口不言。

  淩度月沉思了片刻,道:「你怎麼不說了。」

  夏秋蓮道:「男女間事,羞於出口,但又不能不說話,希望你不要見笑才好。」

  淩度月忽然間,對這位美豔絕倫,充滿著成熟、誘惑的女人,生出了一份同情之心,暗暗籲一口氣,道:「我不會笑你,閨房私情,牽涉到武林大劫的大事上,事情就變得十分嚴肅了,也不能再以兒女私情看待。」

  夏秋蓮道:「想不到你這點年紀,竟然有如此過人的見識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咱們把他當一件嚴肅的事談,但我不希望你說出謊言。」

  夏秋蓮道:「此時此情,為什麼還要用花言巧語騙你……」

  淩度月接道:「我已領教你的狡猾,自不能不有戒心,如果在下的看法不錯,你三夫人,還有一股隱於暗處的力量幫忙。」

  夏秋蓮苦笑一下,道:「你猜得不錯,如若單是我們母女,也沒法和柳鳳閣抗拒,但除了小女之外,我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,何況,對若梅我也有一份戒心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你連自己的女兒也不相信?」

  夏秋蓮道:「我不能太相信她,因為她年紀太小,一步失錯,終身悔恨,所以,有很多事,我不得不瞞著她。」

  淩度月啊了一聲,想一想,覺著很有道理,緩緩說道:「三夫人請詳細說明經過吧!如是在下相信了,我自然會助你一臂之力。」

  夏秋蓮歎口氣,道:「事情應該從頭說起,想起來,我最恨的就是我這一副容貌,如是我生得醜一些,也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……」

  目光轉注到淩度月的臉上,幽幽接道:「柳家三兄弟,除了老二殘廢之外,老大、老三,都是充滿著野心的人,柳家太富有了,富有得可以和國庫比擬,所以,他們從小就學會了用錢,也深深體會到錢的魔力,黃金白銀,無往不利,也因此引起了他們的野心,柳家為了保護這龐大的財富,招攬了不少武林高人,柳家兄弟也自然學會了很好的武功,柳鳳閣接掌了門戶之後,也接管了這批龐大的財富,那時,三郎還小,柳家也相安無事,三郎年事日長,動了爭權奪利之心,也就廣植私黨準備爭權,但柳鳳閣是何等人,豈能瞧不出三郎用心,借他掌握柳家財富之便,把三郎安置的私黨,一一剪除,這就使三郎心生警覺,藉故離家,訪求名師學藝,正在那時他遇上了我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他遇上了你之後,就放棄了學藝的念頭。」

  夏秋蓮點點頭:「先父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武師,流落江湖,賣藝為生,爹娘只生我一人,三人相依為命闖蕩江湖,有一次,因為未拜碼頭得罪了一位當地惡霸,派人踢我們的場子,家父母不願忍氣,起而抗拒,對方人多勢眾,當場擊斃了家父,我娘也身受重傷,幸好柳三郎趕上了這檔事,救了家母和我……」

  淩度月接道:「這麼說來,柳三郎對你還有救命之恩了?」

  夏秋蓮道:「這也是我活下去的原因,他對我太好了,我不能不替他報仇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哦!」

  夏秋蓮道:「三郎被刺後,我本該以身相殉,但為了要查出殺他的兇手,為了報這個仇,我不惜犧牲代價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三夫人,還是接著談起吧!」

  夏秋蓮沉吟了一陣,道:「事實經過很簡明,他救了我們母女,我母親傷重,兩天后,一命身亡,我守孝日之後就跟了三郎,他對我很喜愛,不但放棄了尋求良師學藝之心,而且也不願再和大哥爭權奪利。」

  夏秋蓮繼續說道:「他帶我回到長安總號,告訴柳鳳閣,說娶我為妻萬事足,不再萁豆相煎,等我生了若梅之後,他帶著我開始遊山玩水,若梅稍長之後,我們就帶著若梅同遊,他很少留在長安總號,好在柳家分號眾多,到處可以支用銀子,就這樣我們一直在江湖上走動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柳三郎已無奪產、爭權之心,怎會發生在此地被刺之事?」

  夏秋蓮道:「這該是三年多前的事了,我們游蹤九江時,三郎突然得了一場大病,昏迷在床上,一日夜滴水未進,我驚慌之下,夜間焚香告天,願以本身的壽限,移贈三郎,卻不料就在我祈禱之中,忽然由空中降落下一個全身黑衣的人,告訴我可以治三郎之病,不過,必需要我佈施色身,他才肯下藥……」

  淩度月接道:「三夫人相信嗎?」

  夏秋蓮道:「我自然不會相信。」

  淩度月啊了一聲,道:「三夫人如何應付這件事?」

  夏秋蓮道:「他給我一粒丹藥,要我送給三郎服下,如是三郎病勢減輕,再答應他的條件不遲,三日後,他來聽候消息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你用過那藥物沒有?」

  夏秋蓮道:「我不敢輕易用,第二天我廷請整個九江名醫,大家會診結果,他們告訴我準備後事,情勢迫人,我只好把那粒藥給他服下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藥物有用嗎?」

  夏秋蓮道:「立刻好轉,只是藥力不夠,無法使他醒過來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所以,你答應了對方的條件。」

  夏秋蓮道:「為了救了三郎之命,我什麼都可以幹,那晚上我如約而至……」

  語聲一頓,接道:「那黑衣人也按時現身,我願以千兩黃金奉贈,他卻一口拒絕,無可奈何,我只好獻身教人……」

  淩度月接道:「真是乘人之危。」

  夏秋蓮道:「就在我焚香祈禱的花園工房中,完成苟且之事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以後呢?」

  夏秋蓮道:「三郎得藥,病勢好轉,但那黑衣人卻象幽靈一樣,隨時出現,我又被迫失身了兩次……」

  淩度月接道:「三夫人沒有反抗過嗎?」

  夏秋蓮道:「那時,我已得三郎指點武功,已非昔日吳下阿蒙,在他一再逼追下,我準備殺了他以絕後患,那知他武功高得出奇,一彈指間,就擊落了我手中的兵刃,而且,還指點了我很多的武功,然後,告訴我,如想保三郎和若梅之命,就只聽他之命一途,他會選擇時機,不讓三郎發現,就這樣,我被他牽了鼻子走,這關係持續了三年之久……」

  淩度月接道:「三年時光,三夫人就不知道他是誰嗎?」

  夏秋蓮道:「我不知道這三年來,我和三郎,走了數省地方,行蹤何至萬里,但他卻像影子一樣一直跟著我們,不論我們到什麼地方,他都會突然出現,不過有一點,他倒是很守信約,從不讓三郎發現……」

  夏秋蓮沉吟了一陣,道:「有時相隔一月,也有二月時光,但不論我們走到什麼地方,都無法完全把他擺脫,不過,這三年時光中,他傳了我不少的武功和用毒學問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柳三郎在開封被刺,是不是他下手。」

  夏秋蓮道:「這件事,我也曾經問過他,但他一直不肯承認,不過,三郎死了之後,他卻教唆我謀奪柳家的財富,雇請龍鳳鏢局,保護我回到長安,這一路,都是他的安排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你為什麼不把這件事,告訴柳鳳閣呢?」

  夏秋蓮道:「三郎生前,告訴過我,他大哥是一個不可信任的人,我心中又懷疑那黑衣人和他有關,因此,我不能輕易出口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想不到財富竟然使人性大變,兄弟相殘。」

  夏秋蓮道:「但這些年的磨練,也使我開始明白運用智慧,變得陰險、狡詐,也就是你現在所見的夏秋蓮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你回到長安之後,那黑衣人還和你見過面嗎?」

  夏秋蓮道:「見過,我一切行動,都是聽命於他,他來時無息無聲,突然出現,走時如一陣清風,無影無蹤,全無跡痕可尋,我在他的幫助下,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三夫人可是準備在今夜中,和他翻臉嗎?」

  夏秋蓮道:「這些年來,我下苦功,練習他傳我的劍術,和柳鳳閣動手中試了成就不錯,我又控制了柳鳳閣和他的屬下,再加上楊非子和你,我想這一股力量夠強大了,如若還無法制住他,天下能對付他的人,只怕沒有了。」

  淩度月道:「柳鳳閣,楊非子,只怕不會真心幫助你。」

  夏秋蓮道:「我和他們之間,本就是利害相結合,談不上什麼真假,只要他們知道,我死去之後,解蠱的藥物和開啟那六個面具的鑰匙會隨著消失,他們也只有陪我死去一途,他們為了自己,只有保護我一個辦法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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