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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一六


  翠翠揚眉問:「這大佛你曾來過?」

  「昨天,區區已遊玩過—遍了。今早,區區想看看岷江—帶的晨景,才—早跑了來。從這裡,走過大佛的腹下,可到那邊左手上;從那一邊又有—條小徑,可到大佛的肩膊和頭頂上玩。然後再爬山,便到淩雲禪院了。三位可以在禪院吃一頓素食。」

  青青說:「好呀!那麻煩先生帶路啦!」

  當他們轉上大佛的肩膊上時,晨霧已散。一輪旭日,升上了山峰,霞光萬道。東邊雲彩如織錦,遠近青山、江水、城廓、船隻以及對岸江邊的一些行人,仿佛浸在一片殷紅霞光中,歷歷在目,清楚可辨。司馬青看見不由得感歎的說:「美哉!美哉!怪不得有人說,天下山水在於淩了!果然如此。」

  就是連豹兒、青青和翠翠,見了此山此水此情此景,也為之心曠神怡。司馬青又隨口吟出了一首唐詩:「千里鶯啼綠映紅,水村山郭酒旗風。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樓臺煙雨中?』真是美哉妙哉!」

  青青側首問:「先生,你在吟詩麼?」

  「對!區區是在吟詩。」

  翠翠問:「是你寫的嗎?」

  「不,不!區區怎會有如此才華,寫出這麼好的美句來。這是唐代詩人杜牧寫的《江南春絕句》,區區將它搬到淩雲山來了!」

  「這又有八百年了吧?」

  「不錯,不錯,是有八百年……白兄弟,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你怎麼盡搬八百年前死人的東西?而且也牛頭不對馬嘴。這裡有四百八十個寺廟嗎?同時更沒有翻風落雨,怎麼又在煙雨中了?」

  司馬青不由傻了眼,給問得說不出話來,半晌才問:「依你該怎麼樣?」

  「我說呀,得改一改。」

  「哦!?怎麼改?這可是前人的詩句呀!」

  「前人的東西就改動不得麼?我說,應該這樣「『淩雲山上淩雲寺,浸在霞光萬道中』!」

  司馬青給翠翠弄得啼笑不得,這麼—改,將詩人深刻的寄情變成了一杯白開水,全無味道。杜牧詩人是吐露朝廷統治者—面向人民無窮的榨取,—面瘋狂地大興佛寺,麻痹百姓。費盡人力物力,建築了那麼多佛殿經台,至今還剩多少掩映于煙雨中?然而江山仍在,南朝統治者又到哪裡去了?他只好說:「白兄弟改得不錯。」

  翠翠說:「不錯嘛!而且你什麼美哉妙哉的,給這首詩添了不少的酸味。」

  司馬青又愣了愣:「對對,區區是不該添上這些酸味的。」

  青青感到司馬青為人很和順,說:「先生,你別見怪,我這白兄弟—張嘴沒遮攔的。」

  「哪裡,哪裡,區區怎敢見怪呀!」

  他們遊完了大佛,便轉到淩雲禪院面前。司馬青問:「三位要不要進去歇一會,見見主持海光大師?這可是—位高師,琴棋書畫,樣樣皆通。跟他談話,大有益處。或者用過飯,再到別處走走?」

  青青說:「不敢麻煩他了!我們得趕回船上,船上有人給我們備下了飯菜了。不回去,他們會焦急盼望的。」

  翠翠卻問:「那個海光大師怎麼不念經,弄琴棋書畫的?大概他是個不務正道的花心和尚了!」

  「哎!小兄弟,你千萬別亂說,小心給人聽到了。」

  青青拉了拉她:「我們走吧,別惹事。」

  司馬青說:「那我送三位一程。」

  「不用了,先生。」

  司馬青還是熱情地送他們來到淩雲山門的石階上,正要揮手告別,只見山門前的龍湫亭子上和一條山路上,遊人們紛紛閃開,有人叫道:「來了,來了!」

  豹兒奇異問:「咦!出了什麼事了?」

  翠翠向一位遊客打聽,那遊客說:「官府差人抓到了一名汪洋大盜了。」

  「江洋大盜!?這是哪來的江洋大盜?」

  那遊客努努嘴:「你看,那不是來了!?」

  豹兒等人一看,果然見七八個官府的捕快,在一名捕頭的帶領下,用鐵鍊鎖了一位漢子拉著走。那漢子大叫道:「我不是大盜,你們抓錯人了!」

  捕頭喝著:「是不是,你到官府說去!」

  豹兒、青青和翠翠—見,大吃一驚。這漢子不是別人,正是船老大王大伯手下的一名水手,姓江名波。他怎麼是江洋大盜了?豹兒情急的跑了過去,對捕頭說:「你們是不是捉錯人了?」

  青青和翠翠也想奔過去。司馬青攔著她們輕說:「兩位別衝動,冷靜看看再說。」

  青青和翠翠一想也是,便停了腳步。的確,凡是武林中人,一般是不願意和官家的人打交道的,更不想與官府人衝突。而豹兒不認為自己是什麼武林中人,也不懂這一條不成文的武林規矩,為了不使江波蒙受冤枉,所以情急的跑了過去為江波申辯。

  捕頭見人群中跑來了這麼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,打量了一下,見豹兒衣著質地上乘,斜日問:「你是什麼人?」

  「我,我是雇請他的人。」

  「什麼!?你就是他們的雇主兒?」

  「是呀!你們為什麼拉他呀?」

  眾捕快一聽,頓時散開,將豹兒包圍了起來,捕頭一揮手,朝手下人喝聲:「將他也鎖上帶走!」

  —條鐵鍊,頓時便套在豹兒的頸上。豹兒傻了眼,問:「幹嘛你們連我也捉了?」

  捕頭「哼」了一聲:「你們在岷江上幹的好事,劫船殺人,能逃脫王法麼?我真佩服你們還有膽量將船駛到這裡來。」

  豹兒更怔住了:「你們—定弄錯了!我們幾時劫船殺人呀?你們……」可是他—下想到了上船幹掉玉面夜叉一夥水賊的事,頓時便說不下去。暗想:難道是逃脫的水賊去官府告發自己?他們不是都死光了嗎?他們殺人放火,拐騙少女小孩,罪不更大?

  捕頭卻不理他說,喝了一聲:「你有話留到知府大人面前說去,我們奉命只管捉人。」

  豹兒冷靜了—下說:「那你們放了他,我跟你們去。」

  「不行!一塊帶走。」

  幾個捕快兇神惡煞,拉了豹兒要走。豹兒一急,將鐵鍊一抖,竟然—下將拉他的兩名捕快震飛了出去。圍觀的群眾頓時大亂起來,紛紛走開。

  這—下,輪到捕頭和捕快們傻了眼。他們真不敢相信,一個少年,有這麼強勁的功力,一下將人震飛。頓時間,刀、棍、戒尺,紛紛亮了出來。捕頭定了定神說:「你果然是位江洋大盜,公然拒捕,罪上加罪。」

  豹兒也想不到自己這麼略運力一抖,就將人震飛了出去,他本意只想別拉我走,我還有話說的。但這麼一來,將事情弄糟了。他見人亮了兵器,不由得自己也拔出了劍,一邊說:「我沒有拒捕。」同時也將鐵鍊扭斷。

  其中一名捕快說:「小賊,你劍都拔出來,還說沒拒捕?」

  「那你們不是拔出兵器嗎?」

  「我們是官府的人!」

  「官府的人,難道就不講理嗎?」

  這捕快大怒,一刀劈出,豹兒用劍一架,「當」的—聲,這捕快手中的刀飛了,手臂也震得麻痛舉不起來。其他五名捕快便一齊擁來,刀棍戒尺齊向豹兒身上。這些捕快,雖然學過一些功夫,對付一般小偷小賊還可以,對付武林中的一流高手,那不啻自取其辱。豹兒只是一招潛龍騰空,便令五名捕快刀棍齊斷,戒尺脫手而飛,人也翻倒了。這時豹兒要殺他們,真是輕而易舉。他卻對愕然的捕頭問:「你放不放開他呀?」

  在眾多遊客中,一些膽小怕事的人,全都走了,沒有走的,都是些武林中人,其中不乏武林高手。一來他們不想插手官府的事,二來更不明白豹兒是什麼人,所以在旁靜觀。要是豹兒出手殺人,恐怕其中一些俠義人士會出手制止了。

  沒有走的人,其中包括青青和翠翠,再有就是那書生司馬青。豹兒的武功令他驚訝不已。而驚訝的不止他一人,那些沒有走的武林中人,也全都暗暗驚訝,心中自問,這麼—個少年,竟有這等驚人的武功,這是哪—門派的弟子?看來,他不像是黑道中的人呀!只有—兩個人,看出了豹兒的劍術,那是雲南點蒼派的盤龍十八劍的招式。

  捕頭愕了半晌後,不由得身往後退,一面全神應戰,一邊說:「你敢叫我們放人嗎?」

  水手江波說:「少爺,你走吧,這不關你的事,我跟他們見官好了!」

  捕頭說:「誰也不能走!」

  沒走開的人群中,走出了—位佩劍的青年俠客,捕頭一見大喜:「陳少俠,快幫幫我逮捕這個小賊頭。」

  陳少俠搖搖頭:「袁捕頭,恐怕你認錯人了!在下敢說,這位小兄弟並不是你們要捉的江洋大盜。」

  袁捕頭怔了怔:「陳少俠,你能擔保他不是劫船殺人的江洋大盜?」

  「袁捕頭,他要是江洋大盜,他剛才要殺你和你手下,恐怕沒有人能阻止。」

  豹兒說:「是嘛!我怎會是什麼江洋大盜呢?我要是大盜,還會跟你們去嗎?我只要求你放開我這位船家而已。」

  陳少俠又說:「袁捕頭,你難道沒看出這位小兄弟是點蒼派的人?點蒼派是武林中的名門正派,素有俠義之名,他的弟子會是江洋大盜嗎?要是有,點蒼派早就有人清理門戶了,還輪到你袁捕頭去捉?」陳少俠又對豹兒說:「小兄弟,在下沒看錯嗎?」

  「我,我的確是點蒼派的人。」

  陳少俠拱拱手問:「請教小兄弟尊姓大名?」

  豹兒說:「我,我……」

  青青在那邊說:「他是點蒼派的少掌門,萬里苞。」

  陳少俠「哦」了一下,又一揖說:「原來是點蒼派的少掌門,真是失敬了!在下姓陳,名少白,是峨嵋派的俗家弟子。」

  豹兒慌忙回禮說:「陳,陳少俠,我多謝你幫我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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