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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六五


  豹兒在點蒼山住了兩三天,萬里雲夫婦對他更是熱情有加,彬彬有禮,不論自己去到哪裡,人們都一致的起身相迎,施禮問好,尊敬異常,這更弄得豹兒手足失措,渾身不舒服,尷尬得很。到了後來,他不敢到外面隨便亂走動了,更不敢與點蒼派的弟子們見面。

  這時,豹兒漸漸體會到了,一個人受別人的報恩禮遇,是這麼的不好受。怪不得商良叔叔像躲債似的躲開報恩拜謝之人,也體會到王向湖為什麼不願到陳少白家中去長住了。看來,自己得儘早離開點蒼山才好,以免打擾麻煩了人家,同時也弄得自己不舒服,不自在。

  豹兒正考慮自己怎樣向萬里雲夫婦告辭時,不知是他內力深厚,還是時時留心,他隱隱聽到有人在私下的悄悄議論自己:說什麼自己要長久留在點蒼山,將來成為點蒼派的第二個少掌門;有的說自己極會做人,討得萬里雲、白衣仙子的歡心和尊敬,日後恐怕會將真正的少掌門壓了下去。這些議論,幾乎在點蒼山不脛而走,越說越刺耳。還說什麼別看豹少俠外表老實忠厚,恐怕是用心長遠哩,將來要奪取點蒼派掌門人之位;更有的說自己小小年紀,就有這麼好的武功,說不定是黑箭有意打發來的,施苦肉計,陰謀控制點蒼派。這更弄得豹兒如坐針氈,再也住不下去了。

  豹兒雖然心地極好,但到底還是個少年,沒有什麼人生經驗,受不得半點委屈,所以在第五天深夜,他在翠竹閣留下了一張字條,便不辭而別。

  第二天一早,白衣仙子剛督促苞兒練完功,伺候豹兒的一個小丫環神色驚慌的奔了過來,說:「夫人!豹小俠走了!」

  白衣仙子一怔:「什麼!?他走了?」

  苞兒也問:「他幾時走的?」

  丫環說:「夫人,婢子不知道他幾時走的,我們一早上樓去叫他時,他已經不在了。」

  苞兒說:「他一早恐怕到外面練功吧?」

  白衣仙子問:「你們有沒有去找過他?」

  「夫人!豹少俠真的是走了!他在書桌上留下了一張字條。」

  白衣仙子急問:「字條呢?」

  「在書桌上,婢子不敢動。」

  白衣仙子罵起來:「你這傻丫頭,怎麼不帶來給我?」

  「那婢子現在去取來給夫人看。」

  「別去了!我自己去,你快去前廳向老爺報告!」

  「鐵嫂已去向老爺報告了!」

  白衣仙子不再說話,對苞兒說:「跟我來!」便急奔翠竹閣,一到翠竹閣,見另一伺候豹兒的丫環六神無主的站在閣樓的階梯上,見了白衣仙子和苞少爺趕到,像見了救星似的說:「夫人、少爺,你們來了!」

  「豹少俠的字條呢?在哪裡?」

  「在樓上房間的書桌上。」

  白衣仙子心急得也不蹬梯上樓,立展輕功,躍上樓閣欄杆走廊上,奔進寢室,往窗前的書桌上一看,果然有一張字條,壓在玉硯之下,便急取了看,上面寫著:

  萬里掌門和夫人台鑒:

  蒙盛情款待,甚是感激。打擾多日,於心不  安。今有他事,不辭而別,萬望寬恕。他日有期,再來拜謝。

  豹兒叩上

  這短短的留字,使白衣仙子的一顆心,頓時受到了沉重的—擊,幾乎全碎了!比兩年前走失的親兒更心碎!她雖然略知豹兒是個孤兒,從小由方悟禪師撫養,但豹兒詳細的身世,卻不知道,一時也不方便去打聽。她一心只想到怎麼將豹兒挽留下來,長在點蒼山。昨天夜裡,她才從青青、翠翠兩人的口中,知道死去的方悟禪師,是從豹子窩堅將豹兒抱回來的。—個幾個月大的嬰兒,她的心頓時震動了!一下觸動了她長久埋在心中的—件傷心事。難道豹兒就是自己在十多年前被人拋下懸崖的兒子?他竟沒有葬身於豹腹中,反而豹子帶大了他?這太不可能了!說出來也令人難以相信。

  白衣仙子急切的問青青和翠翠:「你們說說,當時的情景怎樣?方悟禪師怎麼從豹子窩裡抱了他回來?他當時有多大了?」

  青青說:「師父,我們也不大清楚。不過我們聽他說過,有一次方悟禪師告訴他豹兒的名字的來由,是因為在一個豹子窩裡發現了他,方悟禪師引開了那頭母豹子,將他抱出來,因而取名為『豹兒』」。

  翠翠補充說:「方悟禪師還告訴他,他當時還不會站立起來哩,只會在地上爬。禪師說他大約有八九個月大,看見方悟禪師奔進豹子窩時,還想逃跑,抱起他時,他還不老實,亂抓亂咬禪師哩。」

  白衣仙子似自語說:「八九個月?」一下不出聲了。暗想:自己產下雙胞兒時,還不滿三天,便遭到強敵突然偷襲……難道這孩子福大命大,豹子喂了他八九個月的豹奶?以後又碰到了方悟禪師?還是這是別人的孩子?可是,要是別人的孩子,怎麼又這般與苞兒一模一樣?連自己也分辨不出來?

  翠翠又說:「師父,我和青姐都這麼想,豹少俠極有可能就是師父丟失了的兒子,要不,他怎麼與苞哥這麼的相似?只有雙胞兒才這麼相似的,叫人分辨不出來。」

  白衣仙子更心動了,說:「要是這樣,就太不可思議了!」

  青青問:「師父!他們兩人生下來時,有什麼記印沒有?」

  青青這一問,頓時提醒了白衣仙子,說:「我恍惚中記得,當時接生婆說過,他們身上某處有一個什麼痣的,才能分出他們誰是誰來,可是我當時沒問清楚,以後又忘了。」

  翠翠問:「師父,苞哥哥身上有沒有這麼一顆痣呀?」

  「沒有!」

  「那麼,如果豹少俠是,他身上必有一顆痣了!師父,你怎不叫豹少俠脫下衣服,仔細看看?」

  「丫頭!突然叫他脫下衣服,他不生疑?願意脫嗎?就是他願意讓我看,我們不事先說出這是一顆什麼痣,在他身上某處地方就是看見了痣,才說他是我的兒子,他會相信嗎?別人不生疑?說我有意冒認他是我的親生兒子?萬一沒有,那不難堪?」

  「師父,那我們怎麼辦呢?」

  白衣仙子驀然想起:「對了!你們快把鐵嫂找來,她當時在旁,可能聽到接生婆在說什麼痣和在什麼地方?」

  翠翠急忙將鐵嫂找來了,一問,鐵嫂想了半晌,為難地說:「夫人,是有這麼回事,我忙於燒水,煮姜湯,事隔這麼多年,什麼痣?在什麼地方?我也不記得了!」

  翠翠幾乎叫起來:「這麼大的事,你怎麼忘記了的?」顯然,翠翠比白衣仙子還著急,急切盼望豹兒是師父的親生兒子。

  鐵嫂說:「我好像記得是什麼紅痣的。夫人,要是將當時的接生婆找來,她恐怕會想起來。」

  青青問:「接生婆現在哪裡?」

  白衣仙子擔心了:「這麼多年,不知她還在不在世間!」

  翠翠說:「師父,不管在不在,先派人去找她吧!要不,我和青姐去。」

  「丫頭,那是在川藏稻城的一個小鎮上,你們人也不認識,怎麼去找!」

  鐵嫂說:「夫人,我去吧。」

  白衣仙子說:「你一個人去我怎麼放心!看來,只有我去一趟了!」

  青青和翠翠一齊說:「師父,我們跟你一塊去。」

  白衣仙子搖搖頭:「你們還是抓緊時間練功的好!要去,你們只能一個隨我去,一個人留下,看顧下豹小俠。在點蒼山,好像只有你們和苞兒,才能與他談得來。」

  最後決定,白衣仙子準備帶著鐵嫂和另一名隨身丫頭前去稻城尋訪那位接生婆,青青和翠翠都留下來。沒想到豹兒突然留字,不辭而別,白衣仙子怎不心碎?昨天的談話,白衣仙子心中已有九成斷定,豹兒就是自己丟失了十多年的親生兒子,現在只等向稻城的接生婆問清楚,印證一下,便可相認。

  白衣仙子心碎得幾乎失去了理智,她怒問兩個伺候豹兒的丫環:「是不是你們兩個得罪了他,將他逼走了?」

  兩個丫環嚇得跪下來:「夫人,婢子們怎敢得罪豹少俠呀。」

  「你們兩個在他面前說了什麼話?」

  「我們沒有在他面前說過什麼話呵!」

  「那他怎麼會突然走了?」

  這時,萬里雲和鐵嫂也匆忙的趕到了翠竹閣,見白衣仙子一臉怒容,兩個丫環跪在地下,苞兒束手立在一旁。急問:「豹少俠是不是走了?」

  「雲郎,你自己看吧!」白衣仙子將豹兒留下的字條交給了萬里雲。

  萬里雲看後說:「他怎麼突然走呀?」

  白衣仙子怨恨的說:「你問你自己去,他怎麼走了?」

  萬里雲愕然:「夫人,我得罪了他麼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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