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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一一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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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也就愈發的顯得晚了,有幾處石穴裡,此時已掌上了燈,閃閃的散出黃光。 苗人掌燈習慣,和漢人不太相同,他們是用一隻羊角,內盛油脂,以線撚緊燃之,插之門首,火光熊熊,油煙嫋嫋騰起老高。 裘蝶仙心中不禁悶悶地想著:「奇怪?師父怎麼出去到現在還不回來?聽燕青說,分明是追蹤那雷鳴子而去,別是遇著了什麼意外吧?莫非……」 這麼一想,不由令她頓時出了一身冷汗,一顆心是再也靜不下去了。 當時左顧右盼了一陣,見右邊有一小丘,亂石雜陳。 蝶仙不由連跑帶縱地走到了那小丘之下,一面用手分著些亂藤枯枝,爬到了丘頂,登高遠望,想找一找這附近是否有師父的蹤影。 就在這時,卻聽見一聲頗為刺耳的聲音道:「咳!咳!請問一聲……」 蝶仙不由一驚,猛然回過頭來,卻見一個年約四旬的道士,正自眼巴巴地看著自己。 這道士頭上挽著一個半尺許的道髻,一身黃葛布的道袍,其上積垢累累,遠看都成了黑的了。 這道士一面把一匹瘦馬拴在一棵樹上,一面還回頭口裡招呼著說話。 蝶仙心中一怔,也不知道這道士是否對自己說話,當時把頭轉過一邊,並不理他。 可是那道士拴好了瘦馬之後,一路跑著過來,口裡仍然叫道:「喂!喂!」 蝶仙禁不住回頭又看了他一眼,心中這時才確定,他是向自己說話,不由內心微慍道:「怎麼這道士一點禮貌都沒有?」 當時看了他一眼,沒有好氣地又把頭轉了過來。這時那道士已跑至蝶仙身前,齜牙一笑道:「姑娘,貧道給你說話呢!」 蝶仙這時近視這道士,一張雷公臉,兔耳鷹腮,滿臉油滑之色,一望即知不是善類,本就對他沒有一些好感,此時聞言,不由柳眉一豎,哼了一聲道:「哪裡來的老道,姑娘可不認識你,你又給我說些什麼,討厭!」 說著又把臉轉過了一邊。那道士碰了一鼻子灰,非但沒有一絲羞態,卻把頂厚的嘴唇,用舌頭舐了一下,露出一口黃牙,嘻嘻一笑道:「唷!好厲害!」 蝶仙哪有工夫給他瞎嚕嗦,方自秀眉一挑,正要發作,卻聽那道士又接道:「裘姑娘……你不認識貧道,貧道卻認識你呢!這一個月來,可把貧道找苦了……」 這一句話,倒不由令蝶仙吃了一驚,不由把本欲出口的話暫時忍住了,口中奇怪的「咦」了一聲,道:「我與你這道士素未見過面,你怎麼會認識我呢?道士你倒要說清楚!」 蝶仙說著話,玉手已輕輕摸向了劍柄,暗想只要一覺出苗頭不對,先出手給這道士一個厲害。 那道士似已看出蝶仙臉色不對,不由雙手連搖,嘻嘻笑道:「裘姑娘,你可別拔劍……有話好說!」 蝶仙杏目圓睜道:「道士你說!你是哪個道觀裡的?叫什麼名字,你怎麼會知道我姓裘,要是有一字虛假,可怪不得本姑娘劍下無情!」 說著話,這姑娘還是真惱了,玉手一按啞簧,「嗆」地一聲,竟把那口長劍給撤出了劍鞘,劍身上響出了一串龍吟之聲。 這姑娘一掄掌中劍,用劍尖向那道士一點,杏目圓睜的叱了聲:「你說!快說!」 這道士見狀,心說好傢伙,好厲害的姑娘,怪不得師父叫我遇著她,說話要當心呢! 當時見狀,雙肩一聳,冷笑一聲道:「裘姑娘!請先收下了這殺人的玩意兒,貧道才好說話。貧道並非外人,說起來和令師秦瑛,也有些淵源呢!」 蝶仙一聽不由一怔,見這道士一雙黃眼珠子正自注視著自己,面帶著一臉油滑之色,似怒似笑,真不知這道士到底是什麼用心。 蝶仙不由略微愣了一下,暗忖這麼拿著劍,也確實不像話,尤其不知道道人是何家數,萬一真要是和師門有什麼淵源,自己如此,豈不是大大的冒失了。 這麼一想,只好勉強忍著氣,把那口劍往地上一插,冷笑道:「你說吧!」 那道人嘻嘻一笑,沖著蝶仙打了個揖,道,「裘姑娘萬勿要多疑,小道法號上飛下雲,家師……」 他說著黃眼珠子轉了一轉,才又接道:「家師大名,恕小道不便直告,好在姑娘等一會一見即知!」 蝶仙低低念了聲:「飛雲……」 遂冷冷的道:「飛雲道人,那麼你找我作什麼,我可不認識閣下!家師外出未返,有什麼話,等她老人家回來,你再當面對她老人家說好了!」 這飛雲道人,聞言面容不由一喜,但瞬間即回復常態,口中「哦」了一聲道:「原來秦老前輩竟外出了,叫貧道又撲空一趟,好不遺憾!」 蝶仙不耐地翻了一下眼皮,哼道:「你到底有什麼事?吞吞吐吐的,你說清楚些!」 道人四下看了一眼,往前湊近了一步,笑道:「究竟什麼事,貧道知道的也不清楚,不過家師和我找尋貴師徒已非一日,想不到今晚才無意找到姑娘的下落,咳!咳!……姑娘要是不介意,現在不妨隨貧道辛苦一趟,一併去見見家師……」 蝶仙冷笑了一聲道:「你我素不相識,還是等一下家師回來以後處理的好!」 飛雲道士臉色一紅,怔了怔,遂點了點頭,哼了一聲道:「其實貧道只不過是遵命而行,姑娘不去,貧道自然也無力干涉,只不過事情似乎很急,若是為此耽誤,可不是小道的責任。」 他說著不由詭異地笑了笑,轉身就走。蝶仙聞言,不由低眉思索了一會,見道士已走出了好幾步,不由口中喊道:「喂!道人且慢,姑娘有話問你。」 那飛雲道人其實早知蝶仙有此一舉,聞喚之後,心中不由一喜。 可是他仍然裝著懶散的樣子,慢慢轉過了頭來,冷冷地問道:「姑娘還有何事吩咐,請快賜言,小道此刻還需趕回回復師命呢?」 蝶仙不由玉面一紅,微微皺了一下秀眉,吟哦了一陣道:「你方才所說,可都是真的嗎?」 道人翻了一下眼皮道:「這是什麼話?出家人不打誑語!」 蝶仙看了他一眼道:「令師真的和家師是朋友嗎?」 飛雲道人嘻嘻一笑道:「豈止是朋友,他們是幾十年的交情了,此次家師因有一件極重要的事,要和令師商量,據聞貴師徒,已來苗疆……我們才匆匆找了來,在此地苦尋了月余,不想無意間發現了姑娘的俠蹤……」 這道士縮頸舔唇地方言到此,蝶仙已不耐地搖了搖手道:「好了,好了,我知道了。」 道人一怔,蝶仙這才微微一笑,臉色微微一紅,道:「方才都怪我太冒失了,尚請道長不要見怪才好……」 她這麼一笑,如春蕾開綻,直把那個飛雲道長,看得內心一陣火熱,一雙豬眼都變直了。 只見他連連咽著吐沫,口中笑道:「那裡!那裡!……」 蝶仙不由一陣噁心,忙自收斂笑容,皺了皺眉道:「令師清居,離此遠近如何?」 飛雲道人縮了一下脖子道:「不遠,不遠,由此下繞,頂多不過十裡之遙。」 他一面說著,一面尚用手一指那瘦馬道:「姑娘要是嫌遠,小道這裡還有一匹馬尚可代步……嘻嘻!」 蝶仙冷冷一笑道:「那倒不必了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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