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蕭逸 > 太蒼之龍 | 上頁 下頁 |
| 一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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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真擔心,這幾天要不是我一再勸說,你猜怎麼著?」葉先生只是搖頭,苦笑頻頻。 「你是說,東家先生他老人家要……」 「他想到外面溜達,你看這件事怎麼能行?」 宮天保「噗哧!」笑了一聲:「年輕人嘛,照我說,這些年也真難為了他老人家。」 葉先生冷笑一聲:「話可不能這麼說,這件事非同小可,萬一有個失閃……後果你應該知道得很清楚。」 宮先生歎了一聲:「話是不錯,可是老這麼悶著,也不是個辦法,弄不好悶出了病,又豈是鬧著玩兒的?」 葉先生剛要說話,即見陪侍主人身邊的那個瘦高中年漢子匆匆來到眼前。 「先生招呼你們呢!」 葉先生一怔道:「什麼事?」 瘦高漢子道:「說是悶得慌,想要出去走走!」 「壞了!」葉先生向宮天保看了一眼,跌足道:「你看怎麼樣?」便自匆匆向佛堂步入。 龍州北裡,慶春坊。好漂亮、香豔的一個地方…… 華堂邃宇,層台累榭,其實不過是個「女校書園子」。女校書者,妓女也,「女校書園子」說白了無非妓女堂子,俗稱的「窯子」而已。 今天的客人好像特別多…… 一片鶯燕聲後,姐兒們穿花蝴蝶似地四下飛著……琉璃吊燈璀璨出一派奇光異彩,陣陣絲竹與姑娘們的婉轉嬌喉,疊落在夢幻般的如海香光裡…… 時間約摸在亥時前後。尋芳的客人,持續不斷,仍然方興未艾,看樣子真不知道要磨蹭到什麼時候? 鴇兒謝金寶,精瘦精瘦的一個高挑身子,穿紅著紫,打扮極是嬌豔。今年四十好幾了,徐娘半老,風韻猶存。當門一應,顧盼間自有風騷。 她人長得瘦,卻有飛燕之嬌,當年是紅極一時的名妓,如今當了鴇兒,憑著天生的伶巧,能說善道,左右逢源,不過是幾年的光景,已是豔名四播。提起「慶春坊」,不用說,當然領袖群芳,在龍州稱是上這行當裡第一塊招牌,真個唯我獨「騷」。瘦娘謝金寶的豔名也就不脛而走,遠近皆知。 看看人來得夠多了,堂子裡座無虛席,姑娘們四下奔逐,香汗淋淋,已是難以周全,應是打烊時候。 瘦娘扭動著細纖的身子,來到了結有彩燈的朱漆大門,嬌嚷一聲道:「關閘子啦!」 兩個夥計應了一聲,剛要關上大門,一輛朱漆馬車,卻在這時來到了眼前。 車把式「叭!」地甩了個響鞭,馬車突地停了下來,晃動著的兩盞黃銅琉璃大燈,搖晃著熠熠金光,好講究的一輛油壁彩車。 瘦娘「唷!」了一聲,沖著兩個毛夥道:「等一等。」 憑著她那一雙天生的勢利眼,一眼即可看出,來了闊綽的有錢主兒。 「這又是哪來的爺兒們?天可是晚了!」 話聲未已,車把式已跳下車轅,打開了後座車門,下來了三個人。 一個黑瘦黑瘦的長身漢子。 一個留鬍子的中年文士。 另一個卻是儀態不群,穿著不俗的錦衣青年。 只瞧上那麼一眼,便知道三個人全是生客。財神爺上門,哪能不刻意巴結?! 「三位老爺裡面請……」 跟上來請了個萬福,不容她抬起來身子,來客三人,已進了大門。 瘦娘喜孜孜的一溜子小跑,打後面跟上來。 「喂……三位老爺!」 來客好大的架子,渾然不知,一徑前行,穿房廊直趨畫堂。 四面錦繡,香光如海。 有人呼奴喝雉,有人擊節高歌,鄰面絲竹斷續著姐兒們的引吭高歌,燈彩紗篩,四面香光,描繪出眼前的極盡迷離風騷。 此間樂,再無別思。 便自在抬頭的一溜鼇山燈架下,三個人停住了腳步。 畫堂裡頗似有人滿之患。 軟榻、錦座,滿都是人,香煙粉霧,軟紅十丈,幾有插足之難。 綿衣青年待將邁步進入,卻為那個中年文士拉住了袖子,身後黑瘦漢子趕上一步,貼近在少年身旁。 「噯唷我的爺兒們……可趕死我了!」 瘦娘趕上來直喘著氣兒,抓著粉絹的手,只是在胸上撫著,眼角兒斜著一睨,己定在了青年身上。直覺地認定,他才是三人之間的正主兒。 「唷……這是誰家的小舍人!相公主兒?奴家可是眼拙了……頭一回來?」 錦衣青年剔眉一笑,模樣兒恁地風流。 「少胡說!」中年文士一副正經樣子。卻是人來了這裡,總要有幾分風流識相,誠所謂「沾著邊兒麻過來……」 是以,方才說了這麼一句,中年文士臉上便自又緩和下來。 「這是我家諸葛公子,還不見禮?」 瘦娘喜著應了一聲,又是一個萬福,卻讓錦衣青年的一隻腳風流地勾了一下首…… 「用不著——」錦衣青年目光有情地瞟著她:「你叫什麼名字?是幹什麼的?」 一開口可就透著生,仿佛還是個不經事的雛兒,把個久曆風月的鴇兒直逗得「咯咯」笑了起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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