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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三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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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這五條甬道之外,其餘的地方,都被扶桑花和女蘿草佈滿了一片,沒有一點空隙,因此,給予人的印象,只是滿眼翠綠,撲鼻清香。 夏心寧當時面對著這個少見的山景,立即勒馬一停,愕然縱目向上一看,勝黛雲姑娘的蹤跡毫無,連馬蹄著地的聲音都聽不到,所看到的只是五條翠綠陰涼的甬道,所聽到的只是群山寂寂之中一陣微風的輕微呼嘯。 夏心寧把將要張口喊出的「勝姑娘」又吞了回去,坐在馬上,心中一時思潮如湧。 自從在山路途中遇到三湘女史紀九茹之後,夏心寧除了覺得帶來極大的困擾之外,更使他深深地體認到,雷公山之行,成功的機會,相當的渺茫。尤其勝黛雲姑娘負氣而去,下落不明,更使他陷於孤單力薄,他自己此時實在沒有一點信心,相信他能在雷公山取回那條「赤火鏈」。 不過,他雖然沒有必勝的把握與信心,卻沒有絲毫畏懼退縮之意。除非他此刻在洞庭沒有來,既然來到雷公山,就應該要盡力而為。 夏心寧想到此處,霍然飄身下馬,向前走了十數步,停在一個圓形的空場上,他挨次序地將那五條羊腸小徑,逐一地察看一番,但是,他察看的結果,每一條甬道,都是一模一樣,而且由於這些甬道都是曲曲折折蜿蜒向上,人站在下面,看不到三丈開外的情形,所以,夏心寧如此逐一察看,只是為他增加更多的迷惘,不知道何適何從? 正是夏心寧在猶疑不決之際,忽然,中間那條甬道,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喧嘩,而且其中還夾雜著女子的聲音。夏心寧當時毫不考慮,丟下馬匹,縱身起步,便向當中那條甬道中,急步追去。 人一進入甬道,突然仿佛進入清涼世界,真正是「暑氣全消」,只是有些陰森森地,難見天日。 夏心寧以十分小心,帶著十分焦急,在甬道中,展開「陸地飛騰」提縱術,沿著甬道,向山上全力疾馳,如此奔騰不到一盞茶的光景,突然,面前光線一亮,這條甬道竟於此時到了盡頭。 甬道的盡頭,就如同方才在山麓進入甬道的情況一般無二,一塊方圓數十丈的空地,空地的前邊,連接著五條扶桑花和女蘿草所隔的甬道,除此之外,滿眼所接觸的,仍舊是滿山翠綠,撲鼻清香。 夏心寧經過這一陣賓士,心情反倒逐漸冷靜下來。他站在那塊空地當中,心裡暗暗地盤算著:「雷公山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有這麼多扶桑花與女蘿草,這分明是金蠍教全力栽培,數年之內,使全山改觀。他們為什麼要用這樣大的心力,栽培這些扶桑花與女蘿草?決不是用來點綴風景的……」 夏心寧心裡盤算到此地,才霍然大悟,他立即肯定一個答案:「我已經陷身在雷公山的陣勢之中。」 夏心甯雖然缺少武林經驗,但是,他隨外公費南翁在九疑山習藝十餘年,知識一項,堪稱「博學」二字,尤其對於五行變化之類的陣勢,自幼熟讀。而且,九疑山本身便早一個變化多端、迷蹤曲折的天然陣勢,夏心甯自幼生長於斯,更是深得陣勢中三昧。 此時,當他一經發現陷身陣中,首先立即沉靜心神,固守意念,屹立在空場當中,靜待其變,在他還沒有辯明「陣勢形態」之先,他沉著地必須做到「不為其惑」。 果然,當夏心寧如此抱元守一,穩住心神,不消片刻功夫,雷公山清涼依舊,而那種陰森森的氣氛,卻在夏心寧的心頭,一掃而空。 夏心寧知道此時自己闖過了第一層危險,他霍然一睜眼睛,抬頭向上一看,只見正是這時候那些扶桑花上、爬成弓形的女蘿草,都緩緩地向上張揚,就像是掀開那些甬道的頂蓋,露出一條一條的巷弄來。 夏心寧此時才真正地大吃一驚,他心裡想道:「難道這些扶桑花與女蘿草都可以操縱自如麼?果然是這樣,雷公山將是一個不可預測的奇怪地方。」 他如此驚詫之時,不知從何處傳來了一陣朗朗的笑聲。 笑的人內力深厚,嗓音明亮,這一陣笑聲,引起山間一陣回音,歷久而不絕。 夏心寧忽然心裡一動,立即提足一口真氣,大聲說道:「經澄之!你休要故弄玄虛,我夏心甯既然應約而來,你還如此慢不為禮,分明是失地主之道,我就要立刻告辭。」 方才那一陣笑聲,果然是發自經澄之的口中,此刻他隔著很遠,帶著笑意的語氣,毫不為意地說道:「夏心寧!常言說得好:『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獄無門自找尋。』你今天來到雷公山,還有這個能耐走出這座龐大無比的『五行大陣』麼?」 夏心寧重重地哼了一下,接著說道:「經澄之!如果我夏心寧要走,區區『五行陣法』尚難不倒我。經澄之!如若你不信,且看我此刻站在中央戊已土上,你發動陣勢,豈能奈我何?」 經澄之此刻一變而為吃吃的笑聲,揶揄地說道:「姓夏的,你休要大言不慚,雷公山的『五行大陣』恐怕容不得你有逃走之念,你等著瞧吧!」 話音一落,立即歸於寂靜,山中連方才那一點微風拂過的聲音,都沒有了,靜得使人難耐,夏心寧心中明白,這一陣寂靜,正是暴風雨來的前奏,他全神貫注,靜等陣勢的變化。 過了不到一會功夫,突然,一陣沙沙的聲音,起自四周,聲音愈來愈響,宛如大雨傾盆。抬頭上仰視天,天上碧空萬里,沒有一絲雲彩,回首山中,也沒有一點風吹草動的模樣,可是,這沙沙的聲音,卻是愈來愈響。 夏心寧心裡正感奇怪,忽然,只見前面五條甬道的上面,女蘿草一齊搖動起來,夏心寧此時忍不住稍稍提起一口真氣,墊足騰空,拔起一丈多高,向前面看去。 呀!這一看之下,夏心寧嚇得脫口驚呼,當時真氣一泄,掉落下來。 原來那些沙沙之聲,正是來自扶桑花的上面,但見漫山遍野,一片金黃,蠕蠕而動,也不知道為數多少的金黃色大蠍子。 這些蠍子,一個個都有拳頭大小,密密麻麻,就像是海濤波浪一樣,一波一波,向夏心寧所站的這塊空地,洶湧地蝟集而來。 夏心寧當時身上寒毛直豎,渾身股栗欲墜,哪裡還有第二個念頭?立即旋轉回身,向來路撲去。 他還沒有起步騰身,當時又嚇得向後一頓,後面來路也正像前面一樣,無數的大蠍子,正像潮水般地向這邊湧來。 夏心寧這時候一怔,人站在那裡,竟暫時驚愕得不知所措,呆呆地站在空地當中,望著那些沙沙作響,洶湧而來的無數金蠍子。 夏心寧這時候的心裡,立即想到飛來峰石洞裡的冷三公,以冷三公的內力修為,較之夏心寧他自己,也不知道要超過多少倍,簡直不可以相提並論。但是,夏心甯明明記得三湘女史紀九茹只用兩隻蠍子,便將冷三公制服得沒有還手的餘地,如今面對著這漫山遍野一望無際的蠍潮,夏心寧哪裡還有活命的希望?難怪方才經澄之是那樣有把握地說他無法逃生。 但是,夏心寧不是一個貪生怕死的懦夫,儘管危機臨頭,他也不能讓自己露出怯懦的可憐相。 當他微微一陣驚愕之後,坦然回身,挺身屹立,伸手拔出腰間長劍,昂然朗聲,向上面喝道:「經澄之!你要是還有一點英雄氣概,你就應該挺身而出,和我明刀明劍,拼鬥個幾百招,若是仰仗這種爬蟲毒物,來暗中算計於人,你還算什麼武林人物?」 言猶未了,立即就聽到經澄之一陣得意的笑聲,這一陣笑聲回音未歇,就聽到他說道:「夏心寧!你休要用激將法,我自然要出來鬥鬥你,我要讓你死得最慘,但是也要叫你死得心服。要不然,我又怎能消去在洞庭湖上那一箭之恨?」 話音剛落,只見對面一條人影,宛如一朵紅雲,突然出現在相對不遠的扶桑花上面,經澄之依然是那樣英俊瀟灑,倜儻風流,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,一身紅袍,使他添增了一些暴戾之氣,而減少了原來的那一分風雅。 經澄之從扶桑花上,緩緩地邁步,向夏心寧這邊走來,只見他每一動腳之際,那些密密麻麻的金蠍子,都紛紛地向兩邊爬開,讓出一條路來。 經澄之走到空地邊緣,飄身而下,笑吟吟地說道:「夏心寧!你有什麼遺言,不妨趁此時未死之前說來,我可以酌量情形,代你轉達,此時不說,少時萬蠍攻身,碎齧骨肉之時,你想說也沒有機會了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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