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玉翎燕 > 藍衫銀劍 | 上頁 下頁
五七


  冷三公尖著聲音叫了一聲「好啊」!接著他又笑呵呵地說道:「妙極了!小子!你和老人家的想法不謀而合。」

  他說著話,又抬起頭來向牟剛說道:「牟老兒!你聽清楚沒有?兩條都不中聽。說是『要命』,好好的一條命,為什麼要讓你要去?老夫可捨不得呀!說是『要人』,姓夏的小子,是個好材料,讓你老兒弄到牟家堡,豈不是暴殄天物麼?牟老兒!你還是另找高明的規矩吧!」

  獨劍撼天車剛臉上顏色遽然一變,冷冷地說道:「冷老兒!原來你約老夫到洞庭湖上,是成心逗弄於人?老夫今天倒要瞧瞧你老兒有多高的道行?」

  說著話,霍然右手反腕一探,錚地一聲,隨著唰地一響,頓時只見一道耀眼的青芒一掠而出,閃出五六尺長,倏又一閃而逝,牟剛一柄長劍握在手中,向冷三公說道:「有人自稱為劍聖,但不知是不是名實俱歸?冷老兒!亮出劍來!」

  冷三公笑呵呵地說道:「牟家堡以劍聞名於世,今日一見果然不凡!你老兒方才露的那一手『劍氣神合一』的功夫,至少已有七成火候,難得!難得!如果你老兒命長,還能活個二三十年,好好地練下去,將來不難練到『百步之內,劍氣取人』的地步。」

  牟剛當時也被冷三公這一頓談笑自如的說話,大吃一驚,深覺得這老兒的確是不平常,一口道出「劍氣神合一」的功夫,武林中幾乎是絕無僅有之人。

  他如此一怔之下,立即朗聲說道:「冷老兒!廢話少說,亮出你的劍來。」

  冷三公笑嘻嘻地沒有說話,從大袍子裡面,摸索半天,取出一柄彎如鐮刀樣的劍,通體銀白,毫無光彩。他取到手之後,雙手一握,立即將那柄劍弄直,然後捧在手中。

  獨劍撼天車剛一見這柄可彎可直的怪劍之後,臉上顏色大變,一雙眼睛,神光迸射,神情似有疑懼與憤怒之意。

  稍停了一會,他冷聲說道:「冷老兒!你手裡這柄劍,是純銀鑄造的麼?」

  冷三公點點頭說道:「銀劍!一點也不錯,是純銀鑄造的銀劍。」

  牟剛越發神情透著一分緊張,追著問道:「當年泰山論劍,以一柄銀劍震懼天下高手的人,是你老兒什麼人?」

  冷三公此刻笑意全收,表情嚴肅地應道:「是先師!」

  牟剛突然一陣呵呵大笑,在笑聲中不難聽到有一分勉強,也可以聽到有一分難以抑止的憤怒!

  獨劍撼天牟剛這一陣大笑之後,倏又笑聲一落,笑意全收,冷冰冰地說道:「當年先嚴以一柄長劍,獨闖泰山,參與論劍大會,曾經被令師以銀劍逼走而回。老夫生平一大憾事,便是『餘生也晚』,沒有能夠看到這位持銀劍的高人。想不到今天夜裡,居然能遇上這柄銀劍,持銀劍的人又是當年獨鎮武林的嫡傳門人,看來這件生平大憾可以消減一分了!」

  這一段話,聽得夏心寧心裡暗暗叫奇!他曾經聽九步追魂天報應聶向真老夫人說過這一件往事,他對外公這位恩師,真是驚服為空前絕後的武林高人。如今一聽說是:當年他老人家竟然用的是一柄銀劍,他更是驚服得五體投地,他此刻倒也真有牟剛同樣的感覺,「餘生也晚」,可惜沒有能見到這位高人的真面目。

  他在如此胡思亂想之際,只見對面船上火光連閃,一連從船上拋下來十幾朵紙燃的蓮花,蓮花當中點燃著蠟燭!

  他正納悶這是什麼意思,忽然對面牟剛說道:「冷老兒!湖面上有四四十六朵蓮花,在這一十六朵蓮花之上,你我各拼三十二招,看看你這位名家高弟,究竟有什麼驚世絕藝。」

  牟剛說著話,他立即從船上悠然舉步,飄飄一落,落在一朵紙蓮花的上面,蓮花當中蠟燭光芒,正閃爍在他的腳旁,搖擺不定。牟剛手捧長劍,屹立如山,儼然一代宗師的氣派,怪不得牟家堡老堡主的威名遠播,就憑這兩手,便足以說明,盛名並非幸得。

  冷三公此刻又恢復那種笑呵呵的樣子,提著銀劍,從小舟上只一抬步便跨到一朵紙蓮花上,飄飄搖搖地站在那裡。

  此時夏心寧的心裡,又是興奮,又是著急!他興奮的是:難得這兩位當今擊劍大家,竟在洞庭湖面上,以十六朵紙蓮花,互鬥三十二招劍法,這必定是一場石破天驚,亙古未聞的拼鬥,他一定可以從這一場比劍當中,獲得許多可貴的經驗。他著急的是:牟剛方才露那一手「劍氣神合一」的功夫,令人可驚,冷三公是不是以一柄銀劍能夠敵得住他呢?

  十六朵紙蓮花,飄搖在湖面上,周圍的人,都噤聲寂然,大家都將眼光投在湖面上這一對擊劍高手的身上,大家都在期待這一場難得一見的劍鬥。

  牟剛左手劍訣斜指,右手長劍剛剛蕩開劍勢,冷三公突然咦了一聲,輕輕鬆松地說了四個字:「我倒忘了!」

  說完話他返身一躍,回到小舟上,拍拍夏心寧的肩膀,笑呵呵地說道:「小子!拿著這柄銀劍下去,去學幾招。」

  冷三公這個舉動,大出眾人意外,更是出乎夏心寧的意料之外,他呆呆地雙手捧著這柄銀劍,睜著一雙眼睛,望著冷三公,張口結舌,說不上話來。

  本來像牟剛這樣名重一時的劍術大家,他連冷三公尚且不放在眼裡,如今叫夏心寧去和他對手拆招,如何不叫夏心寧感到意外?

  冷三公呵呵笑道:「小子!我老人家當你是個有氣魄有膽識的年輕人,原來你竟是這樣一個膽怯之輩,好叫我老人家失望!」

  夏心寧當時也只是過於感到意外,並不是感到害怕,如今一聽冷三公如此一說,他立即將銀劍一挽左臂朗聲說道:「長輩有命,夏心甯安敢不聽從?」

  他一抬足,正要飄身下舟,突然聽到牟剛怒吼如雷,咬牙切齒地罵道:「冷三公你這個老混球!原來你是成心戲弄人的,你這個不睜眼睛的老糊塗,你忘了牟老堡主可是你戲弄的對象?待老夫先收拾了這個不知高低進退的渾小子,再和你這個老鬼算帳。」

  他話音一落,長劍倒提在右手,右肩遽伸,掌心突然向外一翻,隔空朝著夏心寧的前胸虛按了一掌。

  夏心寧知道這一掌雖然是這樣輕描淡寫,想必是十分厲害,他自從在君山飲過龍涎茶,易精換血伐毛洗髓之後,還沒有真正施展過,此時,他也是初生之犢不怕虎的心理,立即將腳一收,雙腳在舟中落實,銀劍交給左手,右掌一收,忽又向外一翻,對正著牟剛那一掌,隔空迎將過去。

  牟剛一見夏心寧居然膽敢出掌相迎,不由他冷笑一聲,左掌掌心突然向前一凸,口中喝道:「你滾吧!」

  說時遲,那時快,雙方相隔一丈多遠,如此隔空一對掌,只聽得「砰」地一震,頓時一股激流四溢,那一十六朵紙蓮花,被激蕩得四下漂蕩。夏心寧心頭一陣翻騰,一陣血氣上湧,臉上激得通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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