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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一六


  沒等到她說清楚,金沙一老身後那人沉聲說道:「由前輩昔日譽滿武林,金牌一諾,千金不移,為何今天不能遵守自己的諾言?難道還要由小老兒處處都先亮金牌行事麼?」

  他說著話,從身上掏出一個金晃晃的金牌,亮在手心。

  金沙一老歎口氣說道:「女娃娃!怨不得老夫,只怨你自己,為何不將金牌保管好?老夫當年曾經對你說之再三,我說:認牌不認人。如今他們持牌相約,這一個月之內,老夫要聽從他們的意見,你今天之事,老夫欲救無從!你認命吧!一個月之後,老夫再為你報仇。」

  他說著話,舉起右掌,慢慢地抬起,要朝著勝姑娘劈去。

  勝黛雲當時呆了!

  老實說,以目前勝黛雲姑娘的功力,雖然不是金沙一老之敵,但是,金沙一老若要在一招之下,便將勝姑娘打倒,那也不是容易做到的事,但是,偏偏此時勝姑娘被這一連串的意外之事,搞得心智迷亂,呆在那裡不知所以。

  眼見得金沙一老這樣一掌之下,勝姑娘毫不閃讓,還不是立即倒斃在當場,濺血橫屍?正是如此千鈞一髮之際,突然人影一閃,金沙老奴橫身掠至,擋住勝姑娘,高聲叫道:「恩師!請住手!老奴有話稟告。」

  金沙一老手停在空中,點頭說道:「你說!」

  金沙老奴田焙巽說道:「恩師當年曾有一項規定,凡是前來天山的人,是賓客,以禮相待;是仇敵,要他濺血橫屍,今天勝姑娘雖然金牌失去,她仍舊是天山的客人,按照恩師的規定,不能傷害,尚且要以禮相待,恩師金牌雖然受到約束,卻不能在天山之上,將昔日規定,撇之一邊。老奴冒昧陳言,請恩師仲裁!」

  金沙一老籲了一口氣,點頭說道:「焙巽!你說得很是有理,老夫險些做了自毀規約之人。」

  他回身向那人說道:「金牌約束,一月之內,老夫聽命於自己的金牌指使,但是,在未出天山之前,老夫仍舊有其他規約約束,權衡輕重,不能接受你這個意見。」

  那人知道這是一種自找藉口的說法,但是,金沙一老說來有理,他也不敢相逼,老實說,萬一金沙一老翻臉不認人,手持金牌又有何用?他也就借此下臺說道:「既然如此,當然仍舊以由前輩天山的規定為重,我們走吧!」

  金沙一老望著勝黛雲姑娘,良久點點頭,歎了一口氣,沒有說話,便和那人向山下飄然而去。

  勝黛雲一直站在那裡,呆呆地發怔,良久沒有說話。

  田焙巽十分同情地叫了一聲「勝姑娘」,說道:「今日之事,姑娘一定要能原諒,我恩師生平最重信諾,言出法隨,從不有緩衝之餘地。」

  勝黛雲搖頭說道:「我怎麼敢怪金沙老前輩?我只是在想,究竟是何人,如此用盡心計,前來算計於我?他究竟所為何來,現在我已經想到一些眉目了。」

  田焙巽連忙問道:「勝姑娘!方才你說到厲師妹掌傷夏老弟之事,此事為何而起?還有你的金牌為何會失落?」

  勝黛雲歎了一口氣說道:「田兄!此事說來話長,待我慢慢地告訴你。不知道田兄是否知道羊姥姥其人?」

  田焙巽聞言一驚說道:「羊姥姥?莫非當年『三長兩短』當中那位羊姑娘,後來改稱為羊姥姥麼?難道這些事是與她有關麼?」

  勝黛雲說道:「我只是這樣猜測,因為從各種跡象看來,這一連串的事,都是極有可能與這位古怪的羊姥姥有關。」

  於是,勝姑娘便將泰山之會,夏心寧如何傷在厲昭儀的掌下,以及後來如何遠走天山,又如何的被沿途青城三劍相攔,騙去金牌,又如何被少林僧人阻滯行程……

  她將這一連串的事實經過,都說給金沙老奴田焙巽聽了。

  田焙巽聽得十分仔細,而且,他一直凝神在想,等到勝黛雲姑娘說完之後,他突然擊掌歎道:「姑娘!這事十有八九是羊姥姥幹的!我想到了有兩點原因。第一,羊姥姥在昔日『三長兩短』之中,是最具心計的一個,而就目前的武林來說,老一輩只剩下她是武功最高的一個,除了羊姥姥,誰能有這麼大的膽量,與這麼深的心計,把一件事設計得這樣天羅地網一樣?第二、厲師妹那種情形,分明是受『針灸攝魂』之法,迷住心神,這種方法除了羊姥姥,目前尚不知是否有他人會用。」

  勝黛雲說道:「如今金沙老前輩受金牌約束,到羊姥姥那裡受她指使,這武林之中,尚有何人能抵擋得了,武林之中豈不是要在這一個月之內遭受一次大劫麼?」

  金沙老奴沉吟了一陣說道:「如果真是如此,那也是天數,豈是人力所能挽回?不過,我相信像羊姥姥這一心想攪亂武林的人,為禍江湖,畢竟會受天譴。」

  勝黛雲說道:「田兄!你看金沙老前輩會不會不齒于羊姥姥的行為,而不受自己諾言所拘束?」

  金沙老奴搖頭說道:「他老人家言出法隨,從不改變,不過天下事很難預料,難保沒有意外的情形發生。據我所想到的,羊姥姥既然將我恩師挾迫而去,一定還有長遠之計,在這一個月之內,不會立即有何變卦,倒是勝姑娘,你應該及早尋找千年何首烏,或萬年靈芝草,救夏老弟之事要緊。」

  勝黛雲點頭說道:「田兄說的極是,但是,這兩樣東西,能到何處尋得?連活華陀那種行醫一生的人,他也只是聽傳說,而未曾一見,叫人到何處去尋找?」

  金沙老奴說道:「愈是珍奇稀罕的東西,愈要靠機緣,若是憑自己茫無頭緒去亂找,找到何時才是?勝姑娘!你不要焦急,我可以指點你一個地方,不妨一試。」

  勝姑娘聞言大喜說道:「田兄追隨金沙老前輩,見多識廣,自然知道一些可望尋得的地方,千萬請指點迷津,我感之不盡。」

  田焙巽說道:「勝姑娘你不必先謝,我所講的地方,未必就有,還是要請你前去一試罷了。」

  他說到此處,又向姑娘問道:「姑娘!你是否知道昔日有個沈萬三其人?」

  勝黛雲搖頭不知,田焙巽說道:「沈萬三富可敵國,家中珍奇古玩,稀世之物,也不知道有多少,所以沈萬三家財富有,是天下聞名的,但是,在長白山麓,卻有一位隱居的富人,較之傳說中的沈萬三,還要富有,說不定在他那裡可以得到這兩件奇珍。」

  勝姑娘估計從西北邊陲到長白山麓,那是一個遙遙得可怕的路程,在時不我與的情形之下,能容得了她這樣奔波麼?

  另一方面,萬一到了長白山麓,仍舊落空呢?三個月的限期一過,夏心寧在泰安空等無著,那樣如何得了?

  田焙巽一見勝姑娘沉吟不語,便說道:「勝姑娘莫非有什麼意見麼?」

  勝黛雲不便說出自己心裡的隱憂,只好搖搖頭,正要說話,忽然一陣風雷之聲,響自頭頂,金沙老奴突然臉上顏色一變,急促地叫道:「姑娘小心!」

  他當時一撤腰間,呼地一聲,金光閃處,五尺多長「千錢九節鞭」,立即持在手中。勝黛雲身手伶俐豈比尋常,當時也立即從身上抄出短劍,凝神以視,注意著頭上。

  這時候只見彤雲密佈的半空中,一隻龐大無比的青雕,鼓著車輪大翅,盤旋在頭頂上,相距不到十丈。

  勝黛雲一眼瞥見,青雕兩個大翅膀當中,坐著一個老婆婆,不是別人,正是方才她和田焙巽所談論到的羊姥姥。勝姑娘心向下一沉,立即說道:「田兄小心!是羊姥姥來了。」

  金沙老奴沒有回答她,卻運用傳音入密的功夫,向勝姑娘說道:「勝姑娘!只要一有空隙,你就要全力向山上跑,跑到一塊『溫玉碑』前,向右轉,三轉三折,每逢明三暗六便轉一折,九折之後,朝准著一個雪堆撲進去,你就安全了。」

  勝黛雲用心的聽著,但是她不知田焙巽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?是讓她單獨逃生麼?勝黛雲不是那種貪生怕死之人,她不能讓田焙巽一個人抵住羊姥姥。

  她低聲說道:「我知道了?田兄留神前面。」

  她言猶未了,只聽得「唰」地一陣勁風,從頭上一掠而過,那只大青雕就如同一塊烏雲,掠過他們頭上,然後雙翅一收,落在對面,羊姥姥笑呵呵地走下來,指著田焙巽道:「小三兒!老身差一點將你忘了,由老頭兒已經在老身掌握之中,如果將你漏了,那還了得?你看怎麼樣,老身親自前來請你。」

  金沙老奴田焙巽站在那裡手裡握著「千錢九節鞭」,沉聲說道:「羊姥姥!我今天已經不是『長白三星』當中的老三了,我是金沙一老的門人,你來找我為了何事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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