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西涼風暴 | 上頁 下頁
二五


  伍定遠心下一凜,想道,「原來燕陵鏢局早已出過一趟鏢,這我倒是不知道。」

  齊伯川道:「第二天剛巧局裡也沒旁的事,我邀了幾個鏢師出去打獵。那天氣候宜人,我們追到了一群大鹿,越追越遠,竟然追出了涼州的地界。幾名鏢師說道,反正今晚回不去了,不如一直趕到柳兒山,和我師叔碰上一面。我這師叔自小就疼愛我,他老人家難得到西涼,聚沒兩天卻走了,未免太過可惜,我們當夜便駕馬追去。」

  伍定遠嗯了一聲,心道:「這齊少鏢頭果然是少爺出身,局子裡接下這麼大的案子,他還有心思玩耍兒。」他不想無端得罪人,便把這話按下不說。

  齊伯川道:「那日不到午夜,我們便已趕到柳兒山。這柳兒山向來是我們鏢局夜宿的地方,不論出的是什麼鏢,只要是往關內走,定會在柳兒山歇息。師叔他們一早出發,應比我們還早到幾個時辰。但說也奇怪,是夜柳兒山黑茫茫地一片,實在不像有人露宿的模樣。我和眾兄弟反復尋找叫喊,都找不到師叔他們的蹤跡。」

  伍定遠心下一凜,知道撲天虎押的這趟鏢定然凶多吉少。

  果聽齊伯川道:「找不到師叔,這下我便擔心起來,料想師叔他們多半遭遇了什麼事,說不定是逢上歹人劫鏢,這才耽擱。雖說我師叔武功高深,區區幾個強盜還為難不了他,但這趟鏢來歷很是奇怪,怕不能以常理計較。我便吩咐眾兄弟露宿在柳兒山,明早與師叔他們碰面了再走。」

  伍定遠聽他處置得頗為妥當,便也點了點頭。

  齊伯川道:「那夜大夥兒累了一天,很快都睡著了,我也迷迷糊糊地睡了。誰知才一入眠,就聽見有馬匹在山下賓士,我們都給驚醒了。那夜月色明亮,從柳兒山望下,草原上亮得如同白晝一般。大夥兒見山下五、六匹野馬在草原裡跑著,只道沒事,便要睡倒,我卻瞧見那些馬上都帶著鞍子。那晚我一直心神不寧,見了這一大批無主的馬兒,忽覺很不舒坦,便叫了兩個兄弟陪我下山看看。」

  「說也奇怪,我們一下山,那些馬兒像認得我們一樣,自己奔了過來。我伸手攔住一匹白馬,一看那鞍子上的標記,這不是我們鏢局裡養的坐騎嗎?這附近除了我們以外,就只剩我師叔那批人馬,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師叔他們出事了!」

  伍定遠雖已料到情勢發展,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。

  齊伯川歎了口氣,道:「我知道師叔的武功高過我甚多,如果他應付不了賊人,我也沒法子,就吩咐一個鏢師快馬趕回西涼城通報我爹,我和其他人連夜去尋找師叔他們的下落。我爹聽了鏢師的回報,自也大驚失色,盡起鏢局人馬,四處搜尋。嘿嘿,誰知這麼一找,足足找了十天,我師叔他們卻像鑽到地底去一般,三十六個好手,連同三大輛鏢車一同失蹤。我們這次可灰頭土臉極了,連什麼人下手的都不知道。」

  伍定遠心中不滿,忍不住嘿地一聲,道,「這麼大的事情,少鏢頭也不知會咱們衙門一聲,這不太也見外了麼?」

  齊伯川搖頭道,「伍捕頭,咱們什麼事都靠官府,何必還開什麼鏢局?乾脆關門算了,你說是麼?」

  伍定遠心知如此,只得嘆息一聲,不再多言。

  齊伯川又道,「自從我師叔失蹤以後,便有種說法傳出,都說是他私吞了財貨,自己逃個無影無蹤。我也將信將疑,也許那些尋常衣物有什麼古怪,其實是價值連城的東西。我爹聽了這些風言風語,卻很生氣,他把大夥兒找來,吩咐道,『你們別胡說八道,貨還沒有丟,好好的放在局裡。』兄弟們聽了都感到不可思議,不知我爹在搞什麼名堂。」

  齊伯川說到這裡,道:「伍捕頭,人人都說你是西涼名捕,聽到這兒,你可看出我爹的用意來了嗎?」

  伍定遠道:「齊少爺謬贊了。據我猜想,齊總鏢頭早知道這趟鏢兇險異常,就故意派人走一趟假鏢,以明敵情。等點子現了身,到時也好防範。」

  齊伯川拍手贊道:「伍捕頭果然不同凡響,不過這趟假鏢雖然引出點子,但究竟是什麼人下手,我們卻仍是一團霧水。那時我問起這趟鏢的來歷,我爹爹私下告訴我,其實那三大箱衣物裡,只有一件東西要緊。」

  伍定遠想起齊潤翔的遺言,忙道:「那是什麼東西?少鏢頭請說。」

  齊伯川搖手道:「伍捕頭耐心聽下去,真相自會分曉。」

  他又道:「我爹對我說道,那三大箱東西其實都是障眼法,真正的寶貝其實毫不起眼,這幾日他都帶在身邊。我問爹爹道,『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膽,居然敢對師叔他們下手?』我爹爹苦苦思索,也是不知。我那時毫無頭緒,只好胡亂猜測,竟猜到怒蒼山那幫流寇身上去。我爹面色一變,慌道,『你不要信口開河!到時事情越弄越大!』」

  伍定遠驚道:「怒蒼山?那夥匪人不是十來年前就給敉平了嗎?難道還在西涼一帶蠢動?」

  齊伯川道:「我也是胡亂猜想,全無真憑實據,只是我聽說怒蒼山有個大高手退隱在涼州,就疑心到他們身上。」

  伍定遠神色緊張,那怒蒼山過去集結三萬餘人,曾經和朝廷轟轟烈烈的大戰數場。如果殘黨流竄西涼,那可糟糕透頂。還好聽齊伯川說話的意思,下手之人應該另有其人,否則案子根本不用再辦下去,直接轉到兵部尚書手中算了。

  齊伯川道:「我爹見敵暗我明,點子來歷不明,兇狠異常,便遲遲不敢發鏢,想找出個妥善法子應付。眼看客人委託的時限將屆,我爹自也不願失信於人,不得已之下,終於邀集八省分局最強的好手,合計一十八人。這些好手等閒不出門,一出手便要三千兩銀子使喚。你看看,五萬四千兩白銀撒出去,咱們這般幹法,這趟鏢已算是賠錢買賣了。」

  伍定遠沉吟道:「十八人?莫非便是死在城郊的那十八人?」

  齊伯川本在吹噓那十八人武功如何了得,聽了伍定遠點破,當下神色尷尬,點了點頭。

  只聽他續道:「那日十八名好……硬手齊聚,我見兵強馬壯,很是得意,料來便是武林高手前來劫鏢,也沒什麼好怕的。我爹見我自信滿滿,便把我叫入書房,低聲吩咐道,『其實咱們這十八名好手不是拿來硬幹的,照我的意思,他們只是用來誘敵之用,咱們另有計謀。』我吃了一驚,問道,『怎麼!這十八人帶的東西依舊是假?爹爹跟人家約定的時限便要到了,咱們要如何把東西送到京城?』我爹道,『點子武功實在太高,想來這十八名好手也不一定對付得來。我也不指望他們能幹翻匪徒,只要他們能把點子引出涼州,到時我便會自己帶著東西,獨自繞過陝西,迂回進京。』」

  伍定遠一拍大腿,大聲贊道:「齊總鏢頭果然厲害,這招大是高明!」

  齊伯川搖頭嘆息,說道:「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我們最後還是栽在點子的手裡。」

  伍定遠聽得此言,不禁長歎一聲,說道:「自來陰險小人總是心機百出,這也怪不得總鏢頭。」

  齊伯川道:「出事那天,怪事一樁接著一樁而來。當天十八名硬手才一出門,鏢局裡卻來了兩名客人,我想都到這個時候了,還能有什麼客人上門?我走到廳裡,正要推掉應酬,哪知我一見到那兩人的面貌,忍不住便叫了起來。」

  伍定遠忙問道:「這兩人是誰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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