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8吾國吾民 | 上頁 下頁 |
| 六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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眾弟子呆呆瞧著,正不知高低間,忽然衣櫃打開,小妖女鑽出頭來,問道:「喂!老瘋狗走了麼?」眾人定睛一看,但見這小妖女一張鵝蛋臉,大大的眼睛圓圓亮亮,帶了幾分調皮,果然是娟兒到了。 娟兒年歲不小,還比眾弟子大了幾歲,可平日活潑沒架子,頗得人緣。眾弟子此時儀容不整,乍見美女,自是穿鞋的穿鞋,著褲的著褲,十分忙碌。趙老五啞然失笑:「你是幹啥了?搶了國丈的錢啊?」娟兒哼了一聲,儼然道:「誰理那老瘋狗,鎮日亂汪汪……」 「雨楓!」正罵間,老瘋狗竟又沖了回來,娟兒嚇了一跳,趕忙關上了衣櫃。 聽得老瘋狗狂怒道:「你一會兒過來家廟,我還有話問你!」 開家廟是一等一的大事,除開年節祭祖、科考中舉、婚嫁喜慶,絕少開門。眼見國丈又氣衝衝走了,趙老五更是訝異了,便問傅元影道:「到底怎麼回事?吵成這德行?」 傅元影長歎一聲,拿著湯匙攪了攪元宵,便自起身離房。趙老五滿心茫然,正在此時,衣櫥又打開了,娟兒跳了出來,喘道:「老瘋狗,亂汪汪……有種再來嚇我啊……」 話聲甫畢,背後真來了「汪」地一聲,娟兒嚇得魂飛魄散,正要跳回衣櫃裡,卻見一條小黑犬撲到了腿上,搖頭擺尾,挨著她又跳又叫。娟兒嚇得魂飛魄散,尖叫道:「救命啊!」 打狗要看主人面,不過主人若是陳得福,自要大倒其楣了。眾弟子英雄救美,登來痛打陳得福。小黑犬驚恐之下,便朝娟兒懷裡去鑽,想來要改投明主了。娟兒咦了一聲,道:「這……這是誰的狗啊?好眼熟呢。」她見這狗毛色光鮮,好似在哪兒見過,一時越看越疑,正想來問陳得福,卻聽趙老五笑道:「娟姑娘,你們到底怎麼啦?鬧什麼事了?」 婿兒苦笑幾聲,道:「別再拷問我了,想問什麼,自個兒去問瓊芳,別再煩我。」少男少女成婚在即,卻似大禍臨頭,居然還有人受了池魚之殃。算盤怪茫然道:「到底有啥古怪啊?瓊芳那小丫頭傍晚不是挺開心的麼?我還瞧到她賣面呢……」 依呂應裳所言,此事不可多提,果然娟兒臉上變色,一時歪嘴苦臉。算盤怪兀自不察,便找來了了人證,自問呂得禮道:「小禮子你說,你傍晚不還領著弟弟們去吃麼?一共吃了幾碗啊?」 呂家三兄弟,老大呂得禮本在低頭吃元宵,聽得問話,卻似天外飛來橫禍,忙道:「我……我不知道,是我二弟嚷著去吃的!」說著將元兇推了出來。眾人去看呂家老二,卻見這呂得義慌忙搖手,道:「不關我事,是我三弟嘴饞,你們問他吧。」 老大推老二,老二推老三,呂得廉見眾人望著自己,一時心下害怕,急急朝身邊去看四弟,這會兒卻無恥了。他害怕之下,忍不住嗚地一長聲,竟爾嚎啕大哭起來。算盤怪訝道:「幹什麼啊?吃個面也哭啊?」呂得廉哭道:「我沒有啊……我什麼都沒見到,我沒見到瓊閣主賣面啊……」 眾人一臉詫異,不知這碗面是否有毒,正要來問內情,卻聽杜得秈細聲道:「大傢伙瞧,掌門來了。」颼颼幾聲,眾人全趴到了視窗,只見園子裡一前一後行來幾人。當前那位身穿儒裝,低頭行走,卻是少閣主瓊芳,再看背後,卻還有三名提棍保鏢,正是大名鼎鼎的「崆峒三棍傑」,再看隊伍背後,遠遠還跟著一名公子爺,卻是「三達傳人」蘇穎超。 瓊芳來到不遠處,小黑犬陡地有了感應,它仰鼻嗅了嗅,直欲張口來叫。陳得福怕它又惹禍了,忙握住了狗嘴,將它揪牢了。那小黑犬卻是猛力掙扎,只朝瓊芳處猛搖尾巴,好似認得她一樣。娟兒見得異狀,忍不住啊了一聲,道:「完了,這狗該不會就是……」 一片混亂中,新郎新娘從窗下走過,看兩人一前一後,相距幾達一丈,中間還隔了三個保鏢,情狀大異尋常。肥秤怪訝道:「這是怎麼了?往常不是抱做一堆麼?今兒怎地排做一行啊?」眾人紛紛轉問娟兒:「是啊,到底怎麼啦?娟姑娘快跟我們說吧!」 娟兒苦笑不已:「別問我,你們真想知道,該去問它吧。」眾人低頭去看,只見娟兒抱起了小黑犬,拍了拍它的狗腦袋,卻見這月下神犬兀自搖頭擺尾,好似得知了大批秘密,十分神氣。 月光冷冷照下,今夜的瓊府大異尋常,他們開家廟了。此時此刻,心腹家臣齊聚一室,東是「訓晉難星」四進士,西是「林楓見火」四武士,合稱紫雲軒文武八教頭。 紫雲軒的管家姓許,號「南星」,年紀也長,乃是八位家臣資格最老的,再看「林楓見火」裡的呂若林,楓字的傅雨楓,眾人兩邊對座,只在仰望案上供奉的祖宗牌位。 香煙繚繞之中,一座座漆紅牌位沾滿了黑黃煙漬,但見諸子諸孫拱衛在旁,一塊主牌高居其上,上書七字,曰…… 「太祖英國公鷹」。 開國輔運推誠武臣,便是瓊鷹。自他受封三公起算,瓊氏一族多有澤蔭,至今已傳七代。依序看去,見是二世公璟、三世公勤,四世公溫、六世公翊……案上沒有五世公的牌位,因為五世公還沒死,他姓瓊號武川,現下坐在供桌旁的大位上,正使勁地咳嗽。 「家門……咳……哇……」痰盂端了過來,呸地一響,痰自天降,大堂裡也多了一聲低歎。 「不幸啊……」 不幸的家門響起了不幸的重咳,夾雜了不幸的吐痰聲,此刻連痰盂裡的那張老臉也變得不幸起來,顫晃之中,只剩一團黃黏黏。 瓊武川吐完痰後,只在輕輕喘息。萬籟俱寂中,聽他道:「若林……婚事籌辦得如何了?」 呂應裳,字若林,乃是玉清觀的大師兄,目下由國丈薦保,正於開封主持漕運,頗受朝廷器重。聽得國丈垂詢,趕忙回話道:「下官已按國丈吩咐,選定了二月初一文定,十七成親。克下喜帖聘禮、青絹暖轎、披霞鳳冠、笙簫鼓樂……諸物皆已妥善,就等國丈稟明皇上准婚。」 當今瓊家第一要緊的大事,既非開疆辟土,也非招兵買馬,而是替紫雲軒找到一位男主人。不孝有三、無後為大,瓊家雖是當朝第一尊貴人家,但家無長男,不免有絕嗣之憂。瓊武川八十好幾的人,念念在茲便只此事。 耳聽呂應裳還要再說,瓊武川揮了揮手,打斷了說話,淡淡地道:「行了。」 說到此處,便又咳了一聲,道:「雨楓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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