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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六


  「你這雙眼睛很容易辨識,下次見面,陶某會認識你的,除非你在西域自生自滅,如果返回中原,陶某會找到你的,但願咱們後會無期。」五嶽狂客陰森森地說。

  柴哲冷冷一笑說:「即使在中原相見,你也無奈我何。在下並不犯法,即使你要公報私仇嫁禍東牆,也擒不住在下。」

  他向遠處散落的座騎走去,五嶽狂客叫道:「偷出國境,通番之罪足以殺頭抄家,閣下最好不要回中原,死在西域算了。」

  柴哲不信五嶽狂客能在一雙眼睛中,分辨出他的真面目,並不放在心上,找回四匹座騎,向東走了。

  走了兩三裡地,他猛然醒悟。忖道:「古靈一群人並未經過此地,不然該與五嶽狂客碰頭。西域人所走的路,該是相同的。梭宗僧格與尼牙木錯山丹兩族是鄰居,走的路更不會差到哪裡。五嶽狂客這傢伙見人就盤問,豈有不碰上之理,既然沒碰上,古靈一群人必定不曾超過這一段路。那麼……我必須回頭找……」

  他心中十分感激大寨主大小姐雲琴,顯然烏藍芒奈山的人,瞞下了他的消息,故意留住五嶽狂客的同伴,好讓他多走些路,免得被五嶽狂客一群人追及。

  他當機立斷,反正座騎早晚無法保全,何必帶著?他到了一座樹林,砍下一些樹枝,做成一具雪拖撬,將眾人的睡囊和必需的用品捆在撬上,將三匹馬的糧草也捆好,卸了三匹馬的鞍轡,將馬縱走,牽了一匹馬,由馬兒拖了雪橇,回頭往西走。

  樹枝草草製成的雪撬,起初馬兒拖得相當吃力,等下面結了冰,馬兒便不費勁了。耽擱了不少時刻,預計五嶽狂客當已遠出十餘裡外,雖有一個受了輕傷的頭人山丹拖累,但由一人扶住走,依然相當快的。

  「但願這傢伙半途別碰上靈老。」他喃喃地說。

  他心中雪亮,古靈雖藝臻化境,但五嶽狂客也極為高明,古靈畢竟上了年紀,不宜久鬥。端木長風與文天霸幾個人,一比一或一比二,皆不是五嶽狂客的敵手。要想以六人之力,一舉搏殺五嶽狂客三個人,恐怕不會如意。

  五嶽狂客不是傻瓜,風頭不對,必會舍了唐璧和頭人山丹一走了之,糾集同伴攔截古靈並非難事,那麼,以後麻煩就大了,大事不妙。

  如果五嶽狂客的同伴,不等風雪止霽便便程上道,那……

  他心中大急,牽著座騎急走。

  入暮時分,快接近昨晚投宿的地方了。北面是瑪楚河河谷,形成遼闊的冰雪荒原,南面,五六裡外是白皚皚的銀色山區,可看清一叢叢茂密的林影。

  前面的樹林前,赫然出現了不少零亂的腳印。五嶽狂客三人的靴痕,也混入腳印之中。

  他暗叫不妙,急急趕去。

  所有的人,全穿了西域靴,大小相差不遠,很難分辨是誰留下的靴印。

  五嶽狂客三個人是循柴哲來時的足跡行走的。已過了一天,柴哲留下的足跡和蹄痕,依然十分清晰。痕深近尺,風雪已止,在下一場大雪降下之前,足跡蹄痕皆不會消失的。

  雪地上,無數零亂的腳印清晰入目。

  他留心勘察,自語道:「是動手相搏的遺痕。唔!還有血跡,有人受傷。與五嶽狂客動手的人,似乎有六個之多,難道……」

  他倒抽一口涼氣,暗叫糟了!

  足跡不再西行,而是向南走的。

  他在林中走了圈,忖道:「有六個人先在林中藏身,然後與五嶽狂客動手,埋伏的人似乎早已藏在此地,不像是靈老他們個人。」

  他之所以懷疑不是靈老六個人,是因為藏在林中的腳印,並沒有杜珍娘的靴痕。杜珍娘的靴小些,容易分辨。

  不管是與不是,他必須探個水落石出,說不定真是古靈他們呢!

  他牽著座騎,循足跡向南急走,雪橇拖沒了他和座騎的足跡,也拖沒了南行眾人的部分腳印。

  他忽略了樹林的西端,那兒也有不少個腳印。林廣約兩裡地,事實上他也不可能到西端察看。

  沿途不時可發現結成冰的血跡,一滴滴極為觸目。

  接近了山區,暮色蒼茫中,他看到前面山坡下的樹林前,有一個西域人的身影。

  接近至半裡外,他眼尖,暗叫道:「是尼牙木錯山丹。」

  山丹站在林前,不住向南面的谷口凝望。

  「好傢伙!那一腳居然沒把他踢傷。」他心中暗叫。

  西域人皮粗肉厚,他那一腳又腳下留情,山丹沒受傷,並非奇事。

  山丹偶然轉過頭來,也看到他了,在雪地上牽了一匹座騎,不可能逃過別人的眼下。他也不想回避,向山坡走去。

  山丹首先便認出他的裝束,惶然地拔刀戒備。

  他不介意地笑笑,用西域語道:「不用怕,我不會殺你,他兩人呢?地下有這許多腳印,是怎麼一回事?」

  山丹有自知之明,柴哲真要動手,抗拒也沒有用,心中一寬,說:「我們碰上了六個漢人,陶漢客幾乎被他們的飛刀擊中。六個漢人不問情由,突然搶出行兇。雙方動手相搏,陶漢客劍傷兩個漢人,追入谷中去了,叫我在外面等。」

  「有多久了?」

  「很久了。」

  柴哲向林中走,說:「找一處地方躲一躲,你替我看住座騎,我進去看看。」

  山丹不敢不遵,接過座騎說:「這一帶從來沒有人居住,怎麼住有漢人?奇怪。」

  兩人在背風處停下來,柴哲安頓好馬匹,要山丹靜心等候,然後回到原處,循足跡向谷内急趕。

  他看到谷口除了五嶽狂客追人所留下的足跡外,從西北角出入谷的腳印甚多,相當零亂,無法分辨到底有多少人從西北面出入,顯然那是出入谷的孔道,谷中經常有人出入。

  山谷蜿蜒而入,兩旁的山腳犬牙交錯,地勢逐漸上升,松林反而漸形稀疏。進入五六裡,天色已經盡黑,雪光朦朧,視界已經不能及遠。

  雪地上的足跡,已無法分辨五嶽狂客的腳印了,足跡零亂,有出有入,已成了二條溝形的小路,可知出入的人數不算少。

  他沿著走出來的小徑趲趕,沒有座騎反而無拘無束,輕鬆得多。

  正走間,突聽到前面山腳轉角處傳來一聲乾咳,清晰入耳,沒有怒吼的罡風,聽得十分真切,聲源約在十餘丈外,傳自轉角處的樹林。

  他本能地向下一伏,先隱起身形,凝神注意動靜,傾聽一切可疑的聲息。

  久久,他聽到有輕微的踏雪聲息,有點像蛇遊過短草地的聲浪,輕得幾乎令人難覺。他心中一怔,忖道:「咦!是拖物的聲音,會不會是野獸拖著獵物走動?」

  剛才所聽到的聲音,分明是有人乾咳,怎麼又變成野獸拖獵物?未免有點古怪。

  他突然向側方一閃,展開踏雪無痕輕功,掠出五六丈外,一提真氣,再遠飄三丈。十丈內,沒留下足跡,他的輕功已足駭人聽聞。

  他的造詣只能及十丈,十丈外便不能不留下足跡了,好在已離開小徑,不怕留下形跡,便悄然向先前響聲傳來處掩去。

  拖物的聲息早已停止,轉過山腳,赫然發現斜坡的積雪中,有重物被拖走的痕跡。此外,有幾個人的腳印向南延伸,拖動的痕跡卻是往西走的。

  「咦!怪事!」他情不自禁地低叫。

  只有兩條拖動的怪印,沒有其他的痕跡,拖痕僅有三丈長短,隨即消失。他已看出那可能是兩個靴子所留下的拖動痕跡,顯然是一個人被什麼不留痕跡的怪物所拖走了。

  「難道這兒果真有妖物不成?」他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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