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碧血江南 | 上頁 下頁
一二〇


  他的包廂中沒有女人陪酒,因為今晚與朋友所談的事,不能讓外人知悉,從他們談話的聲音特低中,可以猜想出所談的事防備隔牆有耳相當謹慎。

  陰雲、暴雨號稱金剛,把守在廂外像兩尊門神,一臉打手相,不識趣的人,最好是識趣些,不要走近以免變成挨金剛揍的小鬼。

  「南門老弟,你就不會設法逼她嗎?」那位自稱周大的中年朋友說,臉上已有了五分酒意。

  「逼她也沒有用,現在她真的成了又聾又瞎的人。」長春公子神情十分沮喪:「她們的組織極為嚴密,某件事出意外,連帶的組織立即撤銷,所有的線都斷了。

  「你既不能主動與上級聯繫,也不能與下級保持指揮系統,必須等候上級派人聯絡。逼,有用嗎?」

  「上次一逼,她還不是將京口港的聯絡站暴露出來了?」那位自稱吳二的人冷森森地說。

  「可一不可再,她已經受到嚴厲的警告。」長春公子苦笑:「這次她多次擺出信訊要求,迄今毫無音訊便是明證。」

  「會不會被她不幸而言中,她的組織已經懷疑她的忠誠,真的遺棄了她?」

  周大提出重要問題:「如果是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,你得另起爐灶,另闢門路,不能再在她身上浪費工夫。」

  「應該不會。」長春公子信心十足:「我相信在最近期間,會有人來找她的。」

  「但願如此,佈網的人手夠嗎?」

  「夠,所有的暗椿,都是一等一的行家高手,來人不可能漏網的。」

  「那就好,哦!令尊查那五萬兩銀子的事,快一個多月了,難道還沒有結果?」

  「天殺的!所有的線索都中斷了。」長春公子恨恨地一口喝乾一大杯酒:「張秋山一死,連捕風捉影的機會也斷絕了。狗王八!不知到底是些什麼人,竟然能在這牽涉甚廣的大案中。幹得神不知鬼不覺,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,似乎潛勢力比一會一幫更強大,更神秘,會是些什麼人?以往從沒聽說過哪!周前輩,有句話,不知該不該問。」

  「有什麼不好問的?老弟,儘管問。」

  「會不會是貴幫一些不安分的人做的手腳?」

  「南門老弟,你在提出不可能的指控。」吳二不悅的神色顯而易見:「案發之前,敝幫被張小狗殺得七零八落,能用的人手全出動來對付他,那有餘暇過問其他事務?

  「張小狗一到鎮江,敝會就傳下十萬火急命令,不許向張小狗尋仇報復,撤堂移舵避開他。他死了之後,敝幫才奉命恢復活動。你胡亂猜測,鑽牛角尖會亂腳步的。」

  「但願是我料錯了,吳前輩。」長春公子冷冷一笑:「不然,雙方十餘載的合作交情,將盡討流水。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為,家父一定可以查個水落石出的。」

  「真金不怕火煉,老弟。」周大的聲調提高了一倍:「本幫的弟兄,除了全力偵查天地會的活動外,從不沾染不應獲得的外財。

  「其實,那筆財務在江湖朋友眼中,是人人可得的紅貨,令尊視為禁臠,也不怎麼合乎道義,是嗎?」

  「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,周前輩。」

  廂門外,突然傳出兩聲怪響。

  面向廂門的長春公子,突然投杯而起。

  廂門悄然而開,踱入一個錦裳繡裙的粉頭。

  「哎呀?你……」長春公子訝然叫:「你是怎麼進來的?」

  「近身用暗器,貫入你兩位金剛的咽喉,我就這麼進來了。」扮粉頭的章春解繡裙丟在一旁,裙內暗藏著連鞘長劍。

  裙一解,便露出裏面的緊身綠緞褲,半統鹿皮小蠻靴,拔掉滿頭珠翠扔在地上,回復本來面目,英氣勃勃,鳳目湧現仇根之火。

  「章姑娘,請……請聽我說……」長春公子大感驚駭:「從前的誤會……」

  「我不是來聽你花言巧語的。」章春鳳目噴火,咬牙切齒:「張秋山的死,你們所有的人,都要負責,都要償付。」

  周大本來不想強出頭,但一看章春無視於他的存在,毫無顧忌地經過他身前,不由無名火起。

  「滾出去!」他怒喝,右掌向章春的腰腹猛地拂出。

  章春左手的連鞘長劍向上抬升,噗一聲怪響,掌的拍擊力道十分猛烈,鞘破刃現,接觸之快,有若電光石火,一發動便決定了結局。

  周大的右掌齊腕而折,劍鞘也碎斷了前半段。

  「你該死!」章春同時咒罵,右手也同時雙指齊出。

  周大的掌剛斷,雙目已被章春的食中兩指插入。

  「啊……」周大的慘叫聲刺耳,身軀向廂門衝去,雙目成了兩個血洞,砰一聲大震,撞破了廂門,倒在門外掙扎叫號。

  長春公子就利這剎好機會脫身,奔至窗前踴身躍起,撞毀了大窗,躍落在鄰舍的屋頂,如飛而遁,丟下朋友不管了。

  他並不怕章春的武功,怕的是章春的後臺撐腰人,走為上策。

  吳二看到同伴周大慘死,眼都紅了,等章春躍登窗臺追趕長春公子,背部呈現眼前的剎那間,咬牙切齒發出三把連珠飛刀。

  章春早已暗中留了心,以背向敵並非表示她大意,而是心中有所準備。第一把飛刀如影附形接近她的背心,她前衝的身軀就在這閃電似的瞬間斜移、扭轉。

  飛刀接二連三擦衣而過,生死間不容髮。

  第三把飛刀,竟然被她用食、中兩指挾住了,順勢向側後方一拂,刀脫手人則向下飄落。

  她以令人難以相信的神奇輕功,像一頭飛隼,頭下腳上。向第二座屋頂俯衝而下,快得令人目眩。

  剛向第三座屋頂躍出的長春公子,恰好心虛地扭頭回顧,嚇得打一冷戰。

  人畢竟不是鳥,怎麼會像鳥一樣俯衝飛翔?

  他見多識廣,這鬼女人的輕功比他強多了,在屋面竄走絕難避免被追及。

  躍落屋頂,他改用千斤墜向下疾沉,一聲暴響,千斤力道蹦破了瓦面,震斷一根橫樑,隨著碎瓦裂板向下急墮。

  眼前一黑,便降落屋下。

  這間屋子上面沒建有承塵,瓦面一破便直墮而下,下面漆黑,他安全了。

  「這鬼女人可惡。」他心中咒罵:「明的我怕你,我會給你來暗的,你欺人太甚了。」

  章春到了屋頂的破洞,傻了眼。

  「你這狗東西跑不了的。」

  她向下面黑暗的房舍厲叫:「跑得了和尚,跑不了廟,不殺你絕不干休,我要把你的長春莊像斷魂莊一樣火化掉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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