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風雲五劍 | 上頁 下頁
二五


  玉琦吃了一驚,也無名火起,人如閃電,迅捷地搶到,手一抄抓起小童,身形側射的瞬間,一腳橫掃。

  「噗」一聲悶響,四隻馬蹄斷了三隻,像倒了一座山,馬兒沖倒在雪地裡,來不及嘶叫,馬首肝腦塗地。

  那大漢連人也未看清,更未料到馬會突然倒地。馬一倒,他來不及脫身,也向前隨馬飛撞。

  總算他了得,身手不弱,雙腳一登踏鐙,人向前急射,超出了馬頭,「噗」一聲摜倒在雪地裡,去勢太猛,直沖滑了三丈之遙。

  人馬一倒,方聽到兩側村民的驚叫聲。

  玉琦放下臉如土色的小童,回身到了死馬之旁,雙手叉腰,虎目冷電外射,怒視著剛爬起的大漢。

  大漢跌了個昏天黑地,臉上皮破血流,鼻尖兒可能也擦掉了,手一抹,成了個血人。

  他踉蹌站穩,定神轉身,總算看清了自己的死馬和怒目而視的雄壯年輕人。

  「你弄翻了我的馬,是吧?」他一步步向玉琦欺近,惡狠狠地叫嚷。

  「不錯,你好俊的騎術。」

  「小狗,你活得不耐煩了。」

  玉琦沒生氣,往下說道:「那小童差點兒喪身鐵蹄之下,生死須臾之間。閣下,你家中可有老小?」

  這時,有三二十個鄉民往上圍,七嘴八舌,有人叫道:「把這廝送到府衙,枷他三個月,看他還敢當街縱馬踩人不?」

  大漢大凸眼一瞪,扯掉披風,再解開羊皮大褂的絆紐,露出裡面的藍色緊身衣,右胸襟之上,現出一把銀色絲線繡成的小劍。

  他徐徐轉身一圈,神情極為獰惡。

  所有的村民,一看到那劍形圖案,臉上全變了顏色,驚恐地紛紛抽腿溜了。

  玉琦仍神情冷傲,說道:「唔!閣下好威風,怪不得有人結幫盟派,原來可以嚇唬鄉愚,哼!」最後這一聲哼,冷極。

  大漢大概知道對方不好惹,能力斃奔馬,豈會是膿包?他走到死馬旁「錚」一聲拔出了厚背鬼頭刀,切齒道:「小狗,拿命來,抵我的寶馬。」

  玉琦心中冷笑,看他跌得頭破血流,再強也強不到哪兒去,索興激他道:「你是哪一位高人的門下?」

  「太爺乃無為幫的淨字壇香主。」

  「你玩了幾年刀?」

  「哼!太爺玩刀,你還未出世。」

  「可以割雞麼?」

  「小狗,你死定了。」大漢步步逼近。

  「喂,尊駕可知道死字怎樣寫?」

  大漢沒做聲,咬牙切齒欺近至丈內了,手中厚背鬼頭刀徐徐舉起,前伸。

  玉琦的臉上泛上殺機道:「閣下,如果你仍不悔悟認錯,向我舞刀行兇,哼!你得準備死。」

  大漢用左手抹掉嘴上凍凝了的血塊,恨聲道:「小狗!你才得準備死,非死不可。」

  玉琦冷哼一聲,厲聲道:「閻王註定三更死,絕不留人到五更;在你一刀砍下之際,就是你畢命之時。你還有時間三思。」

  大漢冷哼一聲作為答覆,隨即一聲怒吼,鬼頭刀一推,踏出一步,雙手推柄向前疾送,攻出一招「青龍入海」。

  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沒有;玉琦一看這功架,怒火消了一大半,教他殺這種貨料,他委實不願意。

  刀到,他虎掌疾伸,一把扣住刀背,冷笑道:「不是我挖苦你,老兄,說你割不了雞,未免太冤你,唬狗嘛,恐怕也不行。拔回這把刀,饒你就是。」

  大漢咬牙切齒一掙,恍若蜻蜓撼鐵樹,用盡了吃奶力氣,也沒撼動分厘。他感到刀像是被一座山壓住了,拖、掙、撼、扳……都不成。

  他合該倒楣,放著活路他不走,偏往鬼門關鑽;刀不拔啦,猛地飛起一腿,急挑玉琦襠下。

  「狗東西該死!」玉琦怒駡,足尖一伸,踢中大漢的右腿彎。

  「噗叭」一聲,大漢跌了個仰面朝天。

  一不做二不休,玉琦扔了刀,俯下身子戟指便點。點肩井,雙臂成殘;點中極,管叫他精尿齊泄,戾氣盡消;最後一處是啞穴,他永遠叫駡不成了。

  他的點穴手法特異,叫「閉穴絕經術」,乃是點穴術中罕見的歹毒手法,別說能解的人絕無僅有;即使能解,如超過半個時辰,經絡全朽,便無能為力了。但手法雖歹毒,經脈卻可任意控制,要人在一個時辰內死,他絕多活不了一時片刻,反之要他不死,他也就死不了。當然啦,要立時死那就簡單多了,手法略重就成,點死穴更快些哩!

  玉琦不要他的命,卻不知差點兒命送在這傢伙之手。俗語說,斬草要除根。又說:打蛇不死,怨報三生。一念之慈,貽禍無窮,真是不假。

  ***

  處治了兇惡大漢,玉琦大踏步出了鎮北。裡外是橫跨洛河的隨橋。這條橋叫天津橋,經過唐宋兩朝的大修,用大石築基,已不是昔日的四樓式浮橋了。目下天津橋雖北接府城南關,但算是城外。想當年隋唐盛世,城週六十裡,幾乎包括龍門在內,橋北是宮城的端門,整座天津橋是城內的交通要道。那種盛世永不會再來了,經過一朝又一朝的滄桑,這座除了王世充、安祿山、史思明三個短命王朝外,曾做過十朝都會的名城(河南府的人只承認九朝),一代比一代縮小,把天津橋丟到城外去啦!

  久雪初霽,宏偉的天津橋上,已有疏落的行人,一個個身穿皮襖或棉袍,頭巾遮住了臉面,誰也看不見對方的真面目,只有玉琦一個人是不帶頭巾的人。

  橋頭欄杆上,倚著兩個高大的人影,一身全裹在羊皮長袍內,面向外俯視著洛河下的滾滾浮冰。

  玉琦踏上橋,眼看對岸雄偉的城樓,心中暗叫道:「這兒該是我少年遊樂之地,但是,今日我才見到你的真面目;誰料到我會在邊荒異域,與禽獸為伍,含辛茹苦二十年啊!」

  他感慨萬端,情不自禁長籲一口氣,這代表了他內心的一聲深長歎息,他感到與那晚見到長鬍子伯伯時一般,內心隱隱作痛,也感到無比的辛酸。

  倚在橋欄上的兩個人,也轉身到了橋中,迎面錯肩而過。橋寬約有三丈,可容雙車並行,這兩人竟然若無其事似的,在中間與玉琦擦身而過。

  玉琦在陰山,雙絕窮儒用奇特的方法鍛煉他,時時刻刻都似乎有性命之憂,從小便養成極高的警覺性。

  突然,他感到脅下一動,倏然回身。

  那兩個高大人影,已袖著手泰然前行,錯出了五步之遠,看背影,意態極為悠閒。

  他一摸腰帶「咦」了一聲,觸手處,多了一個紙卷兒。

  他火啦!素昧平生,竟開起玩笑來啦,這不是找麻煩作弄人麼?

  他正想扔掉紙卷,前面兩人卻突然轉頭,呵呵一笑,便又轉身走路。同時,他耳中清晰地聽到了語音:「收著,小夥子。」這是傳音入密絕學。

  「站住!」他大聲呼喝。

  兩人不予理睬,置若罔聞,若無其事地泰然自若,出橋走上了大道。

  玉琦心中有氣,信手將紙卷兒納入懷中,大踏步趕去,他要問個明白。

  怪!那兩個傢伙像是背後長有眼睛一般,急趕急走,慢趕慢走。

  他火啦!這明明是有意戲弄人嘛,猛一提氣,展開輕功向前急射。

  他一急上了輕功,前面兩人哈哈一笑,身形似電,向安樂窩飛射。

  大街心,廢人死馬仍在,已有人趕著報官相驗,四周圍了不少人。

  兩人的輕功快逾星飛電射,似乎足不沾地。玉琦用了十成勁,仍然保持著五六丈距離。他心中暗自心驚,也暗自警惕,他得痛下苦功,比自己高明的人委實太多了,如不力爭上游,豈能在江湖揚名立萬,報仇雪恨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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