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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六


  §第二十七章 龍亭之會

  玉琦的奇異神功,只能在丹田中運行,所以無法恢復功力,更無法打通經脈。而妙用無窮的玄通心法,僅能保命卻無法排出經脈中異物。

  當他福至心靈,用神功驅策元陽試著沖關,一試之下,他成功了。

  元陽乃是精氣神三寶之源,如果能驅動,即是道家所謂純陽真火或三昧真火,玄門弟子要是到此境地,他算是成道了。根基不厚道行不夠的人,苦練十六輩子也是可望不可就之事,可見其難。

  他竟能辦到了,虎口穴成全了他。

  純陽真火降抵會陰,只略一衝擊,便豁然而開,異物立刻熔化分解,而且立告消失。

  會陰穴乃是任督沖三脈的起點,這一關一通,他心中狂喜,幾乎跳將起來。

  豈知這一剎那間,石室外突然響起了弓鞋細碎之聲。在這重要關頭,妖婦一來,他便無法行功了,只好立刻散去神功靜待變化。

  門扉悄然而開,進來了小芳,她今天曾著意打扮,高頂髻上珠翠滿頭,水湖綠窄袖子春衫,大綠鑲金花邊緊身長襖,繡花腰巾下是黛綠長裙,緋色弓鞋隱約。春衫兒薄,玉肌隱約,雙峰高峙,小腰一握,行時嫋嫋娜娜,香風微揚。嗨!這才是百分之百的女人。

  她輕輕掩上門扉,臉現驚慌之色,向倚枕冷然凝望的玉琦走來。

  玉琦一看她的神色,心中略懍,說道:「是時候了麼?天亮了。」

  小芳在床沿坐下,惶急地說道:「楊公子,你為何如此不珍惜你的生命啊!求求你,別固執己見了,目前還來得及。」

  「走開,你這些話我聽膩了。」

  「楊公子,你該知道好歹,別人求之不得之事,你為何棄如敝履?在小姐來說,這是前所未有之事,她對你確是一片真心啊!」

  玉琦往床內移,避開她那噴火的嬌軀,冷笑道:「你家小姐對天下的男人,都是一片真心。少來廢話了,楊玉琦乃是鐵石人,不會被你們惑倒的,你們在枉費心機浪費時辰。」

  小芳又向他移近了些,俯下上身幾乎湊在他的懷裡說道:「你太愚蠢了,楊公子,世間竟有你這種糊塗蟲,口頭上的答允,豈能當真?日後……」

  「呸!你說的不像人話,真真假假也弄不清,是非不明。哼!你認為楊某是傻子?答應了一件事,第二件事勢將接二連三而來,你的小姐就是這種蛇蠍女人。告訴你,我已洞燭你們的心肺,日後?哼!日後也許會將更毒辣的異物計算我呢!滾!回去告訴她,楊玉琦頂天立地,叫她別再妄想。」

  「楊公子,求求你,先拖延時日再說吧!你已使她傷透了心,今天要用最殘忍的手段將你處死。楊公子,何必呢?已沒有三思的餘地了,別傻啊!」

  她神色惶急,有點楚楚可憐的感覺。玉琦淡淡一笑,輕輕將她推開,說道:「回去吧,你的盛意我心領。楊玉琦不是那種人,對生死兩字看得透徹,任何外魔都惑不了我,不必再要我多說無謂的大道理了。請上覆你小姐,我等著即將到來的瞬刻,這就夠了。」

  說完,他坐正身軀閉目養神。

  小芳嚶嚀一聲,伏在他肩上哀哀飲泣。

  玉琦心潮一陣波動,回憶前塵往事,也有些小噓唏之感。他自小離家,與世事接觸甚少,加以在雙絕窮儒奇特的薰陶下,對生死並無多大的眷戀。在他心中,除了曾接觸過的幾個人以外,也並無懷念。唯一令他想起的是茜茵姑娘的安全,如果妖婦的話是真,茜茵姑娘這時可能已落在更悲慘的境地裡了,她是個女孩子啊!

  他這人真怪,對自己的生死無動於衷,卻對旁人的生死,念念不忘,豈不可怪?

  他幽幽一歎,只覺眼皮一熱,但他卻勉強忍住,不讓感情外溢。

  小芳似乎已聽到了他的歎息聲,抬起淚痕滿掛的粉頰,顫聲道:「楊公子,你曾經歎息過麼?」

  玉琦保持閉目安坐的姿態,淡漠地說道:「芳姑娘,別忘了我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。但請別誤會,這聲歎息乃是為我自己而發,歎生命之茫茫,歎世事之悠悠,如此而已。姑娘,你該走了。」

  小芳緩緩站起,目中淚光晶瑩,幽幽地說道:「楊公子,我尊敬你,可是,我無能為力。你……你可有後事需要我代勞麼?」

  玉琦搖搖頭道:「謝謝你,不必了,哦!我那同伴可被你們擄來了麼?」

  「雖未擄來,但她們……唉!也不會活得太久了,可能下場更慘,也許,她們已向這兒趕來了。」

  「她們?你說她們?不止一位麼?」

  「是啊!在虎爪山伴你的同伴來了。你……你平安地……」她說不下去了,轉身奔出石室。

  門砰然一聲合上了,他點頭一歎道:「她還有些少人性,人總有良善的一面啊!」

  他重新凝氣行功,萬慮俱消。

  耳中,突然隱隱傳來獸吼之聲。

  打通全身十二經脈,誠非易事,功力奇高的人,也不可能在三五個時辰之內可以辦到。他專心一志行功,逐脈疏導,進展雖順利,卻無法爭取時間。

  首先,他得將任督二脈打通。這兩脈布於身前後,十分重要。任脈從會陰自腹下上升,經二十三穴止於唇棱下承漿穴。督脈從身後上行,經二十五穴,抵唇內齒齦縫的斫交穴。只消打通這兩脈,大事定矣。

  不知經過了多久,任脈攻抵結喉下的天突穴,督脈則將抵項後府風穴,突變已生,在最重要的關頭,門外已響起了整齊的足音,功虧一簣,他不得不停止行功,多可惜啊!

  室門一開,門外現出盛妝而來的池縑妖婦,她身後,共排列著八名戴黑頭罩,身穿黑色勁裝,外披黑色罩袍的雄壯大漢。他們的手中,提著大小不等的鐵鍊扣環等物,叉手屹立,目中凶光外射。

  門重新掩上,八大漢留在門外,池縑輕盈地步向床前,香風撲鼻而至。

  她今天經過刻意的打扮,盤龍髻珠翠耀目,鳳釵兒翠鑽輕顫,耳墜兒輕擺,臉上薄施脂粉,喝!即使是宮廷裡最高明的畫工,也無法描畫出她的美。她全身上下皆是雲樣輕紗,素淨中,赫然有縹緲如煙、如真似幻的感覺,裙帶輕飄,像個冉冉下降的月殿嫦娥。要不是她身上散發著那濃郁而令人想入非非的暗香,玉琦幾乎難以相信她就是車中放肆淫蕩的池縑妖婦。

  她像個高貴出塵的仙女,出現在他的床前,粲然含笑,儀態萬千,襝衽為禮,展開櫻口,用那令人熨貼,甜得不能再甜的嗓音曼聲道:「楊公子,昨晚安適麼?但願蝸居安謐,不致令貴客失望,不知下人可曾簡慢?」

  玉琦心中怦然,但隨即淡淡一笑道:「多謝主人盛情。妖婦,可是在下的時辰到了?」

  「楊公子,難道經一夜思慮,至今仍無商量餘地,妾身寄望殷切,尚請三思。」

  「哈哈!楊某已無三思的必要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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