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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五


  笑彌勒突然側飄丈外,鬼魅似的脫出鬥圈。真不巧,他後面正站著豹面乞婆,不等他發話,老乞婆一聲怪笑,一杖搗向他後心,叫道:「跪下再說!」

  笑彌勒三面受敵,未料到剛才態度友好的老乞婆也突然變臉動手,想回避已沒有機會了,只好全力硬接,大旋身一掌斜揮,急拍點來的拐杖。

  「叭!」一聲暴響,老乞婆的拐杖被拍得斜飄而起,笑彌勒則貼地斜竄丈外,額上青筋跳動、手幾乎舉不起來了。但一擊之下,他躲過了由後面追襲的秋雷和金四娘的雙掌,危極險極。

  「咦!你真有兩套哩!」老乞婆怪叫,急閃而至。

  笑彌勒不笑了,以一敵三,他知道自己沒有這等能耐,面對一個年輕氣盛的飛龍,一個狂女人,一個玩毒的女魔,有理說不清,他只好向山林中撤腿便跑,一面大叫:「秋老弟,叫他們住手,胖子我替你帶來銀鳳的口信。」

  銀鳳兩個字,像午夜鐘聲震醒了秋雷。年來,他為了開拓自己的基業,未能親訪洛陽許家,對這位他難以或忘的小姑娘,他懷有無盡的思念。他腳下一慢,大叫道:「站住!秋某聽你說。」

  金四娘大惑,也止步叫:「公良婆婆,請讓他將話說出。」

  豹面乞婆似乎對金四娘十分尊敬,立時止步不追。

  笑彌勒在三丈外止步轉身,拭掉額上的汗水,不住苦笑,他的手掌仍有麻麻地。

  金四娘走近,冷冷地問:「剛才你說找我,怎又找秋雷弟?」

  「在下兩位都找。」笑彌勒揉動著手掌答。

  「說,銀鳳有何口信?」秋雷急問。

  笑彌勒深深吸了一口氣,說:「說來話候,在下只好揀緊要的說。洛陽有兩大武林世家……」

  「別扯那麼長,你是銀鳳的舅舅,這就夠了。」秋雷搶著接口,他急於要知道銀鳳的口信。

  笑彌勒無可奈何地說:「好,簡略些說。我那個甥女去年在天門峽,曾經蒙你救過她的命,後來聽說你在許州立業,名聲不太好,她心中十分不安。便托笑孟嘗的愛女喬天香帶口信給你,希望你能潔身自好,為武林造福,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奇男子大丈夫……」

  「呸!廢話。」豹面乞婆怪叫。

  秋雷低下頭,自語道:「她到底是女流之輩,是不會瞭解男人的想法的。」

  金四娘冷一笑,問:「就是這些話?簡直浪費口舌?」

  老乞婆也接口道:「怪事,你到底是你甥女要你帶信呢?還是要喬天香帶信?你簡直昏了頭。」

  「銀鳳帶口信給秋雷與我何關?」金四娘再問。

  笑彌勒收斂了笑容,沉重地說:「今晨,在下從酆都對岸葫蘆溪上游到了酆都,方知道這些事故。喬姑娘姊弟遨遊天下,預定經過許州時方將口信帶到,舟泊酆都碼頭。昨晚,金姑娘可記得在孟婆亭……」

  金四娘格格嬌笑,打斷了笑彌勒的話,搶問道:「是小丫頭跟蹤本姑娘,所以被藍蠱虻傷了嗎?難怪驚叫的口音稚嫩得緊,她怎麼了?」

  笑彌勒苦笑道:「被蠱虻所傷的人,是喬家的小少爺喬誠,目下渾身變黑,昏迷不醒……」

  「沒有關係,他七天之內死不了……還有六天,不是七天。他的大伯是少林的掌門大師宏一,少林奇學天下聞名,譽為武林北斗至尊!八寶紫金奪命丹是武林聖藥,可生死人肉白骨,六天,還可以趕返嵩山,你還不將他帶走,還在這兒鬼混?怪事!」

  金四娘的話飽含嘲弄,明顯的拒絕解救。笑彌勒心中暗暗叫苦,說:「金姑娘,俗語說不知者不罪,喬誠還是個小孩子,一時好奇,無意中得罪了姑娘,尚請高抬貴手,饒他一次,賜他一些藥。還有……」

  「住口!」金四娘厲叫,稍頓又道:「本姑娘平生只想殺人,不想救人。如果是旁人,本姑娘也許一時高興大發善心;至於洛陽喬家的人,告訴你,辦不到,免得旁人說我金四娘怕了喬家一門老小,被少林掌門的大門所嚇倒。」

  「金姑娘……」

  「別說了。告訴你,少林的八寶紫金奪命丹救不了他,你可以去找毒王周起潛試試。」

  「金姑娘……」笑彌勒滿頭大汗地叫。

  「住口!本姑娘言出如山,絕不更改,別廢話,再說連你一命也難逃。」

  笑彌勒只好轉向秋雷,哀傷的說:「秋老弟,千不念,萬不念,念在喬姑娘帶信的一點誠心上,尚望老弟向金姑娘說情。喬姑娘為了乃弟的傷,五內如焚,不得已化名黑衣遊神,夜入炎山忠義堂……」

  「哦!妙極了。」金四娘搶著發話,又道:「小丫頭又挨了一記蠱蚋環,目下大概在叫苦連天,是麼?」

  秋雷卻不住向笑彌勒打量,皺著劍眉問:「那位蒙面人是你麼?不太像哩!」

  「不!在下令晨方見到喬家的人,昨晚在下遠在葫蘆溪上游的天照山訪友。」笑彌勒急急分辯。

  秋雷不住點頭,方說:「這樣吧,在下可以請求金姐姐要解藥,但有一條件必須要你答應。」

  「區區力所能逮,義不容辭。」

  秋雷請金四娘到遠處低語良久,然後返回說:「銀鳳姑娘是閣下的甥女,你可能辦得到。條件是,今秋重九,令甥女請至捨下盤桓一段時日。」

  笑彌勒不住搖頭,苦笑道:「老弟,不是區區拒絕,而是茲事體大。許老先生封劍歸隱,絕不許過問江湖事;他老人家至今健在,所有的家小皆不許可捲入江湖是非,這也就是舍甥女在天門峽不敢出面的緣故。

  「要不然,她自己可以到尊府見你,何必托請喬姑娘傳口信?假使她敢於公然登門趨訪老弟你這位一方之豪,不啻藐視江湖規矩,置她爺爺於何地?眾口鑠金,人言可畏哪!再說,區區雖與許家有親,但也做不了主,許家……」

  「呸!你的話豈有此理!」金四娘放肆地叫,冷笑一聲,又說:「許老子封劍歸隱,沒聽說過江湖中還有不許他的子孫與江湖人結交的怪規矩,你這不是存心推搪麼?」

  笑彌勒心中暗暗叫苦,他怎能說出秋雷是江湖正道人士所不齒與交的實話?無法出口嘛!只好咬定第二件理由說:「金姑娘,請替在下設想,內堂閨閣的事,雖是至親,也不能悖禮過問。萬一在下冒失答應,屆期她爺爺不允,在下如何交代?」

  金四娘不住嬌笑,說:「用不著你擔心,老頭子不答應也得答應。我將解藥給你,九月初,你叫喬家姐弟到許家作客,那時蠱毒即發,他還能袖手見死不救?你告訴他,叫銀鳳到許州討解藥,不然……哦!我不說你也該明白了。」

  笑彌勒大吃一驚,變色問:「金姑娘,你的意思是說……」

  「我是說,我給你的解藥並非完全去蠱的藥,而是暫時將蠱壓制的藥,九月初重發。九月下旬蠱出,如無解藥,惟死而已。」

  笑彌勒大怒,他知道這兩個男女沒安好心。顯然,他倆已安下毒謀,要迫許、喬兩家就範。許、喬兩家在武林聲譽極隆,舉足輕重,假使能迫使兩家為他兩人所用,他倆便可為所欲為了,這怎麼行?他大眼一翻,沉聲道:「原來姑娘並無賜解藥的誠意,想……」

  「想挾天子以令諸侯,你猜對了。」金四娘搶著接口,狀極得意。

  笑彌勒堅決地搖頭道:「辦不到,金姑娘,不可逼人大甚。」

  「你的意思……」

  「寧為玉碎,不為瓦全!」笑彌勒凜然地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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