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湖海龍蛇 | 上頁 下頁
九二


  「有話你就講,有屁你就放。」電劍公子不介意寒梅在場,氣一來就粗話衝口而出。

  「閣下在崤山砰石鎮,所耍的那一手花招,委實令人莫測高深,這是絕大多數成名人物絕不可能採用的驚世手段,佩服佩服。」年輕人皮笑肉不笑泰然發話,並不介意他的粗魯態度。

  「我不否認。」他傲然地說:「我有計劃地捧出王若愚成為眾所注目的英雄,以便從中取利,果然成效卓著,王若愚果然成了眾所注目的目標。遺憾的是,我並沒漁人得利,藏寶圖仍沒到手,白費心機。」

  「失敗了?」

  「我還不承認失敗。王若愚不幸被人暗算,生死難蔔,我只能說,我抱歉。」

  「該放手時須放手。」年輕人提出主題:「閣下該有承認失敗的勇氣,難道不知道該何時放手嗎?」

  「放手?開玩笑。」他傲然拍拍胸膛:「我電劍公子一代之雄,費了那麼多工夫,甚至不惜示怯自滅威風,為的就是那份藏寶圖。目下圖沒到手,你要我放手前功盡棄,這是什麼話?哼!」

  「這次光臨河南的天下各路英雄,都是為了藏寶圖而來的,沒有肯半途而廢承認失敗。」飛龍劍客也亮開大嗓門叫嚷:「連一些三流人物,也不曾受到恐嚇就心驚膽跳溜之大吉。小老弟,你是不是受到某些人指使,前來抖威風恐嚇我們?你貴姓大名?」

  「不必管在下姓甚名誰,也不需介意在下是否恐嚇。」年輕人淡淡一笑,毫不激動:「你們應該在傳聞中知道藏寶圖已經有了新主。你們敢打神力金剛的主意,因為知道他人孤勢單保不住圖。新主可不是人孤勢單的無名小卒,你們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?」

  「傳聞是靠不住的,必須加以證實。」電劍公子的目光,狠盯著年輕人,眼神極為淩厲:「藏寶圖是百餘年前的古物,改朝換代已是無主的公有品,人人有權獲取,看誰有能力獲得。只要證實圖的下落,咱們必將傾全力爭取,絕不人後。」

  這才是如假包換霸王面孔,為名為利,可以不擇手段,予取予求,巧取豪奪都是合理的手段。

  傳聞說黑龍和九幽門,各擁有一份藏寶圖。

  電劍公子的話意,並非專指神力金剛那一份圖。

  也就是說,任何一份圖,皆是無主的古物,人人都可以爭取。黑龍和九幽門如果被證實確有藏寶圖,人人都可以傾全力爭取據為己有。

  「不自量力的人,是十分可悲的。」年輕人也淡淡一笑,語氣中有感慨,有不屑。

  「你是說我?」電劍公子虎目怒睜,氣勢迫人。

  「指所有的人。」年輕人避免進一步衝突,口氣一軟:「好了,在下只要知道閣下的態度就夠了,當然,我也是絕不人後的不自量力者之一,也許有一天,咱們會面對面拔劍揮刀。」

  「你現在就可以拔劍揮刀。」電劍公子卻咄咄迫人,躍然欲動。

  「不,時候沒到。」年輕人離座而起:「藏寶圖的下落證實之前,我還不想浪費精力呢!再見,祝諸位幸運,早獲消息。」

  「這傢伙到底是何來路?」飛龍劍客盯著年輕人偕同女伴出店的背影自言自語。

  「不管他是何來路。」電劍公子虎目中殺機怒湧:「可以預見的是:他將是咱們最強勁的競爭者。」

  「陳兄,他會不會是九幽門的人?」寒梅黛眉深鎖,有不安的神情流露:「如果是,咱們今晚得特別當心他們的舉動。」

  「如果是九幽門的人,應該找我提出警告。」飛龍劍客搶著說:「目下陳兄實力最強,敢向最強的一方示威,本身當然更強,而九幽門目下卻不是最強的一方。我認為一定是兩條龍中的一條,有意散佈恐嚇的風聲,要嚇走所有競爭者,不讓其他的人染指。」

  「咱們不能怪任何人,用可怕的手段以達到目的。」電劍公子陰陰一笑:「畢竟在崤山,我也曾玩弄陰謀詭計。利字當頭,誰不對億萬金珠眼紅?八仙過海,各顯神通了,走在這條路上的人,都是江湖上可以呼風喚雨,各具神通的英雄好漢,無所不用其極的牛鬼蛇伸,就看誰的手段高明了。」

  他說得陰森冷厲,透露出冷配詭滿的意味。一旁的寒梅聽得直皺眉頭。

  ***

  張姑娘所投宿的客店,顯得相當安靜。

  其他旅客也相當本份,不曾發生吶雜吵鬧事故。天黑之後,就很少有人在房外活動了。

  客房前面院子靜悄悄,共有三盞亮度朦朧,勉可分辨景物的長明燈籠,供三條走廓的照明。連執役的店夥,往來經過也輕手輕腳,避免發出聲音驚動旅客。

  三總管周傑十分盡職謹慎,二更天按例作最後的寢前檢查,留意住處附近何何異狀,分派一位隨從值夜警戒,甚至潛登屋頂察行片刻才放心。

  但他心中雪亮,今晚任何人也休想安逸。

  王若愚曾經有計劃地放出風聲,指稱黑龍和九幽門各擁有另一張藏寶圖。

  有心人也不斷透露消息,指稱神力金剛的藏寶圖,已被王若愚奪獲,神力金剛交出了圖,也保住了命,消息的確證實,與神力金剛最後打交道的人,確是王若愚。

  王若愚中了毒針,居然留得命在,但短期間無法復原,能拖多久誰也不敢逆料。

  他如果死了,想找他求證消息真假的人,豈不枉費心機?他身上是否有藏寶圖,仍待證實。

  他成了眾人的目標,沒有人希望他死,至少在求證之前,他不能死。

  一定會有人來找他求證的,求證的手段絕不會是溫和的。

  指使追魂女魅暗算下毒手的人,圖謀王若愚的心必定更切。

  在這間客店投宿的大半旅客,是攜刀帶劍的江湖之雄,這些人絕不會是友好的,像窺伺羊群的狼,時機一到,鐵定會有所行動。

  他向姑娘的客房走去,想問姑娘是否有事交代。

  姑娘與百了梟婆在房中安頓,唯一的床躺著昏昏沉沉的王若愚。

  在馬車上躺了大半天,王若愚一直就昏昏沉沉,即使有短暫期間的清醒,也無精打采,對外界的反應遲純,除了喝水之外,口中沒說過任何話。

  可喜的是,身上的熱度,午後不久便開始逐漸下降,落店之後,身上似乎轉涼了。室中溫度高,身體轉涼不是好兆頭,這件事連百了梟婆也大惑莫解,姑娘更是憂心忡忡,極感恐慌。

  誰也弄不清中毒的變化是吉是凶,不敢下藥,只能聽天由命。

  剛伸手要叩房門,他突然沉喝一聲,向下一挫,人化狂風斜躍入院子。

  房門悄然而開,房內黑沉沉。

  沉喝聲是示警的信號,房內的人第一件事便是熄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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