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劍嘯荒原 | 上頁 下頁
五三


  走廊以仿屜廊的形式建造,木板光潔平滑,人行走其間,發出輕脆的響聲,這不是雅致,事實是防止夜行人潛入的設備。

  中原對這些景況一無所知,但海文卻是行家,看了宅院的佈置章法,心中警覺,但不動聲色。

  金叔領兩人進入寬敞的西廳,裡面著兩名健僕伺候,領入客房,招呼茶水衾枕等物,金叔自去了。

  海文本想提醒中原,但恐怕他經驗不夠,反而大驚小怪壞事,忍下不提。

  兩人分住兩間有內間的客房,各有一名健僕伺候,兩排精美的客房,只有他們兩名佳客。

  兩人沐浴梳洗畢,出到西廳,五六個健僕已在開宴,安鈞亦正好踏入廳中。

  安鈞已經有意打扮過一番,穿一件玉色長衫,發結上加一個玉環,顯得恂恂溫文,瀟灑俊逸,端的是恍若臨風玉樹,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,可惜!他臉上太白,顯得不大穩健。

  一進門,他爽然一笑,說:「兩位賢弟光臨捨下,愚兄無任歡迎,權藉水酒一杯,略表寸心,只是夜間籌措不及,過於簡慢,兩位賢弟尚請海涵一二。」

  他的口氣和稱呼,改得極為親密,中原倒不覺得刺耳,海文竟悚然而驚,小傢伙,不知怎的,老感到安鈞這人來歷不明,不像正道的人,心中就有點彆扭,就說:「安兄好說,我兄弟打擾尊府,多感盛情款待,安兄如再客氣,我兄弟可坐不住啦!」

  安鈞呵呵一笑,肅客入座,說:「兄弟已將兩位賢弟臨危援手之德稟明家姑母,家姑母吩兄弟向兩位賢弟先行致意,彼此不算是外人,明日午間於內堂治酒,恭請兩位賢弟賞光,並面致謝忱,尚請兩位賢弟勿棄。」

  中原就主客位落座,泰然地說:「我兄弟來得魯莽,明日理當往拜令姑母……」

  「家姑母一向晏起,不敢勞駕兩位賢弟,明日午間,兄弟自來敦請兩位。」安鈞搶著回答,接著舉杯敬客。

  海文量大如海,來者不拒,中原卻不行,酒杯一沾即放,酒過三巡,海文淡淡一笑道:「安兄祖籍漢陽府,並在武昌有別業,對長江隔岸兩府的英雄人物,自然瞭若指掌嘍!」

  「略知一二,葛賢弟是找人嗎?」安鈞傲然地答。

  海文略一沉吟,笑道:「小弟不過向安兄打聽一件小事而已。」

  「兄弟願為效勞。」

  「武昌府有一位姓於名春的人,綽號叫一枝花,安兄可知道這人的來龍去脈?」

  安鈞似乎臉色一變,隨又笑道:「一枝花于春,兄弟與他並無交情,亦未見面,只是聞名而已,他家住地在東九十裡驚磯山畔,極少在府城現身,聽說他是武林前輩飛虹劍客的門人。」

  「飛虹劍客不正是安兄的鄉里嗎?」

  「正是,但他的府第所在,從未聽人說起過。」

  「安兄對一枝花于春的為人,有何批評?」

  安鈞未能遽答,用眼盯著海文,久久方說:「聽說他為人好色如命,是否真實,兄弟卻不知道,不能聽人道聽塗說,而斷定其人的行事,賢弟與于春有過節嗎?」

  「呵呵,小弟初蒞貴府,那兒來的過節?」

  「其實於春的行蹤,據說經常在江湖飄忽不定,極少在家,要找他真不容易。」安鈞目不轉瞬地說。

  海文挾了一塊肥鵝塞入口中,吞下方若無其事地說:「小弟與他一無交往,用不著找他,只是我在長江水賊口中,聽到有關他的一些消息,安兄乃是本鄉本土的人,對這些消息恐亦不會陌生。」

  「葛賢弟所指何事?」

  海文大眼睛捉住他的眼神,說:「是有關高冠山的事。」

  安鈞神色一緊,笑道:「哦!那是他們胡鬧。」

  「胡鬧?不見得吧!群雄四聚,會是胡鬧?」

  安鈞從容喝幹一杯酒,說道:「確是胡鬧,賢弟可聽說過宋末元初的長春真人丘處機嗎?」

  「哦!不算陌生,長春派的開山鼻祖師爺,當年他率領四大弟子,遠赴大雪山應韃子皇帝之詔,仗手中一把承影寶劍,排除萬難,降妖誅魔,出入洪荒絕域,擊破夷狄苗蠻,不知是否此人?」中原接口朗朗道來。

  安鈞點頭道:「正是此人,獲得他的真傳弟子,確是四人,但真正的及門弟子,共有三十六人,號為三十六天罡,長春真人創下長春派,山門設在大都,他自己卻遁隱嶗山,下落不明,他那把承影劍仍是殷帝三寶之一,白日見光不見影,絕壁穿洞,無堅不摧,如能練成馭氣絕學以所禦劍術,可遠及十丈外收發由心,長春真人乃是道力通玄,玄門第一高手,他僅能馭劍三丈餘,已足以橫行天下了,這把劍,據說已隨他飛升羽化,也可能化龍變虹潛藏東海,百餘年未曾出現人間,哈哈!今天居然有人說發現了承影劍的下落,要推舉夠資格使用此劍的人發掘,豈不胡鬧?」

  海文也哈哈一笑,說:「劍本來就留在長春派的掌門老道手中,要取到必須到長春派去搶,在高冠山推舉劍主,確是胡鬧。」

  安鈞臉色一正,說:「據說,劍確不在長春派的弟子手中,長春觀裡所供的那把,乃是贗品。他們說劍落在高冠山東面山脊,真正的確實所在,無人得知,月來這消息在江湖中暗地流傳,高手齊集,不管是真是假,反正武昌在近日中,必將風風雨雨,也許會掀起軒然大波,兩位如果無意奪寶,最好少出外走動為妙。」

  中原呵呵一笑道:「俗語說,物擇其主。又道,有福者居之,小弟不是武林人,要劍何用?小弟之事,尚請多費神打聽,餘不敢問。」

  葛海文也說:「劍只一把,人人想得,我敢斷言,誰得了承影劍,誰就成了眾矢之的,性命也在呼吸之間,何苦來哉?」

  安鈞神情一懈,說:「兩位賢弟既然無參預之念,愚兄也打算下了心事,這些天來,武昌府群雄畢集,明暗中各顯神通,鋤誅異己,如果捲入漩渦,即不克自拔,確是不宜在外多走動遭此麻煩,至於祝賢弟之事,愚兄即于明晨先派至府城敦請友好,三天之內,定有佳音回報,愚兄有一事請教葛賢弟。」

  「安兄請說。」海文信口答。

  「賢弟家住桐城,貴地有一位前輩英雄雲棲逸簫諸葛明,乾元真氣天下無敵,一支龍簫宇內無雙,賢弟可知道嗎?」

  安鈞轉變話題,問起桐城的雲棲逸簫諸葛明,葛海文笑容忽斂,說:「怪,我行走江湖曾聽多人問及桐城雲棲逸簫老前輩其人,但我居桐城,反而從沒聽本城人談及,豈不可怪?」

  「賢弟是住在縣城嗎?」

  「是的,住北門外不到一裡。」

  「貴地可有一座雲棲山?」

  海文不住搖頭,笑道:「敝縣山比田多,東北有浮度山,西北有龍眠山,北邊近舒城有北峽山,呵呵!我這老桐城卻沒聽說過有什麼雲棲山,怪事!請問安兄,是否與雲棲逸簫有過節?」

  「過節是沒有,只有耳聞其名,這次武昌有人說,曾經發現雲棲逸簫出現,不知是否真有其人,假使真有他老人家出現,劍不用搶了。」

  「此話怎講?」

  安鈞哼了聲,說:「雲棲逸簫的兵刃乃是千年難求的玉屏龍簫,玉屏每百年中,必有一對龍鳳簫出現,但真正可稱神物的龍鳳簫,千年不易一見,諸葛明那一雙,就是人間至寶,可發出伏魔神音,功力深厚之人使用,可以音克敵,令人任其宰割,委實可怕,他夫妻兩名列寰宇四侶,乃是當今宇內第一高手,有他出面,誰敢在這兒攘奪?」

  葛海文在他說話時,眼神一直未離開他的臉,當他直呼「諸葛明」三字時,小傢伙臉上頓露出不悅的容色。

  中原也一直用目光在兩人臉上注視,海文的臉上幾微變化,逃不過他的神目,心中有點困惑不解,他們像是在敘說古人,為何他會有不悅的神色流露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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