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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二二


  在松明的照耀下,字跡清晰可見,刻的是:

  「余鑽研內功有年,歸隱雪山之後,另創一種集陰陽於一身,冶剛柔於一爐之神奇心法,定名為兩儀相成大真力,陰陽二體合而生萬物,孕萬機於其中,二力相成,生生不息,善為運用,可生萬物亦可毀萬物,力之所至,金石為開,收發由心,六合如一,勤加苦修。可臻大成,如根基已築,先天真氣已成之人,期以三月,即臻化境,爾收吾骨之人,即為吾徒,切戒毋濫相傳授,以免日後為禍武林。慎之慎之。」

  下麵,是兩儀相成大真力的心法,洋洋大觀,詳示練功進程,與可能發生之後果與現象等等。

  祝中原悟力超人,天資特高,對心法的領悟程度,極為驚人,細看至第三遍,便參悟了五六成。他向兩人的屍骨叩拜,默禱一番,立即開始心訣行動,循序漸進苦練。

  晚間,他悄然摸上藏劍的懸崖,將承影劍取回,正式閉洞苦修,除了獵食之外,絕不外出浪費時間。

  天下無難事,端看人是否有心,他練了十天,精勤不懈,比常人苦練了一月的效果更大,不僅先天真氣已見日漸精純,居然可以體外發出,掌上已可發出劈空內勁,遠及尺外了。

  這十天中,笑判官和笑閻羅不僅沒離開山區,連六盤人屠也沒離開,正在全力搜尋中原的下落,更招來了十余名江湖敗類,漫山遍野設下埋伏。

  江湖客卻因為閃電手中毒不輕,惺惺相惜,他將人救至靜處將養,沒在山中逗留,獨腳色魔也沒離開,他也想奪劍,獨自一人像個鬼影,偷偷摸摸在旁窺伺。

  中原不知他們未曾離開,更沒料到山區裡危機四伏,反正他極少外出,也沒有人找得到他。

  轉眼間,一個月過去了,六月中旬悄然光臨,山中無歲月,但由月色與溫度,可以知道盛暑已經快來了。

  祝中原的進境委實驚人,短短一個月的辛勤苦練,竟然達到了化神之境,距返虛的境界已是不遠了。

  由心訣進程上看,他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二的進境,他自己感到困惑,深怕因此而導致真氣走岔的危局,但事實上卻一無異樣,氣機蓬勃,收發由心,不像是反常的景象,他卻未想到,這一切的成就會是三首赤委蛇的靈氣所促成。

  他這時的功力,已經脫胎換骨令人刮眼相看了,那若有若無剛柔並濟的神奇潛力,舉手投足間遠屆丈外,全力一擊,足以化鐵溶金。

  功力到家的人,做人的修養也必定隨之而高深,中原為人本極隨和,在苦修神功時,兩儀相成大真力神功便是集剛柔於一身的奇學,沒有良好的修養與無窮的忍耐力,是無法練這種武林絕學的。

  他比往昔更深沉,也更堅強,準備等待希望的實現,這希望極簡單,就是到塞外尋找父親回家。他對往昔一再輕視他的人,並不懷恨,可以說:他今天能有如此成就,未始不是他們的迫害所造成,他因而寬恕了他們。

  可惜!在劫者難逃,他雖有寬恕之念,事實卻不容許他超然於大劫之外,他唯一不肯寬恕的人,就是那白妖狐那淫賤貨,他在心中發誓,非要將她廢掉方肯罷手。

  這天,他想起百裡外石縫中的衣物,其中有最重要的大同府王巡撫大人所給的出關路引,還有鳳凰夫人所贈的金珠,全在百寶囊中,這些東西千萬不可丟失,不然問題就重重,他要回去取來。

  一早,他飽食了一頓兔子肉,結束上路。

  他上身本沒有上衣,露出上身雄虎一般壯實的肌肉,腰帶上插著龍簫,肘後隱著承影劍,腳上穿了獸皮包──他無鞋可穿。

  從腐草堆中開出的小洞鑽出,他踏著晨曦向南急走,以比常人略快的腳程,奔向曾出現三首赤委蛇的奇峰走去,卻不知過了雪山主峰不足二十裡,便是群魔伺伏搜尋之處。

  這些天來,不僅笑判官一群人沒離開,而且更招來不少凶魔,準備不久之後大搜山區。

  自月前中原獲劍之後,笑判官由於召集人手,消息竟然傳出江湖,從太原府直傳至河南與湖廣,真快!有不少人陸續向這兒趕。

  時屆盛夏,山嶺中草木欣欣向榮,荒原中一望無涯,全是高與人齊的野草,野獸成群在其中出沒滋生,成了陰森恐怖的世外絕域。

  他泰然越山脊而行,進入了一塊谷地,這兒,距雪山主峰已隔了兩座峰頭。

  驀地,谷底林木深處,突然傳出一聲怪叫,似人非人,似獸非獸,尖厲刺耳,令人心中一震。

  「是什麼野獸?叫聲好難聽。」他喃喃自語著,一面泰然的往前走,野獸算什麼玩意?他才不怕呢。

  「但願不是火龍。」他替自己回答,想起火龍,他仍覺毛骨悚然,乖乖!那玩意誰也無法鬥它,他不知那畜生叫三首赤委蛇,稱為火龍。

  兩座古林之間,有一塊野草高與人齊的十餘畝大荒地,倒還平坦,人行走其間,須將草撥開方能舉步,他身高八尺,草僅及肩,用不著撥草,泰然踏入草叢。

  突然,他哼了一聲,腳步一頓,隨又向前舉步,他耳力通玄,已發現前面草中有物匿伏,如果不是大野獸,定然是人類。獸並不可怕,人卻討厭,他默運神功戒備,防範偷襲。正走間,十余步外突然傳出「嗤嗤」兩聲銳嘯,接著青芒一閃,兩柄柳葉刀赫然停在掌心上,青芒閃閃,寂然不動。

  他站住了,淡淡一笑道:「朋友們,這算是武林人物麼?按武林規矩,是不可以在如此接近的距離內,一聲不吭出手暗襲的。朋友,你們有兩個人,請站起來說話,你們為何要向祝某人下起手來?」

  沒有人站起,他冷笑一聲,又道:「尊駕真要祝某回敬你們麼?未免太不值得了。」

  仍沒有人站起,但草中卻傳出輕微的沙沙聲,顯然,有人正要向後溜走。

  「站起來!」他沉聲叱喝。

  草一陣急響,有人撒腿向後溜。那是兩個青衣伏路小賊,不然不會那麼蹩腳,相隔十步,暗器竟然不中,溜走時又發出這麼大的聲音。

  兩個伏路小賊被中原鎮定的神態所驚,那暗器自落的神力,更令他們心驚膽跳,亡魂皆冒,腳底下抹油,抽身回竄,溜之大吉。

  竄了十余步,突然,他們倏然止步,呆如木雞。

  對面五六步草叢中,突然冒出一個高大的赤膊人影,正劍隱肘後,左掌前伸,掌心托著兩把柳葉刀,用淡淡的微笑迎接他們,正是祝中原。

  「請留駕,朋友。」中原的語音極為平靜。

  兩賊神魂入穴,同時大吼一聲,伸手到背上拔劍,要拚老命奪路。

  中原左掌倏揚,青芒一閃即至,「錚錚」兩聲脆響,出鞘一半的長劍,竟被從護愜處擊斷,劍身掉入鞘中去了。

  兩賊劍向上一揮,「哎喲!」他們驚叫,只有兩具劍把,如何拚命?

  「朋友,你們再想動手動腳,休怪祝某下手治你們了。」中原語音變冷了。

  「分!」一名賊人叫,將劍把劈面向中原扔出,向側便竄,可是只奔出兩步,突覺章門穴一麻,渾身一軟,哈哈狂笑著倒下了。

  另一名賊人也僅奔出五步,突然,他「哎」一聲驚叫,猛地剎住腳步,上身拼命向後仰,要使用鐵板橋身法。但他已渾身脫力,只能縮胸吸腹向後仰,再下去便得躺倒啦!他身前正站著祝中原,一道只見光而不見影的白虹,正指向他胸前致命大穴七處,他退,白虹跟進,他不退,白虹也指著不動了。

  中原的臉色一冷,緩緩收劍說:「閣下如果想死,我只消一遞劍,定然成全你,如果不想死,乖乖聽話。」

  賊人冷汗淋漓,面無人色地問:「你……你是祝中原?」

  「唔!你怎麼知道在下叫祝中原?」

  「你手上有寶劍,所以知道。」

  中原大踏步向另一賊人走去,一腳將他踢了兩個觔鬥,將他的狂笑止住,卻用腳尖點了他們的期門穴,回到原處說:「尊駕說對了,在下正是祝中原。」

  「你……你的功力已臻化境,為何他……他們卻說你……你不堪一擊?」

  「別問這麼多廢話,我要你確實回答我的話。」

  「在下不一定回答。」賊人仍然嘴硬。

  「要你回答,閣下是誰的手下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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