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矯燕雄鷹 | 上頁 下頁
四一


  白妖狐惑然向同伴問。

  「她在唆使你們去搶,情勢愈混亂,對她們愈有利,機會更多。然後再從你們手中,黑吃黑奪走。除非你們沒能搶到黃金,不然休想逃得過她們的手掌心。」

  玉虛天師自以為是地分析,也頗有道理:「你們今後的一舉一動,皆可能在他們的有效監視下。」

  「你們不打算參與了?」

  白妖狐已聽出玉虛天師的口吻不對,置身事外的意圖明顯。

  「不管是否參與,我們都不會和你走在一起,你明白貧道的意思嗎?」

  「我明白得很。」白妖狐冷笑:「好吧?那就各行其是,一切所議全部取消。」

  「貧道正是此意。」

  玉虛天師也冷笑:「你們連兩千兩銀子也無福享受,那能奢言享受一千五百兩黃金?放棄吧!狐狸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玉虛天師再一聲冷笑,偕天絕星與同伴匆匆離去,留下宇內三狐恨恨地咒駡,頭也不回溜之大吉。遠離倒楣的人,以免沾上黴氣。

  ***

  集外村民稀少的地方,打打鬧鬧無人過問,集內村民活動頻繁,最好不要鬧出事故,引起村民恐慌,一旦鳴鑼告警,可就麻煩了。

  因此在集內活動的人,保持江湖朋友的風度,如無絕對必要,不在大庭廣眾間打打殺殺。尤其是在都市繁華區,動不動就抽刀拔劍,是犯忌的事,會引來治安人員的干涉法辦。

  在這裡逗留的人,不論目的為何,皆必須在外走動,以便打聽消息,觀察各方動靜,籌畫對策,監視仇敵的活動。

  距瑞雲穀僅有半日程,交贖期限還有四天,不能太早動身入谷。

  穀附近也沒有住宿的處所,野宿隨時皆可能受到仇敵的殘滅性襲擊,沒有必要提前趕往冒險,大寧集是最後一處尚可安頓的地方。

  市集已散,兩條小街反而顯得熱鬧。

  集場只留下一些清潔人員打掃整理。一些路途近並不急於動身返鄉的鄉民,仍在街上逗留,與街上的親朋好友敘舊話家常。

  外地逗留的人,也成群結隊在街上走動,小街的一些店鋪仍在營業,趕集的餘興仍在。

  走在這條路上的各路牛鬼蛇神,幾乎全是江湖名人,見過世面經歷過風浪,半數以上是聲色追逐場的豪客,一旦在荒僻的山村過往駐留,那種樸實寂寞的日子,委實難以適應忍受。

  在這裡,唯一可以容易獲得的享受是酒,而且好的酒也無法買得到。能買兩條魚宰一隻雞或鴨下酒,已經是難得的口腹享受了。

  今天是集期,有豬羊肉填口腹之欲。

  三家小食店在集散之後,多購置了一些肉類備用。

  早知在這裡的這些懸刀佩劍好漢,將有幾天逗留,肉類平時沒有供應,多準備些以免麻煩。

  街尾那家小店規模最大,集期兼營食棚門攤,供趕集的鄉親打打牙祭吃一頓腥葷,收掉門攤則在食廳招徠食客,可擺十餘副座頭,留有兩三位夥計照料。

  食廳逐漸客滿,十二副座頭陸續坐滿了食客。一些本來想進食的鄉親,一看氣氛不對,乖乖地自行走,以免受到無妄之災。

  所有的食客,十之七八是腰間佩有殺人傢伙,一個個與兇神惡煞媲美的男女,平凡的村夫俗子怎敢接近?被瞪上一眼也被嚇走了三魂。

  羅遠的一桌有五個人,同桌的四位元仁兄他不認識,分別買食物互不相關,各占面前一塊角落。

  這種大八仙桌可坐八個人,這種地方也不可能有叫筵席十大碗的豪客,各占一角餐具三兩碗盆,不會妨礙相鄰的同桌食客。

  他占了一面,不許其他的食客同坐,坐在長條凳的中央,誰敢把他擁到一旁去?兩壺酒加上四五盤雞鴨魚肉,也占滿了他這一面的檯面。

  宇內三狐的食桌在右廳角,三雙媚目不時向他瞟來瞟去,眼神複雜得很,並不怕他在這種場合裡生事興師問罪,他不是混世的潑棍癟三。

  蘇若男有六名同伴,七男女占了一桌。一個個神情猙獰,擺出隨時準備接受他挑戰的氣勢,甚至像在向他示威:小子,有種你過來,比比誰的拳頭大。

  一壺酒下肚,他有興趣打量全廳,觀察牛鬼蛇神們的造型氣概了,既然亮了名號,提前闖入莽莽江湖,就得勇敢地接受江湖現狀,與江湖朋友保持接觸,多露面就多幾分揚名立萬的機會。

  桌對面是兩位中年食客,一佩劍一佩刀,人才一表,頗有幾分江湖豪客的氣概。

  「老弟一個人來的?」

  那位留了小八字鬍,生了一雙鷹目的中年人主動搭訕:「在下一劍愁黃允中,那是敞同伴追風快刀李勇李一刀。咱們從上江來,趕這場熱鬧見識見識來自天下各地的名家,老弟台尊姓。」

  「幸會幸會。」

  他擺出豪客氣概,嗓門不小:「在下八極雄鷹羅遠,也叫羅八極,天下第九只鷹,也來趕這場熱鬧。」

  抓住機會亮名號,是成名的手段之一,大庭廣眾間亮大嗓門聲震四座,保證功效奇大。

  「狗屁!」左方鄰座有人用大嗓門諷刺他。

  啪一聲他重重地拍下食箸,虎目彪圓推凳而起,狠盯著那位高大粗壯出言諷刺的大漢,要發威了。

  「呵呵!老弟台犯不著生氣。」

  一劍愁黃允中搖手阻止他發威:「有人要激怒你,你如果生氣,便成了在大庭廣眾間放潑的無賴,他的目的便達到了。」

  他冷冷一笑,重新坐下。其實他毫不生氣,只是擺出剽悍的神態以助聲威而已。

  「唔!那混蛋真有激怒我的用意。」

  他臉上出現笑容:「我也打算要激怒他找我,希望他有種氣衝衝走過來挨揍。黃老兄,知道那混蛋的來歷嗎?」

  「知道一點。」一劍愁喝了一口酒,目光落在那位大漢身上:「來頭不小,老弟最好不要招惹他。」

  「哦!來頭有多大?」

  「大得名氣與八隻鷹……不,九隻鷹齊名。九窮十絕,他就是十絕判官楊一元。你看,他所佩的判官筆是不是十分沉重?」

  「哈!聽說過這號人物。」

  「十絕判官其實並不怎麼樣,可怕的是他的撐腰人。」一劍愁顯然有意幫助羅遠,激怒這位十絕判官。

  「撐腰人?他有強有力的人撐腰?」

  「對,撐腰人強得很。他的師父筆生花汪洋,好財好色名列上一代的風雲人物,極為護短,誰敢向他的門人挑釁。他必定揮筆問罪大發神威討公道。」

  「哦!筆生花汪洋,這個人我知道。」

  羅遠的嗓門提高了一倍,聲震四座:「我記得,八年前,也就是上一個皇帝洪熙歸天的那一年,這個甚麼筆生花,在揚州寫了一本書,找書坊刻版刊行,叫……」

  「叫揚州夢華錄。」

  一劍愁接口:「我看過,妙文。」

  「對,叫揚州夢華錄。這本書他發了一筆財。這本書,他老娘在墳墓裡也不敢看,他的兒女他也不准看,全寫些床笫間的事。

  「結果,被揚州官府抄沒了那家書店,四處畫影圖形捉拿他法辦。皇帝龍駕歸天,他竟然刊行這種有傷風化的書,真該死,難怪官府訖今仍在緝拿他。」

  他的嗓門大,引起了哄堂大笑。

  十絕判官怎受得了?怒火沖天排眾而至。

  「那一個狗娘養的雜種,敢在大庭廣眾間,向我十絕判官不自愛撒野,我要他後悔八輩子。」

  他也倏然而起,虎目炯炯狠盯著走近的十絕判官:「最好把護短的師門雜碎一起叫來,大爺弄斷他的手,讓他再也提不起生花妙筆,再也寫不出那種污穢文章。」

  十絕判官手一抄,判官筆滑出筆囊,順手向前一伸,筆尖噴出一枚泛灰色的細針。

  這是威震江湖的十絕追魂針,勁道極為猛烈,兩丈內影現針到,奇毒片刻攻心,筆出對方必死,所以綽號稱判官,即使沒擊中要害,擦傷肌膚亦可致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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