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矯燕雄鷹 | 上頁 下頁
一五五


  「那是一定的。」羅遠冷笑:「桐柏山瑞雲穀的殺戮事故,你該早有風聞。九幽門死掉一半爪牙,有九成是被我八極雄鷹殺死的,你可以再仔細打聽。九幽門三兩個人,就可以鏟平你陳家大宅。我一個人,就殺掉他們上百名高手中的高手。」

  「你不要大言虛聲恫嚇……」

  「是嗎?要不要試試?」羅遠拍案而起。

  「羅兄,有話好說。」雙尾蠍趕忙打圓場。

  「我的來意已表明得一清二楚,你們是否接受,那是你們的事,反正要丟命的人,絕不會是我。警告我已經提交給你們,忽視警告後果自負,咱們走著瞧,告辭。」

  瑞雲穀殺戮事故,早就在江湖盛傳,消息謠言愈傳愈離譜。傳聞中,自大寧集至瑞雲穀,甚至包括隨州以北地區,被形容為殺戳戰場,八極雄鷹就是殺戳戰場的主將,有如蓋世的霸王。

  白花蛇那不知道近鄰所發生的事?但他的實力卻不敢抗拒過江的強龍。

  留在宅內外的爪牙,真有七八十名之多,居然沒有人敢強出頭向羅遠挑戰,不敢替主人招惹殺身之禍,一個個畏畏縮縮,目送羅遠偕同無雙玉郎昂然離去。

  剪羽翼斷耳目,第一步計畫相當成功。白花蛇的爪牙,見了羅遠便急急走避,以免引起誤會,這些城狐社鼠,怎敢招惹八極雄鷹這種天下級的江湖高手?

  ***

  羅遠偕同無雙玉郎,公然大搖大擺住進鴻福客棧。

  街對面,是九幽門住宿的高升老店。兩座客店一東一西對門營業,接待的旅客各有不同,所以在生意上小有競爭,但沒有真正的利害衝突。

  在第二批人馬趕到之前,九幽門有一半人住在鴻福客棧,感受到威脅之後,才全部遷到高升老店,人手集中,威脅減少了一半。

  兩人公然大搖大擺落店,令各方人士大吃一驚。對面高升老店內九幽門的人,更是人心惶惶,也驚怒交加,意外的變故常令對手失措,章法大亂。

  當然不能大白天在大街鬧市打打殺殺,以免受到官府干預捉人法辦。

  武道門的人落腳在郊外,不敢住在街上,他們是勒索的強盜集團,怎敢公然在街市投宿。形勢相當詭譎,一明一暗,九幽門似乎占了上風,可以在光天化日下,公然在城鎮街市逍遙,活動方便不受官府干擾。其實武道門的人活動仍然毫無困難,白天同樣可以派人在城內城外走動,只要不承認是武道門的匪徒,誰也不知道這些人的根柢。

  兩人不但公然住店,而且公然在外走動。

  出街尾便是官道南行的起點,六十裡至林水驛,裡外向西岔出一條小徑,斜向分行。左至安樂鄉,右抵嵩山尾閭臥龍崗,也就是諸葛草廬所在地,南陽的最大名勝區,在路口便可看到青翠的起伏崗巒。

  折入小徑裡餘,兩人在小崗下的松林席地坐下,地下的松針積厚數寸,行走其上有虛浮的感覺。炎陽高照,松風徐來,林下暑氣全消,隱隱的松濤聲引人入夢。

  視界良好,可以看到小徑兩端裡外的景致,官道上南來北往的旅客成群結隊行走,車馬皆一目了然。

  九名鮮衣怒馬的騎士,毫不遲疑地馳入小徑,立即看到他倆的身影。兩面一分,健馬隱沒在兩側的矮林花草中,所流露的敵意,已可從行動中表露無遺。

  是循蹤追來的人,沒錯。乘座騎追來速度雖快,但無法守秘,而且在密林中無法任意馳騁,利弊互見。

  晝間活動,九幽門的人是不戴頭罩的。夜間大舉出動襲擊,才戴頭罩以增加恐怖效果。

  四野無人,無雙玉郎表現得極為親昵,在羅遠身畔俏巧地躺下,以他的腿作枕,捉住他的手按在臉頰上摩娑,旁若無人,這裡的天地是他們的。

  「你真在藥行做採購夥計?」她凝注著羅遠的神采奕奕大眼,臉上的笑容可愛,卻又帶有調侃味。

  「有什麼不對嗎?」羅遠擰擰她小巧的鼻頭:「人應該有一份正當行業,以免成為浪費糧食的無業遊民,穿州過縣極為不便,也表示不是一個廢人。」

  「我在想……」

  「你沒有什麼好想的,大小姐。」羅遠輕撫她的秀髮:「一個豪門千金,住在天子腳下,與公卿巨室的夫人小姐周旋,對人間疾苦看不見也摸不著,與你無關。你這次幫助九幽門爭名奪利加上爭權,也與大眾小民沾不上邊。九幽門那些人的醜陋面目,與街上巷內的平民百姓完全不同,你所接觸的與及看到的,就只有這些人的嗜血面孔,所以……」

  「求求你別說了,好嗎?」她不願接觸這種嚴肅的主題:「我只知道,和你在一起廝守,我也是一個平凡的、正常的女人。不管日後你是傲嘯江湖,行道積修外功的八極雄鷹,或者是遨遊深山大澤、尋找靈藥救疾苦的采藥人,我都會活得很快樂滿足。」

  「呵呵!大小姐,你擺脫得了富貴榮華的世俗嗎?」

  「一定可以。」她肯定地說:「一個女人的心目中,是愛你的丈夫,和讓你愛的兒女,富貴榮華其實不屬於她們的。丈夫的財勢愈大,離開她愈遠。當然,要我每天為生活苦得像牛馬,每天得為缺少柴米油鹽而憂愁,我辦不到。遠哥,給我一個你有能力搏取尚可溫飽的家,你絕不會後悔。你當夥計賺錢雖不多,養活妻女絕無問題……」

  「哦……你……」羅遠將她扶起,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。

  「富貴榮華是靠不住的,富貴難出三代。」她在羅遠耳畔低語,大膽地親吻羅遠的鬢腳:「方門主就是一面鏡子,他想東山再起重振往日權威,甚至有雄霸江湖的更大野心,結合官匪不分的一股強大勢力。一旦他成功了,天知道會產生何種局面?」

  「哼!他的野心永遠不會實現。至少他開創打出南方一片天的目標,就過不了我這一關而一敗塗地。」

  「他是燕山老將之一,地位比我爹低,世襲是伯爵,三度任職衛指揮使,又一而再因貪黷暴虐而解職。最後以大漢將軍一等一級待衛外調東廠,這就走上了不擇手段爭取更大權勢財富,更為貪黷更為暴虐的不歸路,明暗中殘殺了不少無辜。最後東窗事發,削籍為民抄沒所有的一切,榮華富貴成了過眼雲煙,所以他要東山再起……」

  「他永遠起不了,至少在南天他起不了……走!是時候了。」

  人影飛升,穿枝登頂像是平空幻化了。

  入林合圍的九個人,遠在三十步外全力沖來。這種松林是經過剪修的,視界可及百步外,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沖近,不可能遮遮掩掩接近偷襲。

  速度相差太遠,兩人已穿林踏枝而走,反向官道飛掠,重回南關街口。

  九騎士必須回到系馬處找座騎,但已發現羅遠兩人返城的掠走背影,大感驚疑,怎麼把強敵誘出來了,卻又反向南關往回走?

  九匹馬重新馳上回城的路,第一位騎士赫是北溟絕劍方門主。

  ***

  街口是平安騾車行南陽的站房,規模不小,停車場可容納三十輛大車,店堂站房占地甚廣。

  客車與貨車騾車早已動身走了,停車場停了幾輛大車,是回鄉的貨運兩套騾車,在炎陽下卸貨,夥計們的吆喝聲不時打破沉寂。

  四周槐樹成蔭,建有歇腳棚、堆貨棧台、供顧客歇息的兩座八角亭。

  羅遠兩人在停車場北面的八角亭坐下,像是此地的主人。一些店夥大概認識他,而且知道即將發生事故,一個個惶然走避,遠離可能發生災禍的險地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,以免被倒下的危牆壓死。

  從高升老店湧出的人,來得比九騎士還要快,以懾魂天魔為首,男男女女將近三十名,傾巢而至聲勢洶洶,占住了廣場對面的歇腳棚。

  陸陸續續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,街口成了風暴的中心,有心人紛紛趕到,看八極雄鷹如何應付京都來的權貴人物。

  九騎士到了,方門主只帶了哼哈二將,威風凜凜堵住了亭口,虎目炯炯狠盯著亭中的人。

  羅遠安坐在亭中的石凳上,無雙玉郎分坐在石桌的另一面。

  「真壯觀。」羅遠神色泰然,含笑喝采:「咱們見過,別來無恙?我想,閣下定然是方門主了。今天,咱們該是三度相逢。」

  「老夫是帶人追你的。」方門主聲色俱厲。

  「我知道,要將我先剝皮抽筋,再剁成肉醬,舉行人肉大餐,最後化骨揚灰。好主意,吃掉我八極雄鷹,你就可以吞掉武道門,封鎖武當山,做你的重享榮華富貴夢了。我八極雄鷹是你唯一的障礙,不怪你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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