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魔劍驚龍 | 上頁 下頁
一五八


  她曾經帶了人,在江湖搜尋妙手靈官,卻不知道妙手靈官就在她身邊,而且促成她和黃自然相愛。

  「日後你會懂,小丫頭,呵呵!」妙手靈官大笑。

  上元門在幕府山的西尾,附近是小有起伏的丘陵區,遺留下孤零零的城門樓,與兩端的一小段土城牆,形成都城週邊的小據點,原來的上元門只有百餘戶人家。

  這一帶的山林都是禁伐區,因此林深草茂,是都城人士郊遊的好去處,修建有不少園林別墅。

  向南進城約五六裡。向東北入山,十餘裡可到觀音門、燕子磯。西北,兩三裡便是江濱,上了船便安全了。

  由於金川門已經奉聖旨永遠關閉,因此到上元門,必須從鐘阜門出城,也是唯一的大道,如果走鳳儀門,就繞了半個圈子遠了好幾裡。

  走狗們保護狗王出城,非走鐘阜門不可。

  村東南角那座有十二座亭臺樓閣的園林別墅,正式名稱是南京上元縣上元村曦園楊家。

  楊家的祖上,曾經有子侄在京師任職,據說官階相當高,正是所謂閥閱世家,子侄都是南京的名流紳士。

  本村的村民,都是殷實的莊稼漢,高攀不上閥閱世家,也不想高攀,因此少有往來,對曦園毫無所知,如無必要,絕不接近進入曦園的私有花徑大道,即使裡面是人肉作坊,外界也懶得過問。

  四更天,黃自然與江小蕙就趕到上元門。城內的事不需他倆擔心,海揚波挑選了幾位高手與縱火專家,冒充黃大爺虛張聲勢。在洪侍郎府第附近示威,三更就發動,鬧了就跑,同時向巡城的治安人員與衛軍,透露河南鈞州徽王,擅離藩地藏匿在洪府的風聲。

  全城騷動是必然的事,收到預期的效果。

  徽王府護衛,在浦子口鎮擄劫少女的案件,早已轟動南京,三十余名走狗曾經一度進出天牢,再如此一鬧,等於是舊案重掀,情勢更為嚴重,任何治安衙門也不敢忽視。

  南鎮撫司衙門更為緊張,秘探紛紛出動,目標鎖定了徽王,煞有介事。

  當然另有原因,讓走狗們不得不撤出城遠走高飛。

  大道穿過村南的風水林,風水林每一株古松皆徑粗如磨盤,林下松針厚有三寸,僅生長了稀少不怕松樹排擠的野草,視界可以遠及百步外。

  出林百十步,便是岔入曦園的花徑,花徑內伸百十步,便是亭臺樓閣映掩的宏大園門。

  兩人在松林的南緣,堆集一些松針作褥,相擁入眠睡得香甜,養精蓄銳準備迎接決定性的生死之鬥。

  這裡,可以看到林南的大道,夜間不再有人行走,站起來可以監視裡外的道上動靜。

  狗王如果撤出城,必定從這裡進入曦園。

  有一個更次的時間安睡,對一個內家高手來說,一個時辰好睡,可以恢復三天的疲勞。

  但姑娘睡得並不安穩,有心事的人通常很難熟睡。

  生死存亡的決定性時刻即將到來,她哪能放得開?心愛的人是這次龍爭虎鬥的主將,想起來就有心驚膽跳的感覺震撼她的身心。

  終於,她在惡夢中悚然驚醒。

  她蜷縮在黃自然的杯中入睡,頭枕在黃自然的右臂上,一轉首便可看到黃自然睡態安詳,似乎無憂無慮的沉睡的面孔。

  她已渾忘親昵愉快的感覺,綿綿地、不安地注視著黃自然的面龐,思路紛紜。

  她在想,日後還有被心愛的人擁抱而眠的機會嗎?

  她是江湖人,來自江湖世家,知道行道江湖的人,對生命價值的詮釋與眾不同,不管為非作歹也好,行俠仗義也好,都必須付出什麼,才能獲得什麼。

  道路與方向她有權選擇,命運的控制權卻不在她手中,今夜沐浴在星光躺下去,天知道明早能否看到旭日初升。

  她悄然而起,像幽靈般在左近漫步,夜涼如水,她心潮洶湧如波濤。

  過去,她年輕,憑一股信念,經歷過一段意氣風發的人生旅程,體驗過人生痛苦的一面。

  這世間處處充滿不平和艱辛,她用劍來發洩內心的反抗意識,所產生的激情,只單純地在激忿和痛苦中打轉。而自從與黃自然接觸交往之後,身心突然進入另一種境界。

  這是成熟的境界,所產生的激情轉向另一種天地,突然發覺世間除了不平和艱辛之外,另有美好的一面。

  身心方面欣然接受這種令她悅愉的轉變,不再以自己為中心。感情的圈子包含了黃自然,也包含了人生的快樂和憂愁。

  那種並肩攜手心靈契合的感覺固然美好,面對未來危難生死莫測的憂慮卻是痛苦的。

  人生的過程是有規律性的,感情方面愈成熟也就愈複雜。她現在的思路並不複雜,思路的中心是:她該採取何種態度,面對可能發生的難測變故。

  回到黃自然身邊,目光凝聚在黃自然身上,隱約星光下,黃自然的輪廓顯得清晰突出,睡相呈現平靜安詳,無憂無慮,不像一個即將面對生死存亡的人。

  她突然想起太虛瑤姬,想起太虛瑤姬對黃自然露骨的表示,尤其那天兩人纏鬥衣褲零落,光景比她與黃自然親熱的光景更調情。

  太虛瑤姬盯著她的兇狠目光,也令她極為反感。

  「這妖婦也在打他的主意,想做他的女人。」她心中暗叫:「該死的!想得真美呢!這傑出的男人是我的,我不怕你。」

  說不怕是假,她應付不了太虛瑤姬。

  思路一轉,想到黃自然挽住她,向太虛瑤姬示威,公然聲稱是天造地設的佳侶,氣得太虛瑤姬發愣的事,只感到渾身一熱,心中甜甜地。

  正在胡思亂想,突然耳中聽到隱隱的松針浮動聲。

  在這種松針積厚幾寸的松林內,尤其是久晴不雨的時節,一隻小鼠經過,也會發出聲息,夜深人靜沒有風,聲息清晰且可及遠。

  心中一緊,向聲息傳來處悄然潛行。

  黃自然需要充足的睡眠,不能驚動他。

  林下黑暗,聽覺比視覺可靠,潛行十余步,又聽到奇怪的聲息從左前方隱隱傳來。

  她不假思索地竄出,前面就是穿林大道,依稀中有物閃動,異聲四起。

  急行數步,貼樹幹細察,沒錯,大道中站著一個朦朧的人影。

  月華劍徐徐出鞘,異聲中止,她一掠而出,突然怔住了。

  是一個女人,衣裙像是黑色的,如不是裙袂微揚,不走近絕難發現是人。這瞬間,她嗅到相當熟悉的脂粉幽香,雖是脂粉香卻頗為淡雅,她不陌生。

  想曹操曹操就到,是太虛瑤姬。

  多次接觸,曾在一起同桌進食,她熟悉這種從太虛瑤姬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香味。

  她是女人,但卻是黃毛丫頭,不曾使用過脂粉,了不起弄些花花草草熏衣,所以不知道這種脂粉香,會對男人產生何種誘惑力,反正她也並不覺得討厭。

  「你們果然找來了。」太虛瑤姬顯然早一步看出她是誰:「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?」

  她口說不怕太虛瑤姬,其實有點心虛,連黃自然也奈何不了這妖姬,她能不心虛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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