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刀氣撼春情 | 上頁 下頁


  「不是為師長他人志氣。」老人的神色有點飄忽:「沒有任何一個做師父的人,不希望教出來的門徒出人頭地;也沒有任何一個師父,說自己調教出來的徒弟不如人。為師橫行天下一世,三十年罕逢敵手,息隱二十年,聲威猶在。四海魔神調教出來的唯一關門弟子,會滅自己的威風,說自己的得意傳人不如人?問題是你的修煉距大成之期仍遠,人外有人天外有天,經驗的累積永無止境,你那能與那些成名的高手名宿論短長?

  「像你老爹鄉試中舉,一次會試失敗便心灰意懶,他還有機會重考。而你,在外闖蕩如果一次失敗,便可能連命都丟了,知道嗎?」

  「徒兒也栽了許多次呀!」

  「那是你幸運,記住,幸運不會永遠跟著你。年輕人好奇,喜歡冒險;但不怕一萬,只怕萬一,萬一過不了關,那就世間沒有你這個人了。」

  「這……」

  「記住,仁義道德固然重要,但你的命最重要,所以死有重於泰山,有輕於鴻毛,問題是,你是否值得為它而死。死了,事情仍然解決不了,你死不死一點也不影響這件事,那你為何要為它而死?總之,一旦你死了,那就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,一切皆與你無關了。如果你辦事總是自不量力,事辦不成一定會死的。」

  「好啦好啦!徒兒會小心在意的。在太湖好幾年,徒兒從沒失敗過呢!按徒兒辦事的程式方法,首要的事是偵查他們動向,以免變生不測措手不及。只要多加小心,應該不會發生嚴重的衝突。」

  「也好,你去走動走動,憑你的見識經驗,應該不至於丟人現眼。除非你大意逞強,這些人如果想要你的命,無此可能,這些傢伙並不像超拔的高手。」

  「哈哈!高手又不會吃人……」

  「你給我閉嘴!」老人大為光火:「你就不能臨事正經些嗎?任何大事小事,如果你不重視它,小事會變成大事,大事會變成不可收拾。哼!愣小子不可教也。」

  ***

  綿綿細雨已有停的跡象,小街上門燈在微風中搖曳,旅客們在唯一的小市街走動,居然有點夜市規模。

  驛站前燈火明亮,今晚因公過境的人似乎不少,有車有馬來頭不小。

  客店客院小廳中,膳罷至客廳交誼的旅客甚多,三五個人沏上一壺茶,一些乾果,天南地北高談闊論,說到得意處,眉飛色舞豪氣飛揚,把在春雨綿綿中趕路的苦況,拋到九霄雲外去了。

  有些旅客顯然是從河對岸的鄭州過來的,談的都是河對岸的風土人情。

  佩了生劍的中年人,以及隨行的幾位同伴,並沒有出來交際應酬,所住宿的東院也很少有人出房走動,也許想早早歇息消除疲勞。

  年輕人像一個游魂,飄飄晃晃出店走了。

  ***

  亢村驛是馬驛,但驛馬往南不過河。人送抵渡頭,驛傳物交由渡夫攜至對岸,交給渡頭查驗站的人,繼續向北至目的地。站前的廣場可停百十匹座騎,站本身也有三十匹驛馬。

  年輕人真像個冷眼旁觀者,站在廣場外的一株大槐樹下,留意場外一些遊蕩的人,也留意也驛站的旅客,神態悠閒,看驛站的人忙碌無動於衷。他站在暗處,沒有人留意他的存在。

  他看到幾個佩了刀的人進出,並沒感到驚訝,很可能是往來的軍使,可以免費在驛館住宿。

  他所要注意的幾個人,在他右方三五十步外的一排大樹下,不時往後悄然走動。他無法分辨這些人中,是否有那位佩了生劍的人。

  突然聽到身後有輕微的聲息,心中一動。

  那是一個人潛行接近的聲息,腳尖先著地,緩慢、輕柔,像什麼?像向鼠躡蹤的貓。

  雨停了,地面潮濕,氣泡被擠出靴底的聲音雖然微弱,但他仍然聽到了。

  這裡是人人可來的地方,附近本來就有人走動,他必須佯裝是散步遊蕩的人,不能立即出現反應的舉動,應該表現出他是無意中來到此散步的旅客。

  寒森森的感覺震撼著他。有一把鋒利的匕首,抵在右耳後的藏血穴上,如果輕輕一送,鋒尖將貫入顱內,像宰羊一樣容易。

  他如果毫無反應,乖乖地受制,就表示他是行家;玩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行家。

  「哎呀……」他驚叫,惶亂地扭頭轉身、急退。

  如果用匕首制他的人意在殺他,他是就死了。

  這是一注用命來賭的孤注,他贏了這一注。

  驚叫聲引起附近的人注意,連驛站廣場的人也紛紛扭頭察看。有兩名大漢,甚至手按上了刀靶,警覺防險的神情顯而易見。

  用匕首意圖制他的人,頗感意外地收匕退走。是一個體型壯實,打扮像旅客的大漢。

  天色幽暗,樹下更黑,有人向這裡走,想看清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。

  他悄然退走,不再逗留,得辛苦些,另行設法打聽消息。

  ***

  傍晚的活動為期甚暫,這裡畢竟僅是一處小歇腳店站,天黑之後,除了驛站這條小街之外,村民已不在外面行走,況且綿綿春雨到處泥水,全村沉寂燈火漸稀。

  旅客也人聲漸止,旅客們早早歇息養精蓄銳。

  房中生了火盆,供旅客烘乾洗濯過的衣物,房中寒氣仍在,但比屋外暖和了許多。

  「可有頭緒?」老人一面烘衣一面問。

  「幾家旅舍,分別住了不少不三不四、攜刀帶劍的人,不是同夥,好像各有目的各懷鬼胎,目標不是我們。」

  年輕人也在烘衣,老少倆分別坐在火盆兩端的長凳上。

  「那就好。按理,不可能有人認出為師的相貌。即使認出,也不可能突然召來一大群牛鬼蛇神撒野。知道為師根柢的人,應該知道糾集眾多的人手所付出的代價有多大。為師對宰殺倚眾群毆的人,有獨到的功夫。」

  「他們的目標獵物,好像是落腳在驛站的一群人。」

  「與咱們無關,就不必費心了。

  「夠資格住驛站的人,必定是官方人士。這些牛鬼蛇神居然敢向官方挑戰,勇氣可嘉。但據徒兒目擊的情景猜測,驛站那些人不像官方身分地位的人,從那些驛站丁僕的態度表現中,可看出並沒把那些人當作貴賓招待。唔!很可能是過往的官差一類低下的人物。」

  「人很多?」

  「反正不少。」

  「有車?」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